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冬天的凄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综]重返人间 作者:Miang 文案: “我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类。” “我终于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排雷指南: 1.综漫,主火影。少量涉及银魂/死神/猎人。 2.男主宇智波鼬。 3.女主技能:“讲道理嘛”。一言不合就开启哲学说教模式。 4.无视鼬真传设定,有bug有私设有篡改原设。**考据慎入** 5.喵子的读者交流群~ 内容标签:死神 火影 猎人 综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麻美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战争   “这里还有孩子?”   耸起的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夜空。跳跃的烈焰,吞噬了附近的破败房屋。滚滚的浓烟,从地面直飘而起,扬向天空之中。没有月亮的夜空一片浑浊,也没有黯淡零碎的星。噼啪的火焰四处摇曳,蒸腾的灼意直扑面颊。   四下里一片石块崩塌的声响,她夹紧了左右手臂下的两个孩子,一个箭步穿过了熊熊的火光,落到了不远处相较安全的地方。她甫一落地,身后被烧空了的屋顶便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被吞没在了火海之中。   “没事了。”   她将夹在手臂下的两个孩子放了下来,伸手拍拍他们的头顶。   沾染着黑灰的手掌,先温柔地拍拍男孩有着柔顺黑发的脑袋,再拍了拍那低着头的矮矮小小的女孩子。也许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劲来,那女孩始终低着头,抖着细细小小的手。   也许她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个女孩的恐惧。   “……你也是红色的头发,真巧。很好看嗳。”她摸索着女孩的红色长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夸赞小女孩的话语。   可惜,她自认为有效的安抚,没有起到一点作用。那红发的女孩始终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和两颊垂落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小脸。   火势很大,一时半会不会停歇,除非天降一场倾盆暴雨。这片村庄已然沦陷在了一片火海里,应该没有了其他的生还者。准确地说,在这场意外的大火燃起之前,这座村庄就没有几个活着的人了。   战争年代,便是如此。   “这里并不安全,我要带你们去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她有些赞赏的看着那个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男孩,在心里想着夸赞之语。他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在面临铺天盖地的火焰和四处崩塌的房屋时,还能保持着镇静,甚至想要将这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从火场里拖出来,作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确实是……   正这样想着,她就发现了男孩身上的忍具袋、绑腿和战争时的木叶忍村缝袖标识。   这个男孩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出身于忍者之家的孩子。   “竟然让这么年幼的孩子来前线——太胡闹了。”她皱着眉,用手背擦着面孔上的黑灰。然而她的手上也沾染着灰尘,因此面颊越擦越脏。   因为她的这一句话,那男孩轻轻地抬起了头,扫了她一眼,然后很是有礼地道了谢,说道:“……谢谢,我本想把她救出来的。”   “一位小英雄。但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说着,从两个孩子的面前站了起来,将双手搭在腿上,问道:“可以走路吗?小姑娘。”   那男孩如同一位懂事的小大人,温和地对他身旁瑟缩不已的小姑娘说道:“已经没事了。现在你是安全的。”   黑发男孩细软稚嫩的安慰,却比她的管用上许多。那红头发的小姑娘立时便不再颤抖,还低低地道了谢:“……谢谢你们。”   她一手抱起那红发的小姑娘,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跨过脚下横队的破木,朝着没被肆虐的火焰祸及的地方走去。蒸腾的热意还在背后翻涌着,将几人的额上蒸出些许汗水来。淌下的汗水将糊在脸上的黑灰腻成一片,使得他们看起来更为狼狈。   那来自木叶村的男孩,就乖巧而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迈着小小的腿,翻过一小堆凌乱的木头。   她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话匣子一被打开,就怎么也收不住。   “这片村庄里的人早就弃村离开了,草之国的村子十有八九都是这样。还未听到战争的动静,便已全体跑干净,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村子。如果我没有来的话,你八成是无法从那场大火里脱身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嗳,别怕啊……”   她的手拍过那女孩的脊背,察觉到女孩又开始了轻微的颤抖,于是便悄然止了口中的话。   红色的火光离他们远去,不远处的黑夜里隐隐绰绰出现了几个跑动的人影。几个身着木叶马甲的忍者站在前方,摇了摇手中反光的旗子。那旗子折射出一道闪亮的三角形的光来,倏忽即逝。为了防止引起敌国忍者的注意,他们甚至都不敢大声地朝彼此打招呼。   那几人趴伏在灌木丛里,低低地朝她喊道:“麻美……!你带了别人回来?”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草叶间响动着,麻美抱着趴在她肩头的小姑娘,有些艰难地穿过了半人高的杂草。她一边低低地回答“是的”,一边扭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那小家伙太矮,已经彻底被高大锐利的杂草湮没了,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行。   离队友近了,那些忍者便提出了暗号,口中说道:“先说我们小队外结界的术式……”   另外一人打断道:“是麻美。没听见刚才她絮絮叨叨说的那一路话吗?还能是别人?”   这样的话,竟然让草丛里发出了一阵零星的笑声,在暗夜里漂浮着,给压抑的环境难得地带来了几分轻松。   等到麻美走近了,便有一个女忍者接过趴在她肩头的孩子。那女忍者就着营地晦暗的火光,看了看女孩的面孔,便说道:“这孩子和麻美长得真像啊。”   “……这句话你说过四次了,淳子。只要是红头发或者红眼睛,你就说长得像我……真是的。”隔着绿色的马甲,麻美揉了揉自己的肩。她注意到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便竭力温柔地说道:“……你属于哪一支队伍?木叶的孩子。”   那男孩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番,递给了麻美一样东西:“你的。”   麻美接了过来,放在手里。   是她的圆框眼镜,右边的镜片摔裂成了两半,镜架歪歪斜斜地,玻璃上也满是烟灰。   “……谢谢。”她用袖子随手擦了擦眼镜片上的烟灰,便将眼镜捏在了手里。同队的忍者高桥寺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那副有些惨不忍睹的眼镜,支在膝盖上摆弄着。   一旁已经熄了篝火的营地处传来了响动,没有轮岗的中队长胡乱地披着外套,引着什么人向他们走过来。那人的身份在木叶应当不低,少说也是木叶忍村哪位家族的高层人物,这才让脾气暴烈的中队长半夜三更从睡梦中爬起来为他引路。   “是这个孩子吧?”   那两人还未走近,麻美便听见了中队长的声音。   一道光亮起,有人举起了光亮微弱的灯,摇晃着照亮了他们所站的地方。乱蓬蓬半人高的杂草丛里,紧紧地站着他们四人。趋光的飞虫从四处飞来,盘旋在灯柱里。   那被中队长领来的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是个看起来极有风度修养的忍者。他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说道:“下次不准再这样四处乱跑。”   “这是你的孩子吗?”麻美蹙了眉,又忍不住开了口:“战争的危险性大家都懂,虽然有不少孩子都来到了前线,但那也是从忍者学校毕业的下忍,只有四五岁的孩子都送来前线,这实在是太胡闹了……”   “麻美!”   中队长赶紧喝止了她的絮叨,有些烦躁地说道:“注意一下礼节。这位可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他自己的决定,我们外人就别插手了。”   “……宇智波?”麻美愣了一下。   没料到来者竟然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宇智波富岳。身为木叶忍村最为历史悠久的世家大族之一,宇智波一族向来以优秀著称。虽然不常参与村子的战争,却一直有着威慑外敌的作用。   那跟在她身后的男孩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第一次将自己的背部彻底展现在麻美的面前。现在,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背后的团扇族纹。   “还真是特立独行的一族……”麻美喃喃着说。   “麻美!”脾气暴躁的中队长一面偷偷瞧着宇智波富岳的面色,一面再次喝止了她。   “没事的。”富岳将手搭在了儿子脏兮兮的衣襟上,十分真挚地说道:“听说你从那边的大火里回来,那么就是你救下了他。我十分感谢……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你可以来找我。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姓名?”   “姓名?”麻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啊……我叫做,呃……麻美。二川麻美。”   “麻美小姐。”富岳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战争时候,我就不多闲聊了。我的部下还在等我……有劳了。”   富岳很快牵着儿子的手离去。   麻美很想问问,那位临生死关而不改色的小男孩名叫什么,她深刻地觉得这个孩子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只是富岳离开的着急,也没有给她闲聊的时间。   算了,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抓个虫 ※、第二章·调任   富岳离开后,他们的队伍中又恢复了平静。   原本,中队长每次发现麻美私自离队都会暴跳如雷,而今天也许是看在宇智波富岳的面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护额一解,衣服一披,回到休憩的地方去,靠着已经熄灭了的火堆继续睡觉了。   “那个红头发的孩子呢?”   麻美在队友的身边盘腿坐了下来,没有绑着绑布的小腿,被杂草掻的痒痒的。   “太累了吧,睡着了。”淳子悄悄地把刚才用来打信号的旗子折好,塞入了忍具包。她口中轻声地说道:“中队长说了……你要是再违规离队,或者带编制以外的人回来,就把你调离我们小队。”   “我带了宇智波族长的儿子回来。”麻美有些无辜,说:“嗳,我做了一件好事。”   “麻美,你的眼镜。”   一直蹲在树下的高桥寺把眼镜递回到了麻美的手里。这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将护额系在脖子上,因为许久没有条件洗澡,他的头发都显得油腻腻的。然而他却挂着很是腼腆的笑容,丝毫不在意他形象的邋遢。   也许是因为,战争让每一个人都变得疲惫、狼狈、倦怠、邋遢,大家都对此感到无所谓。   摔碎的镜片无法粘合,高桥寺用胶带卷了卷镜框,再把歪歪斜斜的眼镜架扭正了,还细心地用不知道手帕还是衣角将镜片上的黑灰擦得干干净净。   看着麻美重新把眼镜推上了鼻梁,他笑了一下,说:“……麻美还是不戴眼镜好看。你的眼睛下竟然有颗泪痣。一定要带眼镜吗?”   “嗯。”麻美回答:“不戴眼镜,我就看不清你是木叶忍者还是岩隐忍者,我会把你和那些敌人混着一起打。”   高桥寺坐到了麻美身边的木条上,用一根枯柴干捅了捅已经熄火的火堆。那火堆中烧的脆脆的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来,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在不远处负责轮值的忍者扭头看了看他们,马上又将头扭了回去。   长夜漫漫,敌袭不知何时会到来,这个小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减员。几人盘腿坐在杂草丛中,各个都是仪态全无、狼狈至极,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听说神无毗桥被炸掉了,也就是说岩隐村的补给线被切断了。这是好事吧?”   “是的,也许岩隐不久就哭着要求停战议和了。”   “可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是哪一支小队炸掉了那座大桥?我觉得这值得好几个纪念章。”   “是‘黄色闪光’波风水门的小队,不过,听说他们也损失惨重。”   听闻战死了不少优秀忍者,几人想到了自己在战争中漂泊沉沦的命运,不由一番唏嘘。   “我猜……等战争结束以后,这位‘黄色闪光’会成为下一任火影的热门候选。”   “他才二十出头,是否太年轻了些?不能服众吧。”   “……年轻才好呢。年轻的火影才会让村子更加有活力。”   “战争还没结束,你就开始替村子操心火影的候选人了啊,阿寺。”   “也对……也许明天我们就战死了。死后会刻在英灵碑上吗?会的吧。”   不知怎的,话题就转移到了麻美的身上。   “你是怎么看到那里的大火的……?你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冲出去,吓坏我了。”   “这……嗳。”麻美笑了一会儿,敷衍地说道:“恰好就发现了。”   “若是没救下来那两个孩子的话……”淳子心有余悸地说。   “那大概,就是命吧。”麻美打了个哈欠,说道:“命运决定的事情是无法篡改的——有些死亡,就算竭力去避免,也一定会降临在身上。这些都是在很久以前就被决定好的东西,是因果轮回的结果。如果真的在稚年夭折,那也只能说一切都是由天决定的。”   “麻美好悲观啊。”淳子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一切都不可以改变呢?”   “改变不了的。”麻美懒散地用手撑着自己的面孔,说:“用一己之力去违背历史的选择,这根本不可能。人类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相比起来,命运则是极其宏大而难以抗拒的。你知道史书上记载的关于创世之国度的故事吗?那里的君王就曾经……”   “麻美又开始了。”淳子抱着膝盖,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要一言不合就和我们讲哲学故事啊。我可不喜欢听这个。……还不如用水遁洗洗脸呢。”   “队长让你保留查克拉,就别浪费水遁了。”高桥寺耐心地劝导道。   “好,不用。”淳子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笑意:“……按照麻美这样喜欢说教、哪怕对着宇智波的族长都不知道收敛的性格,我看你倒是可以在战争结束后去做老师。”   “啊……是吗,嗳。”麻美的声音愈发低懒了。   她用手支着面颊,两眼便悄悄合上了。   四下里的窃窃私语便散去,只余一阵一阵的风回响在丛林里。战争的疲倦让剩下的两人很快也累了,精神了前半夜,后半夜便无论如何也撑不住了。   黑夜如同一片漆墨,安安静静包裹着世界。   ×   战争时代淳子的细语,却不小心一语成谶了。   “下一位……二川麻美。忍者登记番号,A56827。”   有些陈旧的铁门被推开,门框上扑簌簌落下一些积灰来。窄小的房间里积着两张办公桌和三四张椅子,凌乱的文件叠的山高。那两叠厚厚的文件纸之间,冒出一个人头来。那人提着一支笔,额上染着汗,手底下压着几张薄薄的纸。有些褪色的证件照和黑色墨迹,散落在纸上。   麻美在一地凌乱的文件里找到了落脚之处,在他面前的黄色塑料椅上坐了下来,推了推自己更换过的厚厚圆框眼镜,说道:“我是麻美。”   “……从体检报告来看,你因为视力的原因不能再继续从役执行任务。”那拿笔的人在手下的纸堆中翻找着麻美的档案,一边找一边问道:   “你更喜欢去哪儿?去火影办公室担任文职?去忍者学校担任教师?还是待业?待业拿到的补助很少,可能只能养活你一个人。……战后负伤的人都更喜欢去做些照顾孩子、种花养草的事情,听说对心理的疗效很好。”   “随意吧。……那就去担任老师吧。可是我从来没接受过教育相关的培训……”麻美说。   “当然不会让你直接成为职业的老师。”那人在纸上打了个圈:“会让你负责陪小孩子玩耍,和你一样被分配去的还有三人。你可以看清指路牌和孩子的脸吗?二川小姐。”   “可以的。”麻美点了点头:“我只是不太分得清——岩隐和木叶忍村的忍者。”   “那真是十分糟糕啊。”负责分配伤兵的人在纸上敲了一个章,便将那张分配调令递给了麻美,口中说道:“……这是你的调任纸,二川小姐。”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   “请问隶属我同一支队的山中淳子她调……”   “不知道,我要接待下一个人了,二川小姐。没事的话就请下一个人进来吧。”   握着手里的调任纸,麻美懒散地站在了街道边上。夏日的阳光很盛,洒落在街道上。她丝毫不惧怕那灼人的烈日,笔直地站在阳光下。她那红色的长发,吸引了一旁行人的目光。隔着几栋色彩造型各异的房屋,麻美望见了忍者学校的拱门,还有一个大大的“忍”字。   这是木叶忍村培育孩子和未来的忍者的地方,同时也是她未来工作的地方。   和她一样,因为战争落下疾患无法从役而被调配来任职的还有三人。等待他们的,将不再是忍者在外的任务,而是整日里陪着小孩子玩耍的轻松生活。   作为因伤不役的忍者,能够有这么好的待遇,大概要感谢那位声名极盛的“金色闪光”波风水门。从战争起就名噪一时的他,以神无毗桥一役顺利地提前终结了第三次忍界大战,给疲惫的木叶忍村带来了和平。   接着,身为三代一系的他又提出了许多值得褒奖的建设意见。一时之间,波风水门在木叶忍村内的威信大涨。他的声名,甚至可以与一手培育出自己的老师,三忍之一的自来也相提并列。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好歹,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比什么都要好。只是村子中不见了许多人,而英雄墓地中又添上了许多新的名字罢了。   麻美在刺眼的阳光下站了好久,才抬步朝着忍者学校走去。   调任纸上的调派日期还没有到,忍者学校也没有开学。刚走到门口,她就被一名忍者喊住了。   “这位小姐。还没到开学的时候。”   “哦,这样啊。”麻美止住了脚步,明知故言:“我有一些麻烦,想要解决一下。”   “请问,是什么样的麻烦?”   “我即将来学校任教,但是我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   那忍者显然愣了一下,疑惑地问答:“……是不小心在战争中被毁了吗?”   话虽如此,两人都知道那不可能。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主要交战线在草之国国境线,并没有祸及深处火之国内腹的木叶忍村本土。   “你就当做是这样吧。”麻美摇了摇手里的纸张,说道:“……有没有教职工宿舍?急需。”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开始更新啦。 女主的属性:话唠,一言不合就发动大招“讲道理”和“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喜欢话唠的……现在撤退还来得及hhhhhhh 抓个虫 ※、第三章·交谈   扣扣的敲门声,惊动了半睡半醒的麻美。   她穿着夏季的短袖上衣,踩着一双廉价的拖鞋,一边揉眼一边推开门。泛着陈旧金属之色的门把被转开时,发出不听话的吱呀吱呀声。这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平房位于校园一角,朝阴面,少见光,虽然不方便晾晒衣服,在夏日却显得凉爽一些。   “下午好,麻美。”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有些羞赧地朝她打了一声招呼。   高桥寺穿着崭新的上忍马甲,上面没有划痕、割裂,或者脏兮兮的泥土尘埃,手臂上的漩涡袖章颜色明快。他微卷的黑色头发也很是柔顺干净,一点都没有从前过去的油腻之感。   “阿寺啊。”麻美摸索着把眼镜架到了鼻梁上,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嗳。”   “今天是四代目火影的就任仪式,你不去观礼吗?”高桥寺一边问着,一边低下头去不安地窥伺着自己的脚尖。   “对哦。”麻美忽然想起来,今天确实是有这样的一件事。   正如战争年代的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名噪一时的波风水门果然成为了下一位火影。一位年轻而优秀的首领,可以给村子带来新的活力。   “好像有点远。”麻美抬头,眯起眼睛,隔着镜片和几栋建筑起伏的屋顶,勉强看到了火影楼红色的外墙。她反手合上了房门,踩着塑料拖鞋朝外走去:“跟我来。”   高桥寺跟着麻美,一起走上了学校一栋建筑的天台。虽然日光炎炎,但是他们却可以在这里毫无阻碍地看到正在举行接任仪式的火影楼。那里的楼上楼下都站满了人,楼下的忍者们仰望着这位新任的火影,楼上的人带着赞许的看着他们的新首领。   高桥寺试着伸手搭住天台的栏杆,很快就因为被晒得滚烫的温度而缩回了手。他一面看着火影楼的方向,一面试探着说道:“……战争结束了,很多人都把耽搁已久的婚期提上了议程。”   “嗳。”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死在战争中的。”   “嗳。”   “你不想结婚吗?麻美。”高桥寺鼓起勇气,这样问道。   “……怎么说呢。”麻美抹了抹被晒出汗水的额头,说道:“人类总有一天会死亡,我也会在某一天就死去。结婚就意味着,我的死亡会让另外一个人痛苦。”   高桥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麻美,你不能总是这么悲观。人类确实会死亡没错——但是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了。我的意思是,在死亡之前,至少还有很久的时间可以……”   “不,我会死的。”她简洁地打断了高桥寺的话。   她一定会死的。   “啊?”高桥寺惊诧一声,又叹了口气。他低低地说道:“……你太悲观了。而且,总是莫名的抗拒别人的接近。明明我们都是好不容易一起从战争中生存下来的同伴。”   “大概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吧。”麻美说:“从名字到身份都很普通的那种普通人,不值得别人给予更多的关注。说真的,阿寺,别太在意我这个朋友。也许哪一天,我就彻底从大家的生活中消失了。……当然,一个普通人的消失,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不,你一点也不普通,还记得吗……”高桥寺还想争辩什么,通向天台的楼梯处传来一声稳重的呼唤,让他停住了口中的话。   “二川小姐。”   麻美和高桥寺一起回过了头,这才发现是一位身穿警卫部队制式服装的男子。他站在楼梯间的阴影处,并没有主动走入日光下的意思,显然是一位习惯了他人见礼的领导者。   麻美确定了他的身份,便朝着楼梯处走了几步。她一手搭在额头上遮着炎炎阳光,没几步便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麻美低下了头,问了声好:“富岳先生。”   “我原本以为你会出席四代的就任仪式。”宇智波富岳咳了咳,将身后的孩子推了出来,说道:“还没有正式感谢过你,听说你被调任来了忍者学校,所以我冒昧前来打扰。”   不知何时,火影的就任仪式已经结束。   “……我也没想过以这种仪态出现。”麻美摊开了手。   有些尴尬。   富岳穿着整齐的服装,从队章到族徽都一丝不苟。而她穿着短袖短裤,脚上套着一双塑料拖鞋。红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束起来,扎成一个胡乱的马尾。   “这个孩子……”麻美的眼光落到了富岳手下的男孩身上。   他低垂着视线,没有如其他孩子一样好奇而不安分地乱扫,看起来礼貌又温顺。手掌和小手臂都白白净净,身上的衣衫也很齐整。和麻美习惯了的那些淘气的孩子不同,他看起来颇为文静。   “他是我的长子,叫做鼬。”富岳拍了拍鼬的肩膀,说道:“今年他也会入学,如果幸运的话,可能会成为你的学生。战争时候的事情,还得多谢你的关照。鼬——”   黑发的男孩十分标准地鞠了一躬,两手贴在双腿边。他低下头时,露出一截白皙干净的脖颈,黑色的短发蹭在领口。   “十分感谢您的出手相助,二川小姐。”   明明是稚嫩无比的声音,却偏偏用着和大人一样的语气,这让麻美有些忍俊不禁。   真是一个早熟的孩子。   “不用这样。”麻美赶紧说:“鼬也很有勇气,想要在火场里救出一个可能比自己还要重的孩子。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   “像二川小姐这样优秀的忍者。”富岳礼貌性地回答。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嗳。”麻美笑了起来,一手扶了扶有些滑下鼻梁的眼镜。   宇智波鼬直起了腰,很安静地跟在富岳的身旁。他终于忍不住孩子的本性,开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麻美,似乎有什么问题要问,又碍于父亲在身旁而不能出口。等到几位大人寒暄礼貌够了,他便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   看着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带着自己的长子离去的背影,高桥寺偷声说道:“麻美,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中枢的关系不是太好。你这样子……”   “没事的。”麻美说:“只是救了一个孩子而已。”   火影的就任仪式结束了,也就没有留在了天台接受酷暑暴晒的必要。两人相继沿着楼梯走下了天台,一边走,一边聊一些战争年代的旧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细碎的谈话声回响在楼道中。   “淳子去了哪儿?”   “还在队长的队伍里,可能会继续担当普通上忍吧。”   “你去过新建的英雄墓地了吗?”   “……去过了。墓碑太多,不太找的到我想要看望的人。”   “你真的要留在忍者学校,当一个收入微薄、负责陪孩子们玩耍的老师吗?麻美。”   “嗳……是的。这份工作挺好的,普通又简单,听起来很不错。”   ×   这份工作挺好的,普通又简单,听起来很不错。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麻美绝对不会立一个Flag等着打自己的脸。   “麻美!麻美!新生的名单备份你拿到了吗?我没有……你再给我一份?”   “麻美,我搬不动啊……我快要被这叠文件压扁了。”   “麻美……这个学生的名字到底该怎么念?真的有这个片假名吗?”   嗳,一点都不简单,一点都不普通。   喧闹的喊声,挤挤攘攘地塞在耳中,伴着还留有余热的空气,让麻美变得昏昏欲睡。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新生的名单上被划出了斜斜一道墨迹。等到她不小心将头磕到了办公桌上,这才又一次地醒来。   办公室的门大敞着,门外的走廊里不时匆匆往来着忍者和学生们的家长。随着开学时间的临近,原本空荡荡的忍者学校也渐渐忙碌了起来。作为战争后第一个新的学期,这一年忽然涌现出了一大堆需要安排进入学校的孩子,从四岁到七岁都有。   麻美理了理手中的名单,用叠在桌旁的眼镜布将眼镜擦拭干净,随后拿着自己的名册走出了办公室。她穿着整齐的忍者着装——在夏季还要穿长袖和马甲,绑着绑腿穿着忍鞋,实在是有些令人难受。   “麻美,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位路过的同僚站在楼梯口,朝她催促道:“火影阁下已经来了,快到楼下去。”   忍者学校大门后的空地上,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片人。教学楼的大门上悬着早就准备好的条幅,“开学式”几个大字端正鲜艳。一旁的树枝上,垂下一个空落落的秋千。   那空地上先是一群身高各异的孩子,他们不安地转动着脑袋,搜寻着自己的亲人,或者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接着是前来观礼的家长们,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略有骚动地站在那里。麻美下楼时踢踏的脚步声,没有引起他们之中任何人的注意。    ※、第四章·学校   百忙之中抽身而来的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用简短的话语鼓励这群新入学的孩子,让这些略带不安的孩子们变得激动起来。不过,没等他们摸到水门的披风衣摆,水门就已经在暗部的跟随下匆忙离去。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校长发言、老师发言、观礼代表寄托心愿。等到仪式结束,躁动不安的孩子们便开始寻找自己的亲人。一时之间,人流搡搡,麻美被人群挤到了大树下,干脆很没有老师形象地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宇智波富岳穿过了挤挤攘攘的人群,他的身旁跟着那个乖巧温顺的长子,以及一位看起来很是温婉的年轻女性。这位年轻的宇智波族长朝坐在秋千上荡着双腿的麻美点了点头,说:“二川小姐。”   这一声真是威严又礼貌,让麻美立刻从秋千上弹了起来,站得笔直,笑得一脸温婉,强行假装刚才那个荡秋千的不是自己:“……富岳先生好。好久不见了。”   “这是我的妻子,美琴。这位你已经知道的,我的长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啊……嗳,好的。鼬是……我的学生吗?”麻美一边说着,悄悄翻开了手里的名册。她的视线逐一扫过那列名字,很快找到了这个一堆片假名极有家族特色的名字。   宇智波鼬。   “呃……好巧。”麻美合上了名单,说道:“不过,我只是负责教导体术的老师。……还教导高年级女生的插花……这门课,鼬应该不会参加的。”   模样温婉的美琴微笑了起来,说道:“插花课?真是怀念呢,我以为这门课已经被取消很久了。……很适合女生的一门课。”   当几位大人在交谈的时候,鼬就安静地看着前方,不声不响也不插话。等到他的家人离去,他才微微抬起了白皙清秀的脸,望着自己未来的老师。   “鼬。”麻美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摸了摸他的头顶:“你的父母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嗯,这个小家伙的头发软软滑滑的,摸起来很舒服。   “麻美小姐……老师。”鼬又抬高了一点头,他黑色的眼睛像是一块无瑕的宝石。   “嗯?”麻美停止蹂|躏他的头顶,收回了手。   “……快要到第一节课的时间了。”鼬提醒道。   麻美笑了起来——嗳,真是个可爱的小大人。   ——至少在这个只令人感到炎热和烦闷的世界里,这个孩子显得有趣而生动。不像是那些普普通通随着人流而涌动的平凡者,他在同龄人中显得很是出挑。   上午的课,由麻美的同僚松本老师担任执教。说是执教,不过也只是教导这些孩子们“什么是查克拉”、“查克拉有哪些属性”这些基本的问题,再放几张看上去很帅气的忍者照片和火影剪影,来引导他们对忍者的印象罢了。   对于那些刚进入忍者学校的毛头小子来说,这些东西足以唬住他们。然而,麻美知道,有一个孩子一定对这一切不屑一顾——准确地说,迫于教养,就算不屑一顾他也不会表现出来。那个孩子在很小的年纪就跟随父亲上了战场,经历过战斗的生死关和吞噬性命的大火。忍者学校里的基础课程,对于他而言,真的很无用。   下午的体术课也很简单——磨钝了的苦无和没有开锋的手里剑堆在地上,随便孩子们摆弄。剩下的,便是自由活动、四处探险,以及孩子们互相地玩耍戏弄。   战争结束以后,一切都显得如此轻快。   麻美坐在秋千上,霸占了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一手握着系绳,一手将一本书摊开在膝盖上。低垂的红色长发被撩在耳后,再散落在前胸处。   厚厚的书籍,看起来甚少有人翻阅,书脊处贴着木叶图书馆的标识。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人类可以通过策划自己的生命,使得一切变得有意义而不普通。自我奉献、达成目标,追求精神极乐或者物质享受……”   导言上写着这样的话。   目录上一一列开无数黑色的小标题,页码用斜体标示了出来。她戴着半截手套的手搭在了目录页上,手指一一扫过那列小标。   亲情。   友情。   爱情。   “普通人类无法分割的情感——三者一定会有至少之一。人类优于动物的原因之一,便是人类享有感情并且懂得如何控制它。”   麻美皱了皱眉,目光紧紧地锁在爱情那一行上。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思来索去,大概也只能想到高桥寺站在学校的天台屋顶,羞涩地问出“你不想结婚吗”这个问题的场景。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小串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了她,看来是哪个玩腻了的孩子,想要来找老师聊聊天。   麻美交叠着双腿坐在秋千上,借助脚的力量微微地荡悠着。那细小的脚步声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麻美小姐。”   “……要叫麻美老师,鼬。”麻美没有抬头,这样训导道。   “……麻美老师。”宇智波鼬很听话地改了口。   麻美啪地一声合起了手上厚重的书本,她推了推眼镜,望向了眼前的黑发男孩,问道:“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被其他孩子欺负了?”   个头矮小的宇智波鼬站在树荫里,他仰着一张白净秀气的脸,看起来乖巧文静。继承自母亲的漂亮五官,使得小小年纪的他就可以吸引女生的注意力。   “麻美小姐,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冒昧地问一下。”他用稚嫩柔软的嗓音说道。   “……要叫麻美老师啊,鼬,嗳。”麻美又荡了一下秋千。   “那天……”鼬说道:“我看见麻美老师直接从被火焰封闭的大门里穿了过来。那是怎么办到的?是像四代阁下的飞雷神一样的时空间忍术吗?”   “嗯?”麻美怔了一会儿,随后笑道:“鼬知道的忍术真多。”   说着,她忍不住又摸了摸鼬的黑发,赞了一句:“发质很好,留个小辫子更可爱。你和你的母亲一样,看起来让人喜欢。”   鼬的眸光微微一动,他的视线向着旁处一扫,口中继续说道:“那扇大门锁的很紧,退路又被房梁砸封了。我原本以为,我会被困死在那里。不过……麻美小姐到底是怎么穿过那里的呢?”   “啊,很简单啊。”麻美一敲手掌,说:“你记错了。当时我用脚踢开了那扇被锁起来的大门,再带着你们两人一起穿过了火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不会四代阁下那样厉害的时空间忍术。”   “嗯。”鼬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麻美小姐,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要叫麻美老师,鼬。”   “麻美老师有漩涡一族的血统吗?”鼬问道。   “嗳——好多人问过这个问题。”麻美摸着自己红色的长发发梢,说道:“我没有漩涡一族的血统,这样的红色……也不是染的,也不是假发,只是恰好天生是红发罢了。”说着,她也笑了起来。   说着,她推了推自己的厚厚的眼镜,提着手上那本《人生的意义》站了起来,将秋千空了出来,问道:“你要荡秋千吗?鼬。我知道孩子都喜欢这个。”   宇智波鼬盯了一会儿空荡荡的秋千,并没有坐下。他说道:“……麻美小姐,我……”   “喊老师,鼬。”   “老师。”鼬乖顺地喊了一声,然后有些不习惯地坐到了秋千上。显然,他并没有和其他男孩子一样,一到学校就兴奋地将秋千和其他的玩具都摸了一遍。   看着他两条细嫩的短腿荡在半空中,脚尖不住地向下空落落地蹬着,麻美很满意地笑着说:“这样子看起来才有点普通孩子的模样。”   她握着秋千的绳索,轻轻地晃了一下。一片深绿色的叶子,从高大的树冠上飘了下来,打着转从她的肩头擦过。忽而一阵炎热的风吹过,让整片树冠都微微地抖动起来,那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便也跟着晃动。   宇智波鼬双腿交叠,坐在秋千上,却侧过头看着在旁边玩的不亦乐乎的麻美。   比起自己坐在秋千上,她好像更喜欢荡自己的学生。   “麻美小姐……”   风鼓着他黑色的短发和短袖的袖口,他小小的手掌搭在粗糙的系绳上。   “谢谢你救了我。”他低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微微一动,口中说道:“……还有。”   “嗯?”麻美渐渐停下了手里摆动秋千的弧度。   “快到下课的时间了,你不去集合点名吗?”   麻美松了手,秋千便安静了下来。宇智波鼬一伸脚,便利落地跳到了地面上。麻美朝着空地走去,将借来的书籍和名单都夹在了手臂下。高悬的钟上,分针快要走到整点。那群兴奋的孩子们终于停下了幼稚的扮演游戏,朝着自己的老师走来。   “集合啦。”麻美摇了摇手里的名单:“那几个用石头丢鼬的,先自己站出来。虽然你们没砸到,但是我看到了。主动出来就只罚站,不主动出来就在女孩子们的面前罚站。”   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是立flag和埋伏笔的时候嚯嚯嚯嚯 ps女主和鼬哥的年龄差非常的——非常的——可怕。多的就不剧透了XDDDDDDDDDDDDDDD 土豪的感谢时间: jairnop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 00:53:04 润宝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3 09:46:09 影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 19:29:31 Saseam。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 19:31:57 澍下的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 21:16:08 弥天大雾雾雾扔了1个地雷 ※、第五章·夏末   格外优秀的人,总会招来他人的侧眼旁观。与众不同的人,也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而被排斥。这是人类生来所带有的特点,在纯真孩子的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缺点会被理智与涵养所覆盖,继而消失不见。然而有时,却会持续存在。   人类,便是如此。   麻美掂了掂手里的名单,催促道:“我都看到了噢,自己站出来吧。”   终于,两个个头矮矮的小男孩撇着头,一左一右地慢慢磨蹭出了人群,一脸倔强地站在了麻美的面前。等到麻美点完了名,墙壁上悬挂的钟终于走到了整点,下课的铃声在忍者学校之中回荡了起来。   “其他的人,解散。”   麻美挥了挥手,那群好奇地盯着她的孩子们便轰然散去,各自朝着教室跑去。空地上的孩子散去后,便只剩下这两个犯了错的小家伙,准备迎接老师独特的惩罚。   “嗳,怎么可以欺负同班同学呢?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在很久之前的洪荒陆屿上,万物皆有灵。在一众可以‘言说’与‘动作’的生灵之中,有一位居住于宫殿的神祗,她手下的人皆彼此尊重,从不打闹戏耍。虽不明白‘感情’为何物,却也不会奚落戏弄他人。任凭命运辗转,天赐异象,他们都一直生活在一起……”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怀疑地盯着眼前滔滔不绝的老师,末了,其中一位悄悄附着在另一位的耳边,偷声说道:“这个眼镜阿姨好烦人啊。她说的话比校长和火影加起来还多。”   啰嗦的讲故事戛然而止,麻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可以了,你们就在这儿罚站吧。”   虽然第一次担当孩子们的老师,但是惩罚起孩子来却毫不手软。   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很棒,但是能够让两个孩子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更棒。   麻美满意地转过了身,打算回到办公室中去拾掇自己的文件。当她侧过头时,便发现那位被欺负的宇智波鼬同学还没有离去,依旧站在一旁。矮小白净的他顶着偌大的太阳,很是安静地等在一旁。   此刻,那两个丢石头的倒霉孩子,正与宇智波鼬隔空互相瞪着。准确地说,是那两个淘气孩子单方面瞪着鼬,鼬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关注。   麻美走到了这个矮叽叽的小朋友面前,半蹲下了身体,问道:“怎么了?还不去上课吗?”   宇智波鼬看起来可不像是喜欢打小报告的类型。   “……没事的。”鼬抬起头,用黑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师:“就算是上课的内容也很简单。火遁忍法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   这一番话,让麻美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她说:“第一天的课就逃跑,不太好吧?……而且,你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啊,鼬。”   “……不。”鼬眨了一下眼睛,问道:“麻美老师口中所说的,没有‘奚落’,只有‘互相尊重’的世界真的存在吗?没有嫌隙与猜忌,所有人都可以很平和地生活在一起……”   他稚嫩的面孔上带着几分渴望。   麻美为他的话语所怔,好一会儿才重新将笑容挂上了面孔。她揉了揉鼬的头顶,说道:“当然——不会存在。他们之所以平等而彼此尊重地生活在一起,那是因为这群人完全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样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爱与恨、贪与憎,也不需要为利益所烦恼。然而人类……是有感情的。”   “所以,就会有猜忌,对吗?”宇智波鼬在她的手下低声地说:“……谢谢老师。”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啊。”麻美最后拍了一下他柔软的发顶,说道:“快去上课吧。”   那只小小的鼬走一步,便扭头看她一眼,然后便朝着教室的方向跑去,炎炎的夏光将他奔跑时的矮小影子投在了地上。那两个罚站的男孩十分不屑地说道:“……鼬就喜欢和老师说话。真讨厌。他在哭诉我们欺负他吗?”   听到这两个孩子的无心之语,麻美愈发想笑了。   当别的孩子都在为一些普通又可爱的小事气恼不已时,宇智波鼬已经在思考人类的情感这样复杂的问题了啊。小孩子都很讨厌的漫长的说教,竟然也可以引起他的兴趣。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可以培育出这样一个孩子呢?   想到高桥寺口中所说的“宇智波一族与村子中枢向来不和”,再思考到他幼年就跟随父亲上前线的行动,麻美勉强为鼬这样的思考方式找到了原因。   竟然稍稍有点期待这个孩子的成长。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想法。   毕竟——她已经看过了无数人的生命,还有无数国家的诞生与消亡,甚至一片土地的繁华与倾覆。在历史恒进、万物变更的长河中,渺小如蝼蚁的东西,向来不值得为之停下匆匆的步伐。   ×   夏日渐渐驶向尾声,灼人的热度却依然不减。白天的气温仍旧让人昏昏欲睡,就算是最好动的孩子,也没有了胡作非为的精力。熬过炎热又漫长的一天,等到午后接近傍晚的放学时光,这些孩子们才会重新恢复活力。   一场瓢泼的大雨,就在这样的夏末一天中落了下来。这场雨来的很突然,在转瞬间就用雨幕将整片村落包裹了起来。哗哗而降的雨水,敲打着四处的屋檐,很快将低洼处都填出了一片小水塘。行人们纷纷奔逃着躲避雨水,街道上尽是形色匆匆的身影。   猝不及防的雨,也将几位没有带伞的孩子困在了忍者学校内。这些在白天威风凛凛地丢着苦无、发誓要成为五代目火影的孩子,忽然失去了曾经的勇气,畏缩在屋檐下磨蹭着脚步,又时而掂着脚尖,期待着父母的身影出现在学校对面的街道尽头。   麻美一手握着从同僚处搜刮来的三把折伞,一一递给了那几个被困在屋檐下的孩子。   “嗳,这是松本老师的伞,记得要带回来。下次别忘记带伞。”   等到送走了那几个被困在雨幕中的孩子,麻美迎来了自己的困扰。   一位着装整齐的年轻忍者,撑着一柄长柄伞,十分有耐心地等在校园门口,和她保持着数步之隔。他样貌斯文,看上去二十三四的年纪,笑起来温温存存,虽然没有穿着忍者装束,却也干净利落。   麻美站在屋檐下,和他打了一声招呼:“……阿寺啊,有什么事情吗?”   “有。”高桥寺站在雨中,丝毫不介怀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说道:“明天是休息日,所以想要请你一起去喝一杯。并不是只有两个人的聚会,从前的队友都在。淳子和奏太也在,他们很想你。”   对于高桥寺的邀请,麻美向来只有一个反应。   “不了,你看今天的天气不太适合出门嗳……”麻美说。   “从前我们战争时的天气更不适合。”高桥寺温文地说:“只不过是雨水罢了。我可以背……不是,我什么都没说。”   “我今天的着装也不适合出门……”麻美摊开了握着折伞的手,将自己的服装展示给高桥寺看。她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上衣,衣服上还有着忍者学校周年庆典的标语,说实话,她看起来就像是负责给忍者学校刷墙的临时工。   “我可以等你换完衣服。”高桥寺很有耐心地说:“希望可以看到你不戴眼镜的时候。总是用眼镜把自己遮起来,麻美太不自信了。”   麻美面孔上温和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耳边传来一串熟悉又细碎的脚步声,麻美二话不说,转身就搭住了那孩子的肩膀,朝着高桥寺温柔一笑,说道:“这个孩子没有带伞,我要送他回家。难道你放心一个四岁的孩子独自在大雨中回家吗?阿寺。”   被她用双手搭住的黑发男孩抬起了懵懂无害的一张脸,他用黑色的漂亮眼睛看一看麻美,再看看那位在雨中苦等的年轻人,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麻美老师,我没有带伞,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说完,他还极为不安地拽了拽自己背着的斜挎包,看起来又局促又谨慎,活像一个被大雨困住的、可怜兮兮的普通孩子。这样的演技,让麻美在心中赞叹不已。   宇智波鼬以后必大有所作为。   “麻美,等下……”高桥寺欲言又止,还想再继续自己的邀请。   穿着邋遢短袖的麻美已经抖开了手里的折伞,拍着宇智波鼬的肩膀,说道:“老师送你回家——不要害怕。”   宇智波鼬配合地拽住了她的衣角,看起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面对这样一位很是无助的孩子,高桥寺便微笑着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好吧……你还真是适合做一位老师呢,麻美。”    ※、第六章·秋日   撑着伞的麻美牵着宇智波鼬的手,一起走入了雨水之中,漫天的雨水,登时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模糊了。水滴落在伞面上,沿着折伞的弧度向下滑落,最后一圈圈地向下坠着。四下里的景物都灰蒙蒙的,路上也没有其他行人,只剩下麻美和手中牵着的宇智波鼬。   这个孩子很乖巧,掌心也很柔软。他不像是忍者的孩子,看起来礼貌又文雅。如果不是生在了宇智波一族,他可能会是一位有着书卷气息的未来哲人,或者是又一位温柔的未来老师吧。   为了配合宇智波鼬小小的步子,麻美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到走到了街道的第一个拐角处,宇智波鼬开口说道:“……老师,我带伞了。你可以回学校先休息。我只是因为练习体术才会这么迟离开。”   麻美松开了他的手,说道:“嗳……答应了要送你回家,就要送你回家。没事的哟。”   宇智波鼬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的模样,便跟在她的身旁继续向前走去。   按照鼬的认知,这位在战争中救下他的老师今年不过二十二岁,比他的父亲年轻一些。她的姓氏是“二川”,大抵是根据地名衍生而来,这并不是什么忍界大家族的姓氏,在普通村民中寻常易见。   她名字的风格一如她的姓氏,极其普通,很容易撞名——只不过,她的长相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普通。漂亮的、笔直的红发,还有那一双藏在眼镜后的暗红色眼眸,都足以使她变得惹眼出挑。也许是那双妩媚又温柔的红色眼睛太过引人注目,她才会始终将眼镜贴在鼻梁上。   明明没有漩涡一族的血统,却不小心有了红色的长发,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麻美老师为什么如此抗拒他呢?”鼬一边走,一边问道。他站在伞下,恰好到了麻美的腰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凑得过近,软软的黑发便会刮擦过麻美的手臂。   “他?”麻美疑惑道:“你说……阿寺吗?嗳。”   “是……嗯。”宇智波鼬说:“……上一次,还没开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个人……相当喜欢麻美老师吧。为什么麻美老师反而不喜欢接近他呢?”   麻美将伞朝着鼬的方向倾斜了几分,有些无奈。   这个孩子不仅早熟聪慧,还开始思考起老师的情感问题来了。不得不说,才见过阿寺两三面,鼬就不小心猜出了麻美的困扰,这个小家伙的感知还真是相当敏锐。   “不是抗拒,只是不喜欢和许多的人类产生过多的羁绊。……嗯,简单地说,我喜欢独处。”   “老师,他似乎很喜欢你呢。”   “小孩子知道什么啊。嗳。”   “……嗯。不知道。”   两人穿过了几条空无一人的街道,四溅的雨水将鞋面和脚踝都染湿。四下漫起的水意,让空气变得湿漉漉的。不远处,被雨水覆盖的宇智波族地围墙,悄然在一片绿树中显现。灰白色墙壁上刷着的团扇图案,在雨水中显得有些渺远。   “快到了。”麻美说着:“……宇智波一族的族地离学校还真是远呢。”   她一边说着,思绪却仍在上一个话题处打着转。关于“喜欢”这样的情感,麻美觉得有些复杂。正如那本厚厚的书籍上所说的一样,“喜欢”是人类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然而,这大概又是一种饱含期待,却随时会被失望扑灭的感情吧?   “喜欢……是怎样的呢?”   她忍不住喃喃念出了声。   话语很温柔低沉,然而在问完后,她却忍不住地想笑。   她怎么已经堕落到了向一个人类的孩子发问的地步了呢?   反过来才比较正确啊——一个无知、懵懂、饱含希望的人类孩子,将自己的问题说给无所不能的、居住于陆屿宫殿之中的……   令她有些意外的,则是这个孩子一本正经地给出了他所思考的答案。   “喜欢分很多种吧——我很喜欢救过我的麻美老师,父亲很喜欢母亲。如果在未来,我有一位弟弟或者妹妹的话,我也会非常喜欢吧。”   很有道理的回答,却让麻美笑出了声:“——鼬知道的很多啊。”   小小年纪就开始操心老师的恋爱问题,长大以后还了得?一定很不得了。   这是要干大事的人啊。   “好啦,好啦。”麻美拍了拍鼬小小的肩膀,说道:“到了。我就送到这里了,后面的路——需要你一个人去走啊,鼬。”   绘有团扇族纹的宇智波族地,近在眼前。那是宇智波一族居住的地方,位于村子的一角。这个家族诞生过无数优秀的忍者,以瞳术、幻术和火遁驰名五大国。看着鼬自己撑着伞朝门口走去的模样,麻美不禁开始猜想这个孩子的未来。   会是如先辈一样优秀的、可以映耀整个家族的光辉呢?   还是会走一条截然不同、令人难以言说的道路呢?   ×   那场蓬勃的大雨过去后,天气便骤然凉了下来。所有的夏日酷热,似乎都被那场瓢泼的雨水洗去了。炎炎的日光渐渐褪去,风也悄然降下了温度。那些郁郁葱葱茂盛了一整个夏日的高大树木,也悄然从枝梢开始褪去叶片。   木叶村的秋日,在不知不觉间来临了。   已经习惯了忍者学校生活的孩子们,渐渐从校规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开始悄悄做一些令老师生气的事情。上课偷偷睡觉、下午逃课出去玩耍、抄袭同桌的作业,总有一些顽劣不堪的男孩令执教的松本老师头疼不已。   “真羡慕你啊,麻美。”松本老师批阅着手中的作业,口中说道:“只要陪他们扔手里剑就可以了。我也想坐在秋千上看一个下午的书。”   麻美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说道:“啊……说到书,这是你的借阅卡。上次忘记还给你了,松本老师。”   标有身份标识和忍者登记番号的薄薄卡片,被麻美推过了桌面,递到了松本老师的面前。松本接过卡片塞进了忍具袋中,她随口说道:“你的借阅卡不小心丢了吗?”   “嗳,嗯。”   “再去补办一张吧。带忍者资格证明就可以了,价格也很便宜。”   “……下次再说吧。”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勤快还是懒惰呢,麻美。……爱看书,又懒得补办借阅卡。”   两人正坐在办公室中,一边批阅着学生们有着歪扭大字的作业,一边闲聊着。冷不防,有人敲了敲这间办公室的玻璃窗户,朝外比了比拇指。   “火影阁下来探望孩子们了。”窗户另一边的伊藤老师这样说道。   年轻的金发火影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忍者学校里探望新入学的孩子们,这让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他们争着朝波风水门的身边挤着,像是一朵花一般环簇着水门。看着这群在手底下互相挤搡的孩子,水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用自己的笑容面对这群害怕又胆怯的孩子。   “火影阁下,我可以摸摸你金色的头发吗?”   “你是怎么成为火影的呢?是不是要学好多很厉害的忍术——”   “听说火影阁下的忍术非常的厉害,这是真的吗?”   孩子们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他们争先恐后地提问着,让水门应接不暇。原本的体术课,也改为了由火影阁下亲自示范手里剑的投掷术——即所谓的“闪光超轮舞吼待开发手里剑术”。本来就很悠闲的体术老师二川麻美,更为悠闲了。   她又一次地霸占了大树下垂挂着的秋千,翻开了一本新的书籍。   因为秋日的到来,树冠已经逐渐泛黄。几枚金色的叶片落在树根处,仰躺在发达粗大的根系中。不远处,金发的年轻火影满面笑意地为孩子们展示自己的手里剑术,不时博得一阵稚嫩而夸张的惊叹声。   麻美用中指按着眼镜,低下头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火之国人物传记》——本书记载了火之国自建国以来的各位英伟人物,或是作战英勇的一代名将,或是才华横溢的典雅文豪,或是皇室历史顶点的君王、大名……   粗粗扫了一眼,麻美就为自己借了这本书而感到后悔。   就算是被收录入书籍、撰写进史料的人物,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罢了。会生老病死、会为情感所困惑。他们的丰功伟绩与平生英姿,并不能引起麻美的兴趣。她更喜欢观察那些褪去华丽伪装之后,布满缺点与尘埃的低微人生。   秋千微微荡了一下,耳边又响起了轻飘的脚步声。   无需抬头,麻美便知道来者是谁。   这个孩子似乎相当喜欢自己。   “鼬,不去和四代火影阁下一起玩耍吗?”麻美低着头问道:“你很优秀,这样的优秀足以让四代阁下注意到你。”   宇智波鼬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将小而柔软的手搭在了秋千的系绳上。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未免有些怪异——成年的大人坐在秋千上,而年幼的孩子则在她的身旁,想要荡起一个笨重的大人。   “我更喜欢听老师讲故事。”他回答:“我很喜欢那一则‘没有嫌隙’、‘只有尊重’的故事。”   “嗳,你竟然真的喜欢听我讲故事。”麻美有些吃惊:“别人都不喜欢听我废话呢。”   “那老师会继续讲上一个故事吗?”鼬问道。   “……不了吧。”麻美晃了晃手里的书,说:“要是想看故事,可以看这本书。里面记载了很多伟人的故事——对了,鼬。你认为怎样的人,才可以被称之为‘伟大’呢?”   “……”年幼的宇智波鼬低垂了眼眸,轻悄悄地说:“大概是,隐忍于黑暗之处,将自己贡献给光明,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的话,对付哲学家就要用一个更屌的哲学家,对吧……? 土豪的感谢时间!谢谢支持~ 影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5 19:28:12 1939506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 09:05:02 爱看书的孩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 11:31:08 ※、第七章·酒屋   宇智波鼬所说的“隐忍于黑暗之中的人”,确实是忍者本来的模样。   但是——   这个孩子未免想的有点多啊。   麻美一手扶着自己的眼镜,有些怀疑地问道:“……鼬,你有特别的兴趣爱好吗?比如像班上的广树他们一样,喜欢猜拳,或者喜欢偷偷扯女孩子的辫子……?嗳。”   五岁的男性人类儿童应该都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吧。   但是……鼬肯定不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就算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我还是比较喜欢听老师讲故事。”鼬回答。   “那好吧。”麻美屈从了这个很不一般的孩子,说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是大魔王绑架了公主结果自己不小心爱上了公主的故事,还是勇士杀进了城堡结果不小心一跤摔死的故事?是一位国王被假牙呛死的故事,还是老师抬手打翻三个敌人的故事?”   不知道何时聚到了麻美身边的两个孩子嚷嚷着不满的话:“老师说的故事和我老爸说的版本不一样啊。哪有这样的故事啊。”   “那是因为你老爸活的还不够久。”麻美耐心地说:“世界是很奇妙的,只要时间足够,你可以看到很多神奇的事情。”   “说的好像麻美老师活了很久一样。”不服气的孩子嚷嚷着:“老师也比我们大了没几岁啊。”   “嗳,这个……”麻美笑了起来:“反正比你们活的久。”   这秋千下的动静引起了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的注意,他带着一群团簇着他的孩子,挤挤挨挨地朝这儿走来。他站在了麻美的身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也在等着体术老师讲故事。   秋日的校园里,金色的落叶铺陈在地面。高大的树冠掺杂着几抹金黄之色。红发的年轻老师坐在秋千上,一手搭在腿上的书本封面上。周围环簇着一群孩子,最里边的一圈半蹲着,外边的便挤挤挨挨地往前凑自己的耳朵,这挤挤攘攘的样子,就像是一小朵半开的花,团簇着朝外伸展自己的花瓣。   “那好吧,就给你们随便讲一个故事——关于一群不喜欢和别人交流的孩子。在那个世界,他们被称之为‘自闭’或‘失语’,这群小家伙不喜欢和别人沟通,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我觉得这很正常,可是那儿的人觉得这不正常,需要被关进医院治疗。”   “不能和别人说话,岂不是很孤独?”   “看起来一点都不孤独。尽管外人无法理解,他们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别人看不到的朋友沟通,忽然地奔跑与停止,唱着意味不明的歌,或者花一个下午玩弄一颗纽扣。”   “纽扣有什么好玩的啊。我更喜欢玩苦无——多帅气啊。”   “嗳,对于这群孤独的孩子来说,一件小小的玩具就足以消耗一天。不为其他人的世界所认同,但是对于自己的世界而言……他们是最幸福的。”   “虽然听不懂眼镜阿姨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先鼓掌吧。”   “广树,你又喊我眼镜阿姨了,还偷偷捡石子瞄准鼬的后脑勺,你出去罚站,现在,立刻。”   眼看着讲故事活动变成了集体围观广树罚站活动,年轻的四代目火影讪讪地笑了起来。他双掌竖起,微微摆动,口中温和地说道:“麻美老师,罚站就算了吧。广树还只是一个孩子呢。……也许只是掂石子玩呢?”   就算面对的是被尊称为火影阁下的波风水门,麻美也没有收敛自己爱说教的毛病。她很是严厉地看着波风水门,说道:“难道火影阁下在学生时代没有被罚站过吗?这可是在帮助学生啊。”   水门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是被自来也老师罚站过……”   看着自己的体术老师色厉内荏地教训火影阁下,一众学生都看呆了。低声的私语,在学生间窃窃传开。   “麻美老师……好厉害。”   “眼镜阿姨也不只是会讲故事啊……?”   波风水门听着麻美为他讲述了一通纪律严明的重要性,只能讪讪地点着头。大概是生性温和,就算面对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忍者的无礼,他都不会生气。更多的,则是感到好笑:“……麻美老师相当敬业,也很爱护学生。”   火影的行程很忙,来学校参加了一节体术课后,波风水门就离开了忍者学校。来时被学生嫌弃的眼镜阿姨麻美,去时腿上挂了三个要听故事的孩子,脚后跟还跟着一个矮矮的鼬。   麻美老师竟然觉得这群普通人类的孩子还蛮可爱的。   不过,还是鼬最可爱。   半拖半拽地经过了通向办公室的走廊,身上挂着的三个孩子都离开了,只剩下矮矮的鼬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麻美一手夹着体术课的名单,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鼬。”   “嗯。”鼬点了点头,说:“……就算老师对着火影阁下很严厉,不过我知道,老师还是很温柔的啊。”   “嗳,这样啊。”麻美说:“还有什么事情吗?快要上课了,宇智波同学。”   “还有……恩,老师的口癖很可爱。”鼬露出了笑容,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很是可爱。虽然年纪尚幼,容貌尚带着青稚,但是杀伤力已经很强大了。   麻美:……   小小年纪就开始撩老师,是不是不太好?长大还了得?   ×   秋意渐浓,气温一日低过一日,从薄暮至晚间的风也带着凉意。满街的树木都开始脱落自己的叶片,干脆的落叶沿着街道的墙角铺陈开。那些光秃秃的枝条探过墙头,朝着忍者学校里伸来,麻美推开房门就可以看到。   难得的休息日,忍者学校休课,可惜麻美无法休息。   她在门口套上忍鞋,正了正自己额上的护额,反身锁上了门。穿着齐整的忍者装束,甚至配上了护额和忍具袋,看起来要像是去执行任务——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去见一下从前战争时的伙伴罢了。翻遍衣柜里的T恤和运动外套,竟然只有木叶的绿色马甲看起来最正经。   推托多次,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人类竟然需要社交,真是可怕啊。   她将钥匙塞进忍具袋中,一边用手指梳着自己的红色长发,一边朝着忍者学校外走去。穿过两条街道,便是约定好的居酒屋。还未到晚间,居酒屋门前的灯尚未亮起来,只是玻璃门内已经略显嘈杂。   从前在战争时同队的几个伙伴已经坐在了吧台前,扬着手里的玻璃杯朝麻美打招呼。从装束上来看,他们大抵过得不错,至少还在从役中,可以去波风水门的面前领取任务、赚取任务金。   “麻美老师来了。”   还未等她落座,一阵哄笑声便响起。那笑声散落在玻璃杯碰撞之声和酒瓶开启之声中,模糊地回响着。   四处都是吵吵嚷嚷的,这样的环境让麻美有些头疼。可是在她身边一字排开的曾经队友们,似乎很喜欢这样释放压力的方式。他们一边碰着杯,一边大声地聊天着,抱怨任务发布人的无礼或者是同队新队员的执拗。   话题又悄悄换到了麻美的身上。   “听说麻美老师昨天把火影阁下教训了一顿——这样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我们的小队。”   “我在暗部的朋友说他目睹了全程,笑到肚子痛。”   “麻美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啊。被她教训过的木叶高层可以环绕火之国一圈了。”   面对这些调笑之声,麻美只能低下头,偶尔“嗳”、“嗳”地应上几声。还是曾经的好友淳子为她解了围,细心地将话题转向了其他处:“麻美现在住在学校里吗?对了,战争开始之前麻美住在哪里来着……谁还记得?”   “不记得了。麻美从前是哪个队伍的?她和我是同一届毕业的吗?”   “我竟然也记不得。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麻美是在木叶哪一年成为下忍的。”   “反正不是我这一届的——我从来没见到过麻美,在战争之前。不过,见过另外三个麻美。”   “见过另外三个麻美”这句话,让大家又笑了起来。一时之间,他们忘记了自己全然不知道麻美在战前的身份这件事,又开始互相打趣起来。   等到几个男人喝的大醉,就连最斯文的高桥寺都必须要靠着队友搀扶着才能行走,这时天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店铺亮着昏黄的灯,在黑夜里如同一排发亮的星子。晚归的人在街上游荡着,使得夜色也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他们几个没事吧?”淳子看着那三四个男人在夜色中踉跄着脚步、互相搀扶着远去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心。   “顶多被木叶警卫部以酒醉闹事的原因抓走而已。”麻美不以为意:“敢喝那么多酒,就要敢于直面宇智波警卫部队的严峻执法。”   “啊,说起来。”淳子望向了身边这位红发红瞳的好友,问道:“我竟然也一点都想不起来麻美的过去。是因为我喝了两杯冰啤酒,所以不太清醒吗?麻美的过去……是怎么样的,我竟然丝毫都想不起来了。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啊。”   “你喝多了。”麻美很淡定地说:“在喝完冰啤酒之后,你还喝了三杯清酒。快回家休息吧。”    ※、第八章·承诺   与秋天一起到来的,是让学生们颇为厌弃的期中考试。这些未来独当一面的小忍者们,不得不面对让他们抓耳挠腮的测试与老师的抽测,教室中总是团聚着一堆低压的阴云。负责教导幻术的伊藤老师总说,最近校园里哀嚎一片,太过吓人。   就连操场上用来练习投掷手里剑的木桩,都需要排队才能使用。更别提学校附近的小树林了,每棵树的树干上都满是苦无的划痕,不知道是哪个用功的孩子在下课后不停地苦练。   紧张而热烈的氛围,丝毫影响不到宇智波鼬同学。   他的作业向来字迹工整、答案完美,甚至可以当做教师的参考答案。从整洁的封面到美琴的家长签字,无一不是赏心悦目、令人满意。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位从来都是成绩领先的宇智波鼬同学。   等到体术测试的这一天,鼬同学也显得很是淡定,和同期的学生们决然不同——那些紧张的学生们私底下偷偷传着麻美老师的恐怖,捏着苦无的手都汗津津的。   “你知道吗?这个眼镜老师考试非常严格。手里剑术的姿势有一处不标准,就会不及格。然后她会对你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说教,让你觉得老妈的啰嗦简直是天使的歌唱。”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没错,上次她对宇智波鼬进行了一个小时候的说教后,宇智波鼬竟然扔歪了一枚手里剑——这可是从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多么可怕的眼镜老师啊!”   麻美老师假装没有听见学生们害怕的话语,手持圆珠笔和登记名册,好整以暇地坐在光秃秃大树下的秋千上,看着学生们排队进行对战测试。   半大的孩子们严肃着眉目,俨然一个个小忍者,认真地用苦无或者手里剑互相攻击。有的优秀者已经开始用上了忍术,比如替身术和变身术,而有的幼稚的孩子,却只会互相瞪着眼睛,拽着对方的衣领一动不动。   在这群人中,宇智波鼬显得很出挑。他的体术很优秀,一如在其他科目的成绩。   也许是他的对手太弱小了吧。   宇智波鼬只需要轻轻地一踢,用手肘一击,就漂亮地制服了别人。他的苦无甚至还没有出手,手里剑也还乖乖待在忍具袋中。   “漂亮。”麻美不禁赞叹了一声。   虽然放在普通忍者中,这样的身手还是太过逊色了。但是在同龄的孩子中,宇智波鼬已经遥遥领先了。情难自禁,麻美老师偷偷给宇智波鼬的名字加了一个备注:必须满分。   优秀、乖巧、温柔、擅长思考、聪慧,还出身名门。   这样一个孩子,真是让人期待他的未来。   宇智波鼬的期中测试成绩一如麻美想象的优秀。通过别的老师,麻美得知这个孩子正在申请提前毕业。如果鼬可以顺利通过明年的毕业测试,他就会提前成为一名忍者。   只花一年就完成了全部的课业,这可是极其少见的。   当麻美将作业本递还到鼬的手中时,啰嗦地多问了一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呢?”   得到的答案是“想要尽快有能力保护别人,而不用等着别人保护我”。   虽然是童言童语,却让麻美老师深受启发。同时兼顾高年级文化课的麻美老师便在课堂上提出了一个问题:“成为忍者后,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什么样的回答都有,许多答案让麻美哭笑不得。   “我要赚好多好多钱,买很大很大的房子养猫。”   ——嗯,很有理想,很有前途……   “我想成为火影,让我的头像刻在颜岩上,供后人瞻仰。”   ——雕刻只不过是一个符号,终有一天会被时间风化磨平。嗳,开心就好。   “我要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啊!”   ——志向宏大,很好。   同样的问题,麻美老师也询问了宇智波鼬。   这个黑发的男孩背着斜挎包,软软的黑色短发已经半过了肩头,用一小条发圈扎了起来,倒是真如麻美当初所期望的那样,留起了可爱的小辫子。   “想保护我喜欢的人。”宇智波鼬说:“想保护我的家人免于可怕的战争,或者尽力所能去关照处于弱势的人。嗯……还有,保护很温柔的老师。”   麻美笑了起来,她用中指推着自己的眼镜,在宇智波鼬的面前蹲了下来。隔着厚厚的镜片,她注视着这个年幼孩子稚嫩的容貌,说道:“老师不需要保护。”   “这样啊。”鼬回答道,却并没有因为麻美的回复而感到失落。   “还有,不要轻易地许下这样的诺言。万一无法实现呢?”麻美笑眯眯地对自己的学生这样说道:“如果这个承诺无法实现的话,岂不是会很难过?老师不需要保护。”   “一定会实现的吧。”宇智波鼬扯了扯自己的背带,说:“我会长大的,老师。”   这个孩子真是叫人无奈啊。   只有麻美知道,这个承诺一定无法实现。   “老师。”宇智波鼬忽然提出了一个请求:“你额上的头发散下来了。需要我帮你理回去吗?”   麻美怔了一下。   她向来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红色的长发都是胡乱地束成马尾。忽然被学生点出了自己的邋遢,她竟然还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孩子大概经常在家里为母亲梳发吧。   麻美拽了拽自己一缕散下来的红色发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黑头发的小家伙:“老师的头发不是你可以随便梳的——等你长大再说吧,宇智波同学。”   反正长大了,也摸不到麻美老师的头发。   ×   深秋渐过,冬季悄然来临。最严寒的时节即将到来之前,忍者学校进行了期末的测验。在学期的最后一天,那些学生们或是哭丧着脸,或是满面兴奋,踏出了学校的大门。   负责布告成绩的伊藤老师终于可以休息,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咸鱼。负责忍术测试的山口老师则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那几个必须补测的学生的名字,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等到这麻烦而疲惫的最后一天一过,这群任教的老师们也进入了漫长的假期。   “麻美,就算是冬季的假期也住在学校里吗?新年也不和家人过吗?”   “麻美好像没有家人。一直孤身一人住在学校里。”   “这样啊……抱歉。那麻美的新年岂不是要一个人过?”   同僚们的话饱含怜悯,但是孤身一人的麻美却一点都无所谓。早就习惯了独自的生活,无人陪伴才是正常的状态。   这样洒脱的状况,在某一天上街采购的时候被打破了。   少见的红发和少见的红发,总是会有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尤其是对于独在异乡、故乡亡故的漩涡玖辛奈来说。这位性格飒爽、开朗外向的漩涡族人,在看见街道上一抹显眼的红后,就忍不住向前冲去。   “你就是那个……那个,把水门训了一顿的,超帅气的女忍者对吧?”穿着深绿色长裙的玖辛奈满面兴奋地横在了麻美的面前,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主妇,她依旧保持着少女时代的活泼和好奇:“你也是漩涡一族的族人吗?”   麻美踩着拖鞋、半睁睡眼,手里还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她用有些困倦的语气回答了玖辛奈的问题:“不是嗳……不是漩涡一族的族人,不是染的,也不是假发,恰好生成了红色而已。”   类似的问题,早已回答了无数遍,麻美已经有了固定的答案。   玖辛奈有些失落,然而她却依旧很亲昵地凑在麻美的身旁,丝毫不芥蒂麻美假期状态的懒散。她问道:“听说你特别擅长讲故事和教训人,能够把学生都吓唬住。那还真是相当厉害……像我从前只会把不听话的男孩子都打到服气为止。”   活泼好动的玖辛奈,第一次让身为话唠的麻美有了危机感。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自己还能说的人。   麻美立刻开启了说教话唠模式。结果,可怕的话唠却引来了玖辛奈的赞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小心就聊了一路天,从“人类的孩子欺负同龄人的恶行该如何矫正”聊到了“红头发怎么了!你凭什么嘲笑我是番茄,番茄多好吃啊,番茄怎么你了!你竟然敢看不起番茄!”   临到波风水门居住的楼下,玖辛奈还颇为不舍。   “——红发多好看!火之国的审美让我无法理解!什么小辣椒大番茄!太过分了!”玖辛奈愤愤不平地说着:“还好我现在没有再听见过了。”   踩着拖鞋的麻美老师摇了摇手里的塑料袋表示赞同。   她,已经无力再聊下去了。   于嘴遁界恰逢敌手,她只能退让三分。   这一局,漩涡玖辛奈胜。 作者有话要说:  n年后,二十岁的鼬哥会这样说:“老师,我长大了,现在的我可以……” 土豪的感谢时间xd 影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7 08:45:54 漂亮的宇智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7 10:17:29 ※、第九章·偶遇   虽然聊天使人心情愉悦,但是当玖辛奈下次邀请麻美一起出来逛街或者参加同龄人的聚会时,却意外地遭到了拒绝。   对于活泼外向的玖辛奈来说,这大概有些无法理解吧。明明是同样性格的人,也有着共同的话题,但是却意外地不是那么好接触。   而对于麻美来说,她只是在头疼人类的社交问题而已。诚然,她喜欢讲乱七八糟的故事,但是一想到结交玖辛奈后所需要的人情往来,她就觉得很是麻烦。   如果成为很好的朋友,那等到“麻美”死的这一天,玖辛奈应该会很难过,这就很让人过意不去了。如果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那么,为什么还要接近呢?   没有参加同龄女性嬉闹的聚会,麻美一个人居住在假期开始后空空荡荡的忍者学校里。与她为邻的,是两位一样居住在校园里的职工。一位负责修理电路,一位负责心理辅导。日子便这样磨磨蹭蹭地晃悠过去了,冬日的严寒也越来越深。   空气很干燥,附近的树木也变得光秃秃的。虽然天气会变得很好,可是那远远的日光却无法驱散无处不在的寒意。在新年来到之前,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飘悠悠地落了下来。细小的雪点缓缓地在空中飘着,让天空也变为一片灰蒙之色。虽然雪势不大,但是料想半夜后四下一定会铺满了积雪。   厚厚的忍者马甲,总算是应了时节。只是平房的采光不好,晾晒出去的衣物总不能及时干透。麻美恐怕再过不久她就没有衣服穿了。   在下了小半个下午的雪后,有人敲开了她的门,是一位令麻美有些困惑的客人。   二十几许的黑发女人,温婉漂亮,一副居家打扮,还挎着一个阔口的背包,黑发上落了一些蓬蓬的积雪,是富岳先生的太太,美琴。   “美琴……夫人?小姐……?”麻美有点犹豫应该如何称呼这位年轻的妈妈。   “叫我美琴就可以了。”美琴点了点头,将手向身后一搭。宇智波鼬从她身后探出了脑袋,歪过头,朝着麻美一笑。   “有什么事情吗?”麻美问道。   “……刚刚从医院回来,想到麻美老师一个人住在学校里,所以就过来打扰一下。这个学期,还多谢你关照鼬了。”美琴将手搭在鼬的头顶,说道:“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来看一下老师呢。”   “啊哈哈这样啊……”麻美努力思索着该回答什么:“嗳。医院?美琴小姐要好好休息啊。虽然年轻的母亲都会很忙碌,但是照顾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眼看着麻美就要就如何照顾身体发表一通长篇大论,美琴赶紧微笑着打断了麻美的话。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腹上,低垂下头满面温柔的笑意,一边上下抚动着腹部,一边说道:“不是那样的……嗯,只是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第二个孩子……   鼬曾经说过的“如果我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竟然实现了。   “那还真是恭喜了。”麻美说道:“不知道会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呢?想必富岳先生和鼬都很开心吧。”   美琴抬起了头,说道:“鼬说这会是一个弟弟。那我就暂且当做是一个男孩吧。对了,听玖辛奈说,麻美老师还没有结婚。我还在期待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麻美老师的孩子呢。”   这样的问题,让麻美有些不知所措。她用手指缠着垂在肩前的红色发丝,只能说道:“大概……以后吧。嗳。其实我并不想结婚,我喜欢一个人生活。”   “这样啊。”美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牵着鼬的手朝前一送,说道:“鼬,和老师问好。是你要在下雪天来看望老师的。”   宇智波鼬抬起头,看了一眼麻美,又很快低了下去:“……只是想到老师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很孤单吧,所以就想来看一下。”   眼看着天空中的飘雪越落越大,不少雪点落在了美琴的手臂上。麻美扭头看了一眼自己乱糟糟的房间,犹豫着要不要请他们进屋欣赏一下凌乱的被褥和没晒干的湿哒哒衣服。善解人意的美琴发现了她的局促,便重新捉住了鼬的小手,说道:“雪太大了,我们就不多扰了。”   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是好像不小心就成为了玖辛奈和美琴的朋友。   麻美有些苦恼。   不过,在之后的冬天,她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两位年轻的女性。无论是雪降雪收,天晴天阴,她都只是一个人生活。忍者学校里很安静,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孩子们的吵闹声,这样的寂静竟然让麻美有些不太习惯起来。   偶尔她也会闲逛到教学楼前的那一片空地上,过去她习惯坐在秋千上,看着那群孩子互相比着谁能把手里剑扔的更远,或者站在这棵大树下指导这群孩子的体术。该如何漂亮的抬腿,该如何干脆地用手肘击打敌人的弱点,或者该如何用标准的姿势罚站。   新年一过,木叶的年份便又大了一岁。这个建村以来有了快五十年历史的村落,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地崛起繁荣。这样快速的进程,大概得益于这个世界特殊的军事体系——“忍者”的重要性,无需言喻。   冬日的严寒迟迟不肯褪去,即使春天已经到来,寒气依旧包裹着这个深处群森环抱的村落。在村人们还穿着长袖的时候,忍者学校就开学了。寂静已久的校园,再次迎来了孩子们吵吵闹闹的脚步和交迭往来的身影。   “新年过的怎么样?麻美。什么?一个人过的……未免有些寂寞吧?”   “麻美,真的不考虑去相亲吗?这样就不用亲自修坏掉的日光灯了,多方便啊。”   “独来独往的好像也很自在哦,麻美。”   同僚们的问候声和交谈声,也回到了耳畔。麻美一面忙碌着收点新学期的学生改换名单,一面随口应付着同事们的问候声。   当然,除了同事的问候,还有麻烦的孩子们。   班上最调皮的两个男孩,不等体术课开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走廊上狂奔着打闹。大概是一个假期不见,他们玩耍起来更为疯狂,如同一阵旋风一般笔直地擦过了麻美的面前,干脆利落地将她手中的一打文件撞在地面,麻美的眼镜也啪嗒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   白花花散落一地的文件,让两个可怜的男孩瞬间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僵硬在原地。   “糟了,是眼镜阿姨……完了完了……”   麻美揉了揉眼睛,长久架着眼镜的鼻梁失去了什么,反而有些不习惯。她一面摸索着地上的纸页,一面说道:“知道犯错了,还不过来挽救一下?”   两个犯了错的男孩赶紧跪在地上开始收拾被撞散的文件。就在麻美摸索着拾掇散落的文件之时,有一个人捡起了一叠文件递到她的手中,顺便极为流畅地托住了她的手掌。   “我非常乐意帮助美丽又可爱的小姐,能够为你效劳实在是我的运气。”   听声音像是一位不太正经、略带浮夸的成年男性。麻美笔直地拽回了自己的手,微抬眼帘,盯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一位身量高大的白发男人,头发长而微炸,脚踩木屐,身背卷轴,显然也是一位忍者。只是他略带不正经的眼神,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有威严。   “多谢。”麻美道了一声谢,有些奇怪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校园里,于是她问道:“你也是今年新调任来的教师吗?”   “啊,要是真能和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共事的话就太好了。可惜我不是的,我只是代替我的学生来这里看一眼开学的情况的。”白头发的男人这样回答道,话语中满含可惜。   “嗳。请问您的学生是?”   “波风水门。”白发男人看起来有几分骄傲。   “啊,那么这位就是自来也大人了。”麻美说着,蹲下身去捡起了自己的眼镜。镜片摔裂了,看起来又需要一番维修。那两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还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麻美没有顾及自来也就站在一旁,直截了当、冷酷无情地说:“罚擦黑板。”   “嗯?”自来也举起了一只手指,指着自己惊讶的面孔,说:“我、我吗?我要去擦黑板吗?美丽的小姐。”   “您要是乐意的话,也可以嗳。”麻美将摔碎的眼镜塞进了忍具袋中,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我还要上课,就先走了。”   “我真的可以去擦黑板——”自来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跟在了麻美的身后。他一边走,一边掏出了一本小册子,用钢笔在纸业上记着什么,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低声的话。   “第七十二回,在校园遇上的美丽老师。戴上眼镜的时候严谨又温柔,摘下眼镜就像一枚火红的小辣椒,被惩罚擦黑板,这是一项甜蜜又可怕的惩罚。”    ※、第十章·传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教室的门口,隔着走廊的玻璃窗,不少坐在教室内的学生都对他们两人投以了好奇的目光。好在自来也只送到了教室的前门,并没有真的“甜蜜而害怕”地亲手擦黑板。   向来喜欢教训人的麻美老师走进教室,原本还喧闹不已的课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在打瞌睡的孩子被捅醒了,偷偷聊天的孩子也闭了嘴。   “一个假期的休息,想必你们也把如何双手丢手里剑的技巧都忘光了。”麻美扬了扬手中的课本:“先好好温习一下课本上所说的要点吧。”   原本以为,在课堂上听到讨论的会是“如何用石头砸出手里剑的效果”这些比较有营养的话题,熟料这群一点也不听话的孩子开始私底下讨论起其他问题来。   “眼镜阿姨不戴眼镜的时候很好看啊。为什么一定要戴眼镜呢?”   “笨蛋,眼镜阿姨肯定是老花眼了!”   “眼镜阿姨是恋爱了吗?你看那个男人一路送她到教室门口呢。”   “听说早上有人看见麻美老师被男友送来学校呢。”   “真的吗?麻美老师不是住在学校里吗?”   “也只是听说啊!这个年纪的老师不都是婚嫁的年龄吗……多正常呀。”   连小孩子都那么八卦,麻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也许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就会悄悄忘记了这段八卦吧。   还好宇智波鼬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没有参与这些奇怪的讨论。   不过……他还是听见了吧,这个小家伙正忍不住一次次抬头悄悄地盯着麻美呢。   事与愿违,关于麻美老师恋爱的八卦并没有从校园里消失。这大抵是因为那位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大人,非常喜欢来校园里“取材”的原因吧。自来也时常用笔在他的小册子上涂涂写写,不知道在记载怎样的灵感创意。   麻美有些好奇自来也写作的是一本怎样的书,她猜测应该是一本恋爱类型的小说,或者是五大国的风物志,麻美更倾向于后者——这比较符合自来也的身份。每当麻美问起,自来也便打着哈哈搪塞过去,不愿意告诉麻美他正在撰写一本怎样的书籍。   “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从前写的类型。”自来也干笑了一会儿后,就从身后的忍具袋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麻美,说:“啊哈哈……我比较喜欢写这种类型的。”   “《坚强毅力忍传》?”麻美看着这本书籍的标题,随手翻了两页:“看起来像是一位坚毅忍者的传奇故事嗳。自来也大人很厉害。……鸣人,是主角的名字吗?很好听。”   “是吗,水门和玖辛奈也很喜欢这个名字。”自来也笑着收起了这本书:“看来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样有活力的名字。”   等到前来取材的自来也离开,办公室里的同僚忍不住凑出了脑袋。松本老师疑惑地问道:“麻美……你是不是……喜欢成熟一些的男人?”   “嗳?”麻美一怔,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松本老师很操心麻美的恋爱问题,她摸着自己的下巴,点评道:“自来也大人确实相当优秀。只不过,人家是四代阁下的老师……你们两人可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啊。”   麻美将新换的眼镜朝着鼻梁上一推,说道:“松本老师,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我对于女性单身主义的理解吗?还有婚姻可能带来的利弊以及女人的价值并不仅限于婚姻、生育和家庭……”   “等等……等等!”松本老师立刻抄起了自己的课本,闪身出了办公室:“我就要上课了,我这就走了,二川老师。”   八卦的松本老师瞬间在走廊上跑远了。   麻美目送着松本老师闪电般消失的身影,面带微笑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矮矮小小的人。他仰着白净的脸,束着一条短短的小辫子,正抵着墙悄悄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鼬,怎么了吗?”麻美问道。   夏天已经来了,这个小家伙换上了短袖的立领上衣,两条手臂细细白白,班上的女孩子们都未必有他这样白皙漂亮的肤色。不得不说,美琴的基因真是棒极了。   “老师……”鼬垂下了眼眸,用脚尖挤蹭着墙根,说道:“真的和同学们说的一样,肚子里有了一个和佐助一样的小宝宝,快要结婚了吗?”   “什么?”麻美老师很惊恐,惊恐到想要用一声“嘎”来表达自己的惊讶。她问道:“谁说的?”   “广树说的。”鼬很老实地出卖了他的同学。   “很好,他太久没有罚站了。嗳。”麻美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闪亮的光。   “那么,其实,老师……”鼬又满是希冀地抬起了面孔:“其实老师没有打算和白头发的叔叔结婚对吧?”   “没错——”麻美快速地说道:“没有打算结婚,也没有恋爱,没有在疯狂地追求自来也大人,也没有怀上一个像佐助一样的小宝宝。等等,佐助是……?”   “我的弟弟。”鼬笑弯了眼睛,笑容很是可爱单纯。   想到美琴去年冬初怀上的那个孩子,麻美也忘记了刚才的震惊,微笑了起来。她说道:“竟然真的和你说一样,美琴有了第二个孩子,并且是一个弟弟。鼬说的话真的很准。”   “嗯。”鼬睁大了眼睛,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以后可以保护老师。”   “啊,你又开始啦。”麻美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顶,说道:“你还有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能长大呢。现在的你还是一个孩子而已,就不要想太多了。以后的事情,未必都会实现。——算了,不说了。”   要是真的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换成高桥寺的话,一定又会遗憾地说“麻美你怎么总是那么悲观”吧。鼬还只是一个孩子,确实无法理解太多的事情。   “其实我觉得……”鼬在她的手掌下眨了两下黑漆漆的眼睛,说道:“老师也不喜欢自来也大人那样成熟的男人吧。”   “嗯嗯嗯。”麻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老师比较喜欢像我这样的吧。”   “嗯嗯。等——什么?”   宇智波鼬,小小年纪,就已经走在了同龄人的前端。   不过,如果是老师对学生的喜爱,麻美确实比较喜欢宇智波鼬这样的。   和班上那群整天“眼镜阿姨”长、“啰嗦狂魔”短的调皮学生比起来,鼬真是棒极了。听话、不捣蛋、成绩优秀,模样温和清秀,不仅仅是麻美,所有老师都很喜欢他。   ×   百花谢尽的春季一过,夏天的日头就开始肆虐。自来也大人许久没有到访校园,听玖辛奈说,自来也离开了木叶忍村,去村外再次游历了。也许等到这一次的游历归来,自来也就会完成新一本的作品。   在这一年开始不久后,玖辛奈便也怀上了孩子。身为四代目火影的夫人,又兼之某种神秘的原因,她的行动受到了不少限制,身边保护的暗部也增加了不少,向来喜欢和伙伴聊天的玖辛奈,难得地在夏天安静了好一阵子。   麻美仔细一算,她在木叶忍村勉强算是朋友的那几位——淳子今年嫁了人,结婚对象是从前的队友奏太。美琴自不用说,她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了。活泼好动的玖辛奈,也很快要成为母亲。   为什么人类非得找一位伴侣,一起度过生命不可呢?   难道“孤独”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吗?   还是说,感情必不可少,无法磨灭?   二川麻美对此感到十分不理解。   这个学期会有一批学生毕业,进入忍者的从役队伍,正式成为下忍。为了毕业测试,许多老师都提前开始准备起来,整理名册、设计考题,考虑毕业礼上应该请哪位观礼代表讲话,横幅应该悬挂在礼堂还是教学楼的正门口,忙碌不已。   悠闲的麻美老师亦不能免俗,被征调去整理新一届毕业生的名册。毫不意外地,她在申请毕业测试的名字中看到了宇智波鼬的名字。   她仔细看了一番申请书上的资料——鼬的证件照和本人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小小的、还带着稚气的面孔,脸庞稍微有些圆滚,竟然意外地更可爱一点。鼬的字迹很工整,填写的资料也都整齐严整,麻美可以想象到他趴在课桌上书写字迹时的认真。   细长的眉毛蹙起,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肯定很可爱。   麻美无声地笑了一会儿,便将宇智波鼬的资料理入了名单之中,开始查看其他应届毕业生的名字。她的指尖一一划过那些孩子的名字,看着这些人在照片上带着青涩的容貌,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若干年后,他们都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忍者吧。   各有各的轨迹,向着不同的前路行走。   或者是组建自己的家庭,温柔地照顾着自己的孩子。或者成为一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上忍,每天都在执行任务。或者是游历四方,描述五大国的所见所闻。或者干脆留在忍者学校,当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师。   生命各有轨迹,只可惜,她应当看不到这些孩子的成长了。   等到宇智波鼬毕业后,就离开这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分快要结束了,明天应该要打包滚去和库洛洛谈人生了【远目 下次再碰着鼬哥,就不是小屁孩的年纪了,会大点儿。 ※、第十一章·毕业   忍者学校每一年的第二个学期,都会在夏天最炎热的时节到来之前结束。在那之前,每一届的毕业生都会参与考试,取得忍者资格证明和护额,在礼堂听从火影阁下的教诲,然后从此踏出校园,正式成为一名忍者。   今年也不例外。   作为毕业测试,既不能太简单,以至于基础功课都很差劲的学生都踏出了校园,也不能太艰难,让一大批人滞留校园,留级重读。体术、幻术、忍术,外加文化课的纸笔测验,接踵而至,让这群孩子们又紧张又期待。   负责教导低年级体术的麻美老师,被临时抽调去做了监考老师,负责监视是否有人在考试中作弊或者打瞌睡。   只要是传说中的“啰嗦狂魔”、“眼镜阿姨”出没的地方,考生无不变得乖乖巧巧,坐姿端正,以免在考试结束后被抓去谈心数小时。   艰难的考试季后,就是毕业式这一天的狂欢。观礼的家长与终于解放了的学生们在校园里四处走动,学校变得极其喧闹。繁忙的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也再一次来到了校园,负责为毕业生们颁发资格证书,顺便致辞。   看着礼堂内的一阵欢呼之声,站在礼堂门口的麻美呼了一口气。夏天的天气有些炎热,她已经不想再穿着厚厚的忍者马甲了,额上的护额也压出了一层含水,将头发汗津津地糊在额上。她怀念拖鞋、T恤和短裤,还有凉爽的大马尾。   与周围喧嚣活泼的氛围不同,她就像是一个被炎热榨干了精力的老太太,扶着门框兴趣缺缺地打量着四周。   嗯,教学楼正门口的横幅挂的很端正,是早上伊藤老师挂上去的。   这几个兴奋地拿着护额跑来跑去的孩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忍者的自觉。   那个兴冲冲跑过来的红头发的家伙,怎么觉得肚子大的不可思议呢……   “麻美——”   漩涡玖辛奈挣脱了身后的一位中年妇女,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麻美跑来。她的腹部隆起,显然月份已经不轻,然而玖辛奈却没有一点身为孕妇的自觉,她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十分好动。   “当心你的肚子嗳。”麻美搭住了玖辛奈的手,免得她不小心影响到自己的孩子。   “没事的。”玖辛奈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腹部,很满意地说道:“只是出来透气而已,对我而言都不算什么。——我被看的太严了,真痛苦。”   说着,她就向着礼堂中张望去。她的丈夫,那位年轻的金发火影正站在礼堂中,被一群还没离开的孩子以及家长环簇着,忙不迭地说些什么。即使隔着很遥远的一段距离,玖辛奈也面带微笑,看的很认真。   大概,只有在面对水门的时候,玖辛奈才会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吧。也许以后有了一个孩子,玖辛奈也会非常温柔地对待他,而不是用狂暴的火红小辣椒风格对待孩子。   玖辛奈一眨不眨地看了许久,才转过了头,说道:“啊,我看到美琴了。她的孩子是今年毕业吗?”   作为宇智波鼬的执教老师,麻美对他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她回答道:“是的,鼬很优秀,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的课业,今年就毕业了。”   “真厉害啊!”玖辛奈惊叹道:“希望我的孩子以后也可以这么厉害。”   两人的红色头发在人群中太过醒目,美琴很容易就能找到这两位朋友。必不可少的,美琴身后还跟着那位人人称赞的长子,而她的怀里则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才出生个把月的家伙,看起来个头小的可怜。   玖辛奈看了一会儿美琴,又看了看那个小小的孩子,问道:“你这么快就可以下床了吗?我以为生完孩子至少要休息半年呢。听说很痛、非常痛、特别痛……”   走到两人面前的美琴怔了一下,继而微笑起来,说道:“我也是忍者嘛……当然恢复得快一些。不过,休息还是必须的。只是今天是鼬的毕业式……所以一定要来。痛是自然的,但是玖辛奈肯定不怕痛。”   玖辛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始担心起美琴的身体来:“不要勉强啊,美琴。”   美琴看着玖辛奈的肚子,反关心回去:“玖辛奈才是啊,已经快要到时间了吧?”   两人讨论的话题太过特殊,话唠的麻美老师完全无法插入,只能寂静地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述生孩子的故事。她的目光从玖辛奈的肚子上落到了美琴怀里的小包裹上,又落到了宇智波鼬身上。   这个今年刚成为忍者的男孩已经系上了护额,锃亮的护额看起来闪闪发亮。他正抬着头,一个劲地看着美琴怀里的佐助,就差踮起脚尖了。发现了来自老师的注视,宇智波鼬回给麻美一个笑脸,便继续盯着妈妈怀里的佐助。   “啊,对了。”玖辛奈忽然打住了生孩子的话题,说道:“难得我可以出来一趟,大家都在,又是水门第一次致辞的毕业式,无论如何都要拍一张照片留念。”   美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两人齐齐望向站在一旁静听的麻美。   “嗳,我就……”麻美刚想拒绝,玖辛奈就环住了她的胳膊,将麻美扯到了玖辛奈和美琴的中间,说道:“麻美老师总要拍摄集体合照的吧?来嘛。”   在校园里负责拍照的人是学校的老师,听闻火影的夫人想要和朋友们合照,忙不迭地拎着相机就过来了。美琴看了看怀里的小佐助,她半蹲下身体,将这个小家伙递给了一直在看着弟弟的鼬,说道:“鼬,佐助就交给你了。”   鼬很认真地从母亲手里接过自己这个刚满月不久的弟弟,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免得伤害到自己的弟弟。不知怎的,一到了鼬的怀里,佐助就笑呵呵地伸出了还带着奶香的细嫩小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玖辛奈和美琴一左一右挽住了麻美的手臂,三个人站在忍者学校的礼堂门口,背景是被孩子们追着跑的波风水门。身孕不轻的玖辛奈比了个胜利的姿势,美琴则一如既往地笑的温和。   在拍照之前,玖辛奈不满地说道:“不可以啊,麻美,拍照片怎么可以戴着眼镜呢?”不由分说,她就将麻美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塞进了自己深绿色罩裙的口袋里,说道:“暂时由我来保管吧。”   麻美无奈,只能跟着两人一起笑着拍下了这张照片。她左右各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忍者,而麻美自己则披散着红色的长发,她穿着木叶忍村的忍者马甲,护额齐整地戴在额上,细长的眉下是一双暗红色的漂亮眼睛。只可惜相片的清晰度有限,照不清她眼角下那颗泪痣。   玖辛奈出来游荡了一会儿,那位负责陪伴她的医疗忍者就开始连环夺命催,敦促玖辛奈回家。无法,玖辛奈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校园。   美琴则从鼬的手里接回了佐助,抱回佐助的时候,鼬还颇为依依不舍。   “以后还会有机会照顾弟弟的。”美琴这样安慰自己的长子。她站了起来,说道:“有什么要对麻美老师说的吗?以后可能见到的机会就少了,鼬。”   戴着护额的黑发小忍者踏着细小的步子走到了麻美的面前,抬起头,朝着麻美说道:“我想和老师做个约定。”   “嗳?”麻美怔了一下,半蹲下身体,和鼬平视,说道:“什么样的约定?”   “老师要等我长大。”鼬微微一笑,说道:“这样我就有能力可以保护老师了。”   对着一张又可爱又漂亮的孩子的脸,拒绝的话还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麻美故意抬起了头,说道:“如果老师不答应呢?老师说过,约定和承诺都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啊。”   这番故作严肃的表情,让鼬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这个小小的男孩微微垂下眼帘,声音轻轻地说:“是吗……老师……不愿意啊。”   ——好好好好依你依你依你都依你。   麻美缴械投降,立刻答应了:“嗳,好的好的,老师答应你。”   反正——不会实现的。   看着麻美几秒钟就变脸的模样,在一旁抱着佐助的美琴低声地笑了起来,像是对自己的长子很是无奈。她说:“麻美在学生中真是受欢迎,希望以后佐助也可以成为你的学生。”   麻美:……   ——美琴你听我说我在学生中一点都不受欢迎他们对我非常的害怕暗地里喊我“朝天椒哲学家”和“眼镜阿姨”……   宇智波鼬又仰起了面孔,说道:“那就说好了……老师不可以违约。”   “一般不会违约的吧?”美琴好心地说道:“等鼬长大这是自然的。大家都愿意看到一个孩子的成长。鼬,不用过于担心哦。……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呢。”    ※、第十二章·召唤   等到毕业式结束,闹哄哄了一天的忍者学校终于安静了下来。已经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天边挂着一道暗金色的残阳。校园里满地乱跑的孩子不见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地面,几位老师合力剪下了悬挂在教学楼门口的毕业式横幅,那红色的横幅软塌塌地落在地上,叠成三叠。      麻美推开了自己住了将近一年的小屋,开始拾掇自己的行李。      忍者护额,不要了。   木叶马甲,不要了。   拿来垫桌脚的调任书和学生名册,不要了。      仔细一找,这里竟然没有任何值得她带走的东西。除了一个孩子——但是那是别人的孩子,她也带不走。      麻美站在斑斑驳驳的镜子前,用废报纸擦亮了蒙灰的镜面。镜中映照出她的容貌来,与她的愿望相反,她的容貌一点也不普通,还格外醒目。也许下一次她不该戴眼镜,应该直接戴墨镜,告诉别人自己是个瞎子,靠拉二胡卖唱为生。      对了,眼镜还在玖辛奈那里,忘记拿回来了。   没戴眼镜还毫无障碍地四处活动——是不是不小心露馅了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等到今夜过后,所有人都会忘记她的存在。无论是一起从战争中搏命活下来的昔日队友,还是一起工作的老师们,或者挽着手一起拍照的闺中密友,压抑着心意想要求婚的高桥寺,甚至是那个很喜欢麻美老师的孩子,都会将她全部忘记。      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回忆里,被抹消的干干净净,连想起的契机都没有。她的身份、行踪、名字,以至于刚才和那个天真孩子做下的约定,都会一起彻底消失。      宇智波鼬的承诺,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承诺。   幼年孩子的约定,也是不会被实现的约定。      也许明天早上,松本老师就会满是抱怨地推开这间房门,嚷嚷着“是哪个流浪汉偷偷在这里睡觉,留下了一堆泡面和牛奶”。      麻美合上了门,将视线循着窗户向外望去,火影颜岩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金色的光线在粗糙砥砺的岩块上跃动着。      差不多该走了,她听见了下一个人类的渴求之声。      ×      “我想走出这里,探索外面的世界。”      这声音尚且年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润,听起来很是文雅。      于是,听见了渴求的神祗便降临于人间,以完成虔诚之人的心愿。灿烂的光自地面骤然暴起,直直通向天际,在暗夜中驱开一条光明之路,好似一道通天长阶,又如车马盈列的甬道,以不啻神圣之心尊迎神祗的到来。      那金色的光有如踏过了数万年的斑驳时光,带着不知何处历史中传来的叹息之声。继而,光点悄然陨落,渐渐跳跃缩笼,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来。繁复的金红色裙裾在半空错落而开,犹如平安旧时女御出车的袭色目袖单。艳如莲开的红色长发铺落于身,半垂的面孔于渐次消散而去的光点之中悄然抬起。眼角下一点泪痣,半开的双眸中透出一抹璀璨的红。      “吾名——花月院照枫红。打扰神祗长眠之凡人,所为何事……”      话还没说完,一个塑料瓶从屋顶吭哧滚下,直直地砸向了她的头顶——竟然还真的砸中了。绿色的饮料瓶笔直地落在了这位红发神祗的发心,然后“扑通”一声,滚落在了堆满垃圾的地面上。      她呆呆地歪着头,大开着手臂,目瞪口呆地盯着脚下的垃圾度,以及那个砸了自己一脑袋的塑料瓶。她微微蜷起了十指,手腕上的手镯向袖口中滑去。      “你……”红发的神祗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你竟然把我召唤来这个地方嗳!!”      流星街的上方,传出了一阵十分惊恐的呼喊。      被饮料瓶砸了一脑袋的神祗已经没有了刚刚被召唤出来的风光威严,现在正满面气恼的盯着四下无处不在的垃圾——发霉的菜根、压扁的易拉罐、大型的废弃家电、四散的废纸还有颜色奇奇怪怪的污水,到处都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竟然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从前,她每次作为神祗降临人间,召唤者无不是严阵以待,用最为无上的礼节来接待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华服、贡品、整洁奢华的房间,礼乐、舞蹈还有毕恭毕敬的下人,这都是她所习惯的,但是如今……      这个把她喊来垃圾堆的臭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她抬起了头,开始用视线逡巡这场令人哭笑不得的召唤的始作俑者——那是一位穿着旧衬衫的黑发少年,手持一本书籍,正坐在垃圾堆最高处的一个破沙发上。      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黑发黑眸,额头束着白布,笑意像是面具一样挂在脸上。光看外表,似乎应该是谦逊有礼、温和得仪的人,如果不是这身破旧的衣衫,也许有人会认为他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抱歉,让你在这里落地。”那黑发的少年合上了手中的书籍,从破沙发上站了起来,跳下了垃圾山,落在一处小小的空地内。即使四下的环境糟糕不已,他却依旧悠闲从容。      他说道:“我只是恰好从垃圾堆中翻到了一本书籍,想按照书中所言,随手试试如何召唤这位神祗。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本欺骗人的读物罢了。没想到……还真的召唤出来了……”      什么?      垃圾堆里翻到的书?   随手试一试是不是真的?   原本以为是骗人的,不小心召唤出来了?      红头发的神祗越听越生气,于是她悬在半空中,横抱着双臂,说道:“少年,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我有必要和你探讨一下人类生命的意义。生命并不应该被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比如在垃圾堆里冒险和寻找宝藏,对于短暂的生命来说,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黑发的少年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教了许久,竟然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继而,他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在垃圾堆里生活并非是我选择的。你可以环顾四周——在这六千平方公里的被遗忘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垃圾。”      “而且……”黑发少年微微一笑,看起来很儒雅:“我已经挑拣了条件最为优渥的地方来迎接你的到达。在流星街,有厨房垃圾的地方就意味着可以生存。这可是其他人都想要进入的领域。”      看着地上横流的污水和一些霉烂的面包,红发的神祗抽了抽嘴角。      “好吧,勉强原谅你的无礼。”她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库洛洛鲁西鲁。”黑发的少年说道:“那么,你的名字就是花月院照枫红了,对吗?书上是这么说的。”      “嗳,对对对。我的名字就是花月院照枫红。”她扫了一眼地面,勉强寻找到一处干燥的落脚点。      等到她落到地上,她在一瞬间由一位丰容盛饰、仪态万方的高贵神祗,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她脚踩塑料拖鞋,穿着标有“木叶忍者学院周年祭”字样的T恤,红色的长发胡乱地扎成大马尾,还戴着一副墨镜。      “你也可以叫我麻美。”她说:“我比较喜欢这个名字。”      神祗的画风切换太快,召唤出了神祗的库洛洛沉默了好久,才接受了她的瞬间换装。也许麻美是对的——这样的画风,才更适合流星街一些。      “你有什么事情吗?”麻美推着墨镜,问道。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要随手试一试这本书中所写的内容罢了。”黑发的少年很有礼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在察觉麻美的面孔急速转黑后,他又补充道:“……其实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的,我想离开流星街,探索流星街以外的世界。”      “晚了。”麻美说:“我已经听到了前半句话。我绝对不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等到在这里停留七天,我就离开。你就一直留在这里和厨房垃圾相亲相爱吧,库洛洛鲁西鲁。”      “嗯?”库洛洛微微侧过头,说:“是吗?”      “嗯。”麻美大力地点了点头:“神祗的脚步是不会为寻常人类所停留的……等等!库洛洛,你这是在冒犯神祗!你会被上天施降惩罚!”      麻美摇了摇手上的铐链,循着脏兮兮泛着铁锈的手铐,朝着被铐住的另外一个人望去——库洛洛依旧笑的很是温和,看起来全然没有紧张或是生气的模样。他说道:“这样,你就无法离开这里了。”      ——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天真呢?      麻美抬起胳膊,让那截脏兮兮的手铐滑到了小臂末端。她挑眉,说道:“你确定要把我和你锁在一起整整七天?库洛洛。”      “是。”库洛洛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你完了。”麻美扬起了唇角,悄然一笑:“我们神祗是不需要排泄的,我们根本无需靠近厕所。然而普通人类不一样,你们需要进食和排泄,不然就无法生存。嗳。可以的,就让本神近距离观察一下库洛洛鲁西鲁夜半蹲厕所的模样吧,反正我的爱好就是观察人类的微末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猎人是我高中看的了,只看到了动画完结,后边的都没补过…… 虽然有一段时间沉迷团长的美色,但是设定我都不太记得清了…… 如有bug,就全部无视吧,猎人篇很快就会过去的………………主还是火影 ※、第十三章·观察   麻美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本《库洛洛观察日记》,来记载这个人类的日常生活。首先,在书本的第一页应该写上导语——“一位出生于垃圾堆、却莫名有着贵公子气息的臭小子”。   第一章,是库洛洛的观察日记第一天。   这位少年十五岁,黑色短发,肤色白皙,笑容谦逊温和。虽然身在一片杂乱之所,却竭力保持着整洁。嗳,他的爱好大概是翻找垃圾吧。   库洛洛微笑着摇了摇手臂,用来铐住两人的细长锁链便一阵摇晃。他的笑容不能给予麻美真诚的感觉,更像是面对上位者或者无知女孩时刻意装出的温和有礼,并且以此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只是因为年纪尚轻,这样的笑容还未修炼到位。   “应该到了吃晚餐的时间了吧?”麻美抬起手臂,说道:“我很好奇你会怎么蹲下身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还有,你晚上在哪里休息?这堆厨房垃圾上吗?”   库洛洛很从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垃圾山,说道:“虽然看起来很脏乱……其实流星街内部还是有可以供人居住的街道的。有房屋,也有食物。至于我的晚餐……”   他慢条斯理地搁下了手中的泛黄书册,变魔术一般从手里拿出了一小片面包。虽然面包看着小的可怜,但却是干干净净、没有发霉的食物。   “等等,你把面包直接塞在袖子里嗳?”麻美疑惑的眼光停留在库洛洛的掌心之中:“你竟然直接把面包塞在袖子里……”   “有食物就已经足够了。”库洛洛很斯文地回答:“为了生存,人类能做出任何事情来。比如互相厮杀,掠夺性命,甚至将同伴一起杀死。”   “其实我可以给你食物。”麻美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很是认真地说道:“想要吃什么?牛排?甜点?牛角面包?豆皮寿司?崂山白花蛇草水,还是瑞典鲱鱼罐头?”   库洛洛拽着她,沿着两座垃圾山的缝隙向前走去。他总能巧妙地避开地上横流的污水和腐烂的垃圾,使得自己看起来分毫不乱、有条不紊。他一边走,一边说:“根据你被召唤出后的反应来看,你并不像是那么慷慨的人。”   “当然。”麻美回答:“就算是神,也无法随意满足人类的愿望。想要取得一样东西,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或轻或重,看我的心情。怎样,想要食物吗?”   “不需要。”库洛洛一手拽着她,一手握着那本泛黄的书籍,在一座破旧的平房前站定。这间平房十分的破败,墙壁泛着油腻的黑灰色,墙角还有着布满蛛网的破洞。难以想象,这样的屋子竟然还可以住人。   “我可以继续生存,所以不需要和你交换代价来求得食物。”库洛洛说。   “好的嗳。”麻美点了点头,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三分钟,库洛洛,你的膀胱是不是快要爆炸了?如果需要排泄,请千万不要客气。人类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你说对吧,库洛洛。”   库洛洛:……   虽然看上去成熟又从容,但是库洛洛恐怕还没见过那么可怕的女人吧。   “不要害怕。”麻美微笑着说:“我最喜欢照顾可爱的孩子了,你这样大的男孩,在我眼里和刚学会自由控制膀胱的两岁男孩没有区别。放心,不用害羞。”   库洛洛:……   他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扬起了温和的笑脸,然后推开了这间破旧屋子的铁门。房屋内倒是难得的干净,至少没有霉烂的垃圾或者无处不在的灰尘和蛛网,只是陈设的家具实在是简单又破旧——一张露出了弹簧垫的沙发椅,以及铺在地上的床垫,墙壁旁竟然还靠着一个断了一角的书柜。   “你真的不去排泄?”麻美问道。   “暂时不用。”库洛洛回答。   “……不用妄想等我睡着再去上厕所。”麻美微笑着说:“我们神明,是不用睡觉的。”   “……好的。”库洛洛回答。   维持形象,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眼看着流星街的天色渐暗,窗外的垃圾堆都陷落在夜色里,连那群盘绕飞舞的苍蝇都不知道去哪儿休息了,库洛洛还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两个人就坐在床垫上,手铐着手,不发一言。   “嗳,库洛洛,你的膀胱还好吗?”麻美忍不住问道。   “还好。”库洛洛翻动了手上的书籍,说:“作为神明,你知道我们的能力形式是什么吗?”   “当然——我无所不知。”麻美回答:“念能力,对吗?你们的文字也很特殊。”   “那么,你应该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库洛洛说。   “嗳,什么?”麻美问:“难道你不需要排尿——”   “差不多吧。”库洛洛说:“我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念能力,将水分以独特的形式从毛孔中推出。这样子就不用担心水分汇聚于……骗你的,现在我要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麻美手动把自己张开的嘴合上了。   这位少年,年纪轻轻就敢捉弄神明,实在是前途宏大。   最近遇到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可怕?   库洛洛从破床垫上起了身,顺便把麻美也一起扯了起来。他开门,对着屋外的无边黑夜,容色沉寂,仿佛一位正在寻找灵感的游吟诗人。垃圾堆里吹来的风还让他的黑发翩翩而舞,他微垂眼帘,看起来像是已经获得了什么作诗的灵感。   #这个库洛洛真是个自带滤镜和美颜相机的人类……#   游吟诗人把手搭在了裤腰上,淡定地问道:“照枫红殿下,你确定你还要继续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吗?”   麻美扭过了头,和库洛洛背靠背而站,然后封上了自己的听觉——很好,什么都听不到了。她面无表情地站了好久,直到库洛洛动了动手臂,示意麻美可以转过来了。   麻美的塑料拖鞋在地上转了一圈,磨蹭水泥地面时发出一阵粗糙的响声。她看到库洛洛的唇形动了动,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解开听觉。于是她一边急匆匆解除对听力的限制,一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嗳?”   “我说……”库洛洛说:“照枫红殿下好像也不是咄咄逼人、不可冒犯的神明。竟然意外的有些可爱。”   “嗯?”麻美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铐链,说道:“我自然是可爱的。不然,你以为我是怎样的神明?”   “按照书籍上所说的……”库洛洛眸色一暗,说道:“‘世代居住于天空、代代相传的神祗,供奉着命运与生死的人上人。其掌管人类生杀与轮回,无须遭受六众十八苦难,又为被寄予无限幸福渴求的化身,听凭俗世之意愿而降临人间,于秋日枫叶褪尽绿色之时,其名为花月院照枫红’。但是……”   少年库洛洛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打扮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拿起荧光棒就可以去演唱会应援打CALL。   “其实并不如书中描写的那样可怕。很可爱。”他点了点头。   “说实话,那段对我的介绍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麻美说道:“而且,这种野史传记式的口吻也不适合你的身份和打扮。”   两人重新在床垫上坐下,隔着半个屁股的距离。库洛洛重新拿起了书籍,颇为认真地垂下头颅开始阅读。麻美扫一眼他手中的书籍,发现那是一本讲述世界风物的游记,装订的书线都快散开了,书页也泛着明显的黄。   “库洛洛,你想离开这里,对吗?”   “有机会的话,当然想要离开——去探索有着宝藏和未来的,外面的世界。”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嗳?关于外面的世界的?”   “好。”   话唠症发作的神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在木叶忍村的游历故事,战争、交火、队友的死去,牺牲、停战、企求和平,战后、首领的更换、遇见的孩子们。   然后库洛洛就很不给面子地睡着了。   麻美:???   说实话,还没有人让她那么生气过。   这位少年仰躺在床垫上,用书本覆盖着自己的面孔,黑色的发从额上落下去,露出那道缠绕数圈的绷带来。胸膛微微起伏着,有些瘦弱的腰横陈在床垫上。   麻美稍微有点想念乖巧听话的宇智波鼬了。   同样都是小孩,还是鼬比较可爱。可惜他应该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位老师了。   库洛洛睡的很熟,睡相也很好,保持着一个姿势稳稳当当不动。如果忽略他睡前不洗澡的行为,麻美勉强愿意和他共处一室。不需要睡觉的神明闭上眼睛小憩了许久,这个夜就悄然过去了,天边飘起了一抹鱼肚白。   等到熟睡的库洛洛从黑梦中醒来,迎接他的便是他口中“可爱”的照枫红殿下絮絮叨叨的说教之语。   “库洛洛嗳,人类有必要保持良好的排便习惯。最好在每天早上都要学会排便,清理一下肠道,这样才可以保持身体的健康。即使无法排便,也要养成准时蹲坑或者坐马桶的习惯。人类的直肠是很有个性的,你应该现在立刻去……”   库洛洛:…… 作者有话要说:  别欺负库洛洛啊!! 女主的身份是私设,为了爽YY所以设定了一个玛丽苏的神明设定,嫖的开心就好!【自打300下 卡文卡的厉害,又比较忙,所以最近几天都是单更。可能哪天灵感上来了就双更…… 猎人过了就不会那么卡了【写惯了火影,就……唉……邓布利多摇头.gif ※、第十四章·哲学   库洛洛观察日记的第二页:   库洛洛早上起来没有蹲厕所的习惯。他已经一天没有排便了。可能这个人类很特殊,他不需要靠近厕所。   麻美十分担心库洛洛的宿便。   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心情会很郁闷的。尤其它们的所在,还是如此狭小潮湿的地方。   他也没有在早上进食,而是在中午吃了一小块面包。一整个早上,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垫上看书。洗漱的用水很节约,清水来源于别人的馈赠。说是“馈赠”,但那些人对库洛洛的态度又太过奇怪——很是毕恭毕敬。   难以想象,几个三十来岁的大汉还要对着一位少年点头哈腰。   “你很喜欢看书吗?”麻美询问道。   “无聊时的消遣。”库洛洛说:“要看是什么样的书。”   “最喜欢小黄书对吧嗳。”麻美很镇静地说。   “……”库洛洛合上了手中的书页,拽着叮当作响的铐链朝外走去:“到外出活动的时间了。”   ——不,这里根本没有可以活动的地方。   ——你的活动是在垃圾山里跳大神吗库洛洛?   麻美被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拖拽着走出了房门,迎面而来的垃圾山让麻美恨不得两眼一翻晕厥过去。被房门隔绝了一晚上的腐臭味道又扑回到了鼻下,这简直要让麻美窒息了。   “库洛洛……我……难以呼吸……”她抓着自己的T恤领口,说:“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库洛洛对这片被垃圾覆盖的区域极为熟悉,竟然在横陈的垃圾山里找出了一条可以勉强通过的道路。当麻美跟着库洛洛穿过这个狭窄逼人的通道时,两旁摇摇欲坠的垃圾让麻美心惊胆战。   神明什么都不怕。   不怕攻击,不怕死亡,不怕别人的威胁。   但是神明面对这么一堆随时会砸到自己头顶的垃圾……   竟然还有了几分害怕。   在各色垃圾中反复穿梭后,两旁的垃圾山矮了下去。库洛洛的脚,落在了一条黄线上。这是一道人为的分割线,在那道线以后,再没有了垃圾,而是一条干净陈旧的街道。房屋虽然旧,却有着修葺的痕迹。   这大概就是库洛洛口中“流星街中心干净的区域”吧。   “我比较喜欢住在这种地方。”麻美说:“……我不想回到垃圾堆里去了。”   “要待在这里比较麻烦。”库洛洛站在那道黄线上,说:“……你看。”   循着库洛洛的视线,麻美望见了三个坐在屋檐下的男人,衣衫邋遢却目光炯炯、体格高大,其中一人甚至手持枪支。枪这样的东西,在流星街理应是很少见的。他们应该是在此巡逻的人,负责撵走或者干脆地杀死那些踏入中心街道的小猫小狗。   库洛洛的脚在黄线上一动,那三个人的目光就一紧。   麻美看着库洛洛的脚,又看看那三个虎视眈眈的巡逻者。于是她很开心地抬起脚,跨过黄线,收回来放下,又抬起脚凌空跨过黄线,再收回来,如此循环往复三四遍。那三个巡逻者的头也一点一点,视线一上一下,似乎随时准备冲出来。   最终,持枪者受不了这样的戏弄,说道:“无知的女人!”   然后,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口中这个无知的女人。   朝神明开枪,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啊。   一声枪响过后,子弹吧唧一声撞到了什么隐形的墙壁,然后就这样稳稳当当、不进不退地悬空在了半空中,仿佛它的时间已经凝固了。   又是两枪,之后的两枚子弹如先前一样,全部尴尬地卡在了半空。   “这家伙……”那持枪的光头额上冷汗涔涔:“可能是一个念能力者。”   麻美非常淡定地拽着库洛洛往前走,笔直地走过了这三个人。那三人默默跌坐在屋檐下,保持着死一样的寂静目送麻美和库洛洛走过面前,然后光头不听话地拿起了对讲机:“喂……我们这里不小心放进了两只猫……”   不等对面的人回复,光头手里的对讲机忽然就嘎嘣一声响,光荣报废。   “嗳,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麻美说:“但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会顾忌太多的。”   “挺不错的。”库洛洛说:“正如你所说的,人类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喜欢的东西就去抢。可以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放手呢?”   “那简直就是强盗嗳。”麻美有些鄙夷:“强盗一般不会有太好的名声。所谓有得有失,得到了无与伦比的珍宝和众人觊觎的财富,就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名字被诸人唾弃,或者成为人人皆欲杀之的仇人。不压抑自己的欲望与能力,可能会面对……”   “等等。”少年库洛洛说:“你要不要喝口水?照枫红殿下。”   “……不。”麻美说:“我们神明,不需要喝水。”   两人站在了一条空寂的街道上。这里没有成山的垃圾,也没有眼神惊恐的光头。但是在沿街那些紧闭房门的门缝和窗隙间,有好几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两人。   “照枫红殿下,我有一个问题。”库洛洛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问道:“既然你获得了美貌、永生、神之力和人人羡慕的命运,那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嗳。这个嘛。”麻美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如果凡人的觊觎和嫉妒算是代价的话,那我应该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不过我认为,应该是我上辈子过的很凄惨吧,才会换来这一世的好运。”   “凡人的觊觎吗?”库洛洛微笑着说:“确实,美好的事物,容易引来贪婪的心。”   两人在街道上久久未动,那几个躲在门后窥伺的人终于缓缓推开了用来遮掩自己的木门。虽然推开了门,却将身体的大部分藏匿在门后,只用一个枪口和一双眼对着他们。然后,那人说道:“新来的,有能力闯到这里,说明你算是有几分功夫。但是这儿的人,都需要去和老大打声招呼。”   “你们的首领是伊莫先生吗?”库洛洛问道。   “算你有点见识……”那门后的人回答。   “不好意思,我和他有些过节……所以我不想去见他。”库洛洛说完这句,就笔直地朝着那躲在门口之人走去,好像没有看见那正对着他的枪口。麻美也被迫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一个红点在库洛洛的胸口游动着,似乎已经绞住了这位黑发少年的心脏。然而他却依旧从容不迫,根本不在意这致命的威胁。   枪支的响声回荡于街道中,迸射而出的子弹带着取人性命于分寸的力量朝前扑来。自然而然地,它们在库洛洛的面前全部凝滞住了,死死地悬在空中。库洛洛十分淡定地绕过半悬在空中的子弹,推开房门。   紧接着就是一阵肉体斗殴之声,然后少年库洛洛朝外探出了头,对不忍心目睹惨状的麻美说道:“照枫红殿下,你可以进来了。我的手臂一直被扯着,有点酸痛。这里有水和食物,也有浴室。”   麻美抖了抖手臂,眼睁睁看着库洛洛徒手把一个比他高的男子丢了出去。   库洛洛口中的“外出时间”,还真是惊天动地啊。而且,看起来他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他应该经常跑来这里打家劫舍——不,是伤害其他人。也许库洛洛并不是一个只喜欢阅读的普通少年。   “可以松开吗?”麻美指着手上的手铐,说:“既然有浴室,你就可以洗澡。难不成你希望我帮你搓背?”   “是的,照枫红殿下。”库洛洛面不红心不跳。   麻美:“……你信不信我让你立刻上天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   库洛洛:“不信。明明很厌倦我,但是在我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挺身而出。这样的照枫红殿下,其实很讨人喜欢。”   麻美:“……你想多了,只是我刚好走在你后面,我不想被一起射穿而已。”   库洛洛:“那神明需要洗澡吗?”   麻美:“不需要,谢谢。”   库洛洛短暂地解开了手铐,然后将这间房屋内储备的食物和清水搜刮一空,最后,他赤着脚走进了一间狭小的浴室。   库洛洛观察日记第二天。   库洛洛在浴室待了一个小时,然后在厕所里待了三十分钟。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库洛洛可以在厕所里待上这么久,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当库洛洛踏出厕所的时候,显得很是风轻云淡,依旧笑的从容不迫。他好整以暇地扬起手中的书籍,说:“这本书的内容太过引人入胜,让我忘记了时间。久等了。”   ——鬼信你啊?!   库洛洛观察日记翻篇,第三天。   第三天的早晨,库洛洛没有进食。可能库洛洛根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回到了自己处在垃圾堆中的小破屋,将随身携带的书本塞回了书架里。   几欲晕厥的麻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整洁如天堂的中心街道。   “我在这里无法生存。”麻美半瘫在那张破旧床垫上,说:“我觉得我会死亡,库洛洛。我死后会变成一条咸鱼。我想去中心街道居住。”   “可是,得到一定的东西,就会失去一定的东西。想要得到整洁的居住环境,就会引来旁人的竞争。”库洛洛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用少年老成的语气说道:“像照枫红殿下这样的人,一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肯定会引起觊觎和掠夺。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库洛洛抬起了眼眸,说:“已经被强盗得到手的东西,是不会有机会拱手让给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库洛洛到底为什么在厕所待了三十分钟呢? 库洛洛在厕所里做了什么呢? 他真的在看书吗? 还是有神奇的难言之隐呢? 这都是……难以解开的谜团…… ※、第十五章·美色   第三天,库洛洛的食物是没有发霉的干面包。为什么流星街有这么多面包?可能这种食物比较容易保存吧。   大概终于意识到整天铐着麻美,强迫别人欣赏自己上厕所是一件不太人道(神明道)的事情,库洛洛解开了这道没什么用的禁锢。现在,他总算可以自由地出门上厕所,并且假装自己只是去看了一本书。   “库洛洛,为什么想要离开这里?”麻美问道:“我看你在这里称王也是不错的选择。”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人愿意拘泥于一方狭隘的天空。流星街确实孕育无数奇妙之事,但我更向往书中所撰述的外面的世界。”   “凡俗的世界确实绮丽缤纷、千姿百态。”麻美说:“但也并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么有趣。”   “书中说,这个世界上有七种奇异的美色。其中最为吸引人的,应该是‘窟卢塔族的火红眼’,据说这个民族的双眼拥有极为瑰丽的火红之色。不过……”库洛洛的黑眸一动,视线落到了麻美身上:“也许那样的眼睛也只是谬传罢了。红色的双眼……大概是我眼前这一双,才可以称之为‘美色’吧。”   麻美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说道:“我瞎。”   库洛洛笑了起来,说:“照枫红殿下,不用担心,我可不像是那种为了一双眼睛而动手杀人的强盗。……以后可能会是,但现在不是。”   “不,我一点都不担心。”麻美说:“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嗳。”   第四天,食物和清水又一次告罄。库洛洛外出搜寻食物——嗯,从中心街道那里搜刮来。中心区的老大敢怒不敢言,对这位年轻人怒目以示,任凭库洛洛好整以暇地带走清水和食物。这近似强盗的行为,在流星街却极为常见。世间的法则无法约束这里,只有力量才可以制定流星街的规则。   麻美问:“库洛洛,你是否有友人?”   库洛洛沉思一会儿,说:“当然有。只不过,我怕他们会被照枫红殿下殴打。”   麻美:“……我像是那样的神明吗?”   库洛洛继续沉思,说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库洛洛的友人,是几个和他一样有着奇特威慑力的少年人。据说他们都是念能力者,名字稀奇古怪各有特色。当他们和库洛洛凑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是一个大型强盗团伙,所过之处人人皆惊。   第七天的早晨来临,麻美十分不耐烦地靠在门口,等着假称“外出看书”实则不知道去干什么的库洛洛回来。在库洛洛出门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回来了。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劈头盖脸迎面而来的就是关于健康的说教。   “库洛洛,你蹲厕所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不要在上厕所的时候看书,这对你的排便习惯没有好处。嗳,人类的肠道健康真是复杂啊……”   库洛洛杵在门口,慢慢地说:“……照枫红殿下,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说。”   “您能有一点神明的样子吗?至少……”   “假装你和我一样不需要排便是吗?你做梦,库洛洛。”   那是宇智波鼬才有的待遇!   他们宇智波一族不需要靠近厕所!就是那么好!   “好了,库洛洛。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带你走出这片让我窒息晕厥尖叫的地方。”麻美推着墨镜,说:“嗳。你也可以带几个朋友——那个叫做侠客的娃娃脸,你也可以顺便捎上。”   “不了,谢谢。”库洛洛竟然礼貌地拒绝了:“现在的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依靠自己走出流星街,所以我不想把愿望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许这个愿?”   “……照枫红殿下,我当初只是想试一试,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这本书到底……”   “嗳好了你可以闭嘴了,库洛洛。”   麻美顿了一会儿,说:“就算你不打算从这里离开,我也是要走的。我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所谓‘历史恒进,万物渺小’,对于神明而言,一个小小的人类根本不可能牵绊住我。”   库洛洛笑而不语。   麻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库洛洛依旧笑而不语。   麻美抖了抖肩,说:“嗳库洛洛,你不和我讨论哲理的时候,笑起来让我觉得害怕。”   库洛洛说:“是照枫红殿下让我闭嘴的。”   麻美:“……你还真听话啊,少年库洛洛。”   库洛洛站在垃圾山顶端的破沙发上,脚踩着一个破掉了的收音机,另外一只脚边还有个露出霉烂绒芯的娃娃。偏偏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地方,少年库洛洛还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两天没洗的黑发柔顺闪亮,一双黑眼睛透着算计和打量。   “我记得……照枫红殿下说我的行为与强盗无异。”库洛洛说着,朝空中摊开手掌,好似托着一本书。他说:“说实话,我认为盗贼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手,美好的事物就去抢夺。我从小在流星街长大,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等你走出流星街,会有人教你该怎么做人。”麻美点了点头。   库洛洛不以为意,他的手中忽得出现了一本书。那书籍极为厚重,封面老旧。库洛洛的拇指微微一动,那沉重的封面便自然而然的翻起,内页哗哗翻动着,然后停留在某一页。他一手持书,一手扣过了麻美的手腕,就像是一位寻求姐姐拥抱的可怜小弟弟一样。   “在遇见你之前,我应该就已经是一个盗贼了。看见喜欢的能力,便掠夺来为己所用。”库洛洛用中指搭在了麻美的手背上,说:“比如这一项能力。利用念能力为对方打上自己的记号——”   麻美从库洛洛的手里拽回了自己的手,她抬起手臂,盯着手背上那个黑色的逆十字记号,说:“库洛洛,你这是在做什么?”   十五岁的少年笑的很是谦逊有礼,看上去温和无害:“美好的东西,就要想方设法得到。这是从流星街走出来的强盗所供奉的不二法则。”   “嗳,你的意思是你妄想留下神祗?”麻美推了推墨镜,说:“库洛洛,你想的太多了。”   “并不是妄想留下神明。”库洛洛说:“只是对美好的事物有着向往。”   “醒醒吧,库洛洛。”麻美很冷静:“至少养成准时排便的习惯再想其他的吧。”   “……”库洛洛静默了一会儿,说:“您能不提这件事吗?”   “不能。”   “……”   两个人站在恶臭熏天的垃圾堆上对峙了一会儿,麻美甩了甩手,说:“嗳,最后问你一遍,你还要离开流星街吗?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需要。”库洛洛说:“我比较倾向邀请你在这里再居住一段时间。”   “我……我拒绝。”麻美艰难地扯着自己的领口:“在这里生活,我会休克。”   “那我们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生活一段时间。”库洛洛又提出了一个意见。   “我也拒绝。”麻美说:“我要回去看我的儿子了。他六岁,非常可爱,我很想他。”   十五岁的库洛洛有些失落,他说:“如果你真的离开这里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看的火红色的眼睛了。我不知道我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一直从容有礼的库洛洛难得地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当有的神情,就像是一位考试失利的中学生,或者得不到心仪礼物的孩子。这样的弱势,却没能打动麻美,因为站在垃圾堆顶端的麻美已经难以呼吸。   少年的容貌确实漂亮又有吸引力,但是耐不住流星街的垃圾实在恶臭熏人,让习惯了追捧逢迎的神祗完全无法生活下去。就算是在人间的战争……她也只是栖身于丛林,根本没有和垃圾为伍的经验。   “那好吧。”库洛洛微笑起来:“如果照枫红殿下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也没有办法阻拦。因为我没有能力对神明动手。但是……”他的眸色一暗:“我对那些一样有着红色双眼的族类……也许就不会这样轻易放手了。那一定不是守护人间的神明想要看到的场景吧?”   麻美怔了一会儿,反复思量着库洛洛话语中的意思。许久之后,她很淡定地回答:“你想错了,库洛洛。我对人类的事情,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的。一个族群的倾覆,必然不是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肯定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积弱或者蠢动——那才是符合历史轨迹的动因。一个族群的毁灭,仅凭一人之力是无法违逆和操控的。妄图和世界洪流对抗的人,都愚不可及。”   麻美打住了自己的话,提醒自己不能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说教下去了。她咳了咳,说:“那我走了,库洛洛。”   “我真的会那样做。”黑发的少年踩着脚底下的破收音机,口中话语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你不会。”麻美说:“因为我离开之后,你就会忘记我的存在。”   库洛洛的神情一滞,他的眉尖一蹙,口中说道:“一定会忘记吗?”   他喃喃说完这句话,流星街就忽而起了一阵风。这风夹杂着一股霉烂酸腐的恶臭味,还迎面拂来一堆白色的塑料纸,地下的废纸和泡沫盒也被风吹卷着一小圈一小圈地滚动着。库洛洛怔怔地站在垃圾山顶端,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四周。   “刚才……我在和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愉快地滚回火影撩鼬哥了 ※、第十六章·酒屋   木叶五十三年,初春。   末冬的落雪初初融化不久,早春还带着一抹料峭的冷意。山壁上悄然探出了几枝不怕春寒的枝叶,嫩绿之色点点散落在光秃秃的山坡上。与山坡上的清冷不同,木叶忍村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勃勃生气。无论是寒冬还是初春,村中总是繁华忙碌的。   天气很冷,却有一个人不合时宜地穿着夏季的短袖短裤,掀开挨家店铺的帘子或者推开大门,兴致勃勃地询问“是否需要雇佣打工的”。   她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身量矮小,容貌还有着稚气,活脱脱是一个刚踏出校园不久的孩子。红色的长发让她很是醒目,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像是一颗行走的火红大番茄。介于她的年龄,那些坐在店铺里的人都拒绝了她的请求。   “回去好好学习吧,我们不需要打工的。”   “未成年人不准进来!”   “噢!小姑娘是要找工作吗?我们不缺人。”   贩卖成人书籍的店铺、刚刚开门不久的拉面店还有蔬果店都拒绝了她,她却依然兴致不减,一边沿路询问着,一边左右转着头张望着,好像街道上有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事实上,这只不过是木叶忍村的普通一天,既没有来访的外村使节,也没有祭点和聚会。   这个红头发的年轻小姑娘在居酒屋的屋檐下站了好久,用脚尖蹭着地面,大概是在放松被拖鞋磨痛了的脚跟。她身后的居酒屋木门紧闭,招牌和灯笼全都暗着,不到夜间不会开门。   她面前的行人稀稀落落,各有目标。几个急于汇报任务的忍者从屋顶上跳着横穿过去,留下深绿色的残影。她站了一会儿后,身后居酒屋的木门便嘎吱一声开了,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长脸来。那妇女细长眉,下垂眼,下巴垮着一段松松的肉,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振。   “来要钱吗?”那妇女的面色有些不好:“还是催债的?”   “不是的嗳!”红头发的年轻姑娘转过了身体,对她说:“我想找一份工作,所以……”   ——刚好走累了就在你家屋檐下站一会儿……   “会洗盘子吗?”那中年妇女打量着她细瘦的胳膊和腿,说:“端的动盘子吗?能擦地吗?”   “能……”她讪讪点了点头:“什么都会。”   “不包吃,包住。可以让你睡在隔间里。”   “不用吃,不用睡。”   “……什么?”   “……没什么。”   中年妇女名叫阿杏,经营这家晚间开门的居酒屋已有三四年。因为店铺小,光顾的客人少,雇佣的人便也少。来来去去只有打短工的一两个人,负责端酒洗碗做杂活。阿杏并不是一个特别仁慈的人,相反,她很苛刻地将工钱算到了最后一个小数点,把成本压到了极限。   不过,这个打工的小姑娘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工钱这样的东西。她对工钱和待遇毫不关心,反而十分耐心地打量着居酒屋内的陈设。倒是阿杏对她身上简陋的衣服感到厌弃,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好一点的衣服吗?”   “嗳,只有这一件。”她扯着自己身上宽大的白色短袖T恤。   还没有到居酒屋营业的时刻,屋内暗漆漆的。几缕光线从窗缝中漏下来,铺洒在地板上。空空荡荡的吧台和座椅上还放着昨晚没有收拾完的碗碟,空气里有一股不知何处传来的酒味。   “你可以睡在这里。”阿杏拍了拍靠墙的一张长椅,说:“天气要暖和起来了,也不冷。对了,你叫做什么?要不要给你取一个漂亮好听点的艺名啊?用来招待客人的。”   “我叫做麻美。姓氏是……广津。”   麻美一边说,一边踮着脚望着她晚上睡觉的地方。窄小的木质长椅,恐怕还不容一个人翻身,也只有十四五岁还没有彻底长开的瘦弱小姑娘可以蜷缩着身体躺在上面了,麻美几乎可以想到晚上缩在木椅上数天花板蜘蛛网的场景。   “麻美?”阿杏用手摸着自己的双下巴,说:“真是个没特色的名字啊。我要给你取一个能让你红遍木叶村的艺名——这是传统!”   ——等等!这不是居酒屋么!为什么负责洗碗的小姑娘还要取一个艺名准备红遍全村!   ——以后名气大了还要出道去唱歌是么!老板娘在舞台外兜售荧光棒吗!   “叫做‘真羽美’如何?还是‘映璃纱’?深奥又好听……”   “不,就叫做麻美,谢谢。”麻美说:“洗碗的不需要那么长的名字。名字虽然简单,可是人的性格和命运并不是由名字来决定的。人类一生的命运,在降诞之日就已经被神明决定了,简单的一个名字只能寄托期愿,却不能左右生命之轨迹。从前有位君主,他的乳母循民间之传统,认为‘卑贱之名可保平安’,因此为他取名……”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啊?”阿杏坐在吧椅上,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摇了摇头,说:“你缺少一个远大的理想。谁不想成为红遍火之国的人啊。”   ——嗳居酒屋的擦地小妹要什么远大的理想……   “没想到我也有收留无家可归的贫穷小女孩的一天。”阿杏挤弄着她细长的眉毛,说:“希望你的家长不会明天就出现在我的店铺门口,叫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回学校去学习忍术。”   “我没有家长。”麻美的嘴角抽了抽。   “那监护人呢?”阿杏说:“我们木叶忍村对战争孤儿可是安排的很周到的。”   “……也没有。”麻美说:“我只是想要体会一下生活的艰难……”   “那就先把碗洗了。”阿杏说:“我才起床不久,不想动。”   麻美看了一眼堆放在吧台上的碗碟和酒瓶子,十分安静地管住了自己的嘴。   “我来告诉你洗手池在哪里,碗碟和酒瓶放在哪里。这两天你就站在一旁好好地看,免得把空碗塞进了我的被窝里。”阿杏说:“还有,换一件不会让客人扫兴的衣服。我可不希望客人来这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忍者学校念书。”   麻美扯了扯自己忍者学校周年祭的T恤,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有一件衣服嗳……”   “啊?”正在打开酒橱的阿杏说:“没有衣服,没有监护人,没有父母,不会连家都没有吧?你到底是怎么进入木叶忍村的?”   “你就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了。”麻美点了点头。   阿杏用怀疑的眼光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嗯,应该只有十四岁,个子矮小,身材瘦弱,看起来都拿不了琵琶的拨子。光看那红色的长发,她倒可能和已经亡国的漩涡一族有一些血脉上的关系。   想到涡之国多年前的消亡,阿杏忽然就对这个小姑娘生出了同情之心,表情由刻薄切换成怜悯。她低下头,说道:“真是可怜啊……”   麻美肩膀一抖。   ——阿杏老板娘你的画风变得太快了,神明她承受不住啊!   当阿杏低头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姑娘有一张漂亮的脸。虽然还没长开,但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难得眼角旁还有一颗泪痣,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婉。阿杏颇为感慨地拍了拍麻美的肩膀,说:“要是你真的长大了,倒是能继承我的衣钵。要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拨琵琶的名声可是很响亮的。”   阿杏翻出了几件旧衣服,替下了麻美的T恤和短裤。虽然都是颜色黯淡、款式陈旧的衣服,倒是比T恤好看多了,分左右襟,有微微下垂的袖口,还有一条临时找来的腰带。这样女性化的衣服,让麻美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她每次穿的衣服都十分的中性化——比如宽大的T恤,比如男女统一的忍者马甲,再之前则是超市的工作服和围裙……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居酒屋开门营业的时间快到了。阿杏点亮了门口的灯,挂在屋檐下的两个红灯笼就噼啪一声亮起来。麻美有些惊诧地说:“我还以为要爬上去用火点嗳!”   “你们涡潮村是不是没有通电?”阿杏说:“真可怜啊!”   麻美:……   ——她只是忘记了这个世界电力和火力并存而已……   街道上的灯一点点亮起来,或黯红或昏黄的光线,在被夜色铺满的街道上摇晃着。即使到了夜间,木叶忍村还是很热闹。那些在白天执行任务的忍者们,终于有时间休息放松了,便结伴来饮酒作乐,或者小聚玩闹。   阿杏把木门推开,等着迎接前来喝酒放松的客人。当麻美赤着脚站在门旁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她是来过这间居酒屋的。   在作为“二川麻美”而存在的时候,旧日战时的队友邀请她一起来这里聚会。她就坐在吧台旁第一个位置,身旁是淳子小姐,淳子另一侧则是奏太和高桥寺。淳子喝了一杯冰啤,还点了两碗清酒。   这些事情对于麻美来说,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但是对于淳子他们来说……   嗳?今年是木叶什么时候?离她上一次离开木叶忍村,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第十七章·名字   第一个踏入居酒屋的客人,是一个扎着冲天辫、穿着木叶马甲,上忍打扮模样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一个显然也是忍者的黄发男人,两人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并且,看起来和阿杏很熟。   “阿杏!要啤酒!这家伙好不容易才瞒着老婆偷偷出来喝酒!”扎着黄色马尾辫的男人这样喊道:“一定要鹿久喝够!”   “是亥一先生和鹿久先生啊。”阿杏一扫白天的萎靡不振,端出一张和蔼的笑脸来。她双手搭着麻美的肩,说:“去拿酒,别记错橱柜。”   “噢!”奈良鹿久看着踮着脚在酒橱前磨蹭的麻美,说:“雇了新人来帮忙啊!”   “是啊。”阿杏附和着,满面慈祥地端详着麻美光溜溜踩在地上的脚,说:“这个孩子叫做‘奥美志’,我会把我引以为豪的琵琶传给她……”   这温柔和蔼的一句话,吓得麻美手一抖,差点把酒瓶子砸在地上。   ——说好的真羽美和映璃纱呢!怎么又擅自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啊!   “还真是拗口的名字啊。”山中亥一感叹了一句,说:“念这个名字我可以喝好几口酒了。”   麻美把两瓶冰啤酒放在了这两个忍者的面前,门口又走进来几个平民打扮的客人,甫一进门,便开始吆喝着要怎样的吃食。   和从前在忍者学校的工作不同,居酒屋的工作显然更麻烦一些。老师会受到学生和忍者的尊敬,但是一个负责端酒和洗碗的小妹显然不会。喜欢来居酒屋喝酒的客人,也未必会很有礼貌。   只消一眼,麻美就记住了橱柜中所有酒类的编号和价格。结账时的价钱算的一清二楚,比一毛不拔的阿杏还要难以对付。   “你算错了吧?小姑娘。你多算了二百円。”   “不,没有多算。嗳。”   “小妹,你就是多算了二百円。”   “……”手持账单的麻美沉默了一会儿,说:“请恕在下实话实说,古往今来,因蝇头小利而缺失诚信者,从来难以成为大材。所谓有大器者,奉史鉴以正身,从不拘泥于小利却谨遵小信。意思是说,人类的贪婪会使人类输掉更为远大的前程,计较几杯酒的钱也许会让已经注定的命运更为艰难一些……”   麻美语速快,用的词语又是书面用语,将那两个计较酒钱的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就摸出了钱包。   在一旁旁观了全程的山中亥一也面有凝重之色,然后他拍了拍身旁酒气冲天的奈良鹿久,说:“这个小姑娘真能说话啊。”   满面通红的奈良鹿久十分飒爽地把钱包摊在了桌上,拽着山中亥一就往外走。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钱包里还有着任务金、忍者资格证明和其他身份资料,一边走一边醉醺醺地夸着自己的儿子。   “鹿丸小小年纪就会玩将棋了!你行吗?”   “我当然不行……我对将棋没什么兴趣……别走那儿!鹿久!宇智波警卫队会巡街!他们看到醉鬼就要问一问,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   “噢,厚厚的钱包……”阿杏盯着放在吧台上的钱包,搓了搓手。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下店里的几个客人,然后对麻美喊道:“奥美志!把钱包给鹿久先生还回去!抽一张小的算跑路费!”   “等等……谁是奥美志?”麻美拿起了那个放在吧台上的钱包。   “你啊。”阿杏说:“不喜欢,就再给你改一个名字。叫做‘胧香织’如何?”   “不了——不了——”麻美火速抄起钱包,坐到门前开始翻找自己的鞋子。在一众忍鞋里,她终于看见了那双阿杏准备的的木屐。   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四下的店铺里都一片喧闹,不少醉醺醺的人在街道上互相搀扶着往前走。亮着的灯火投射在街道的地面上,明明灭灭。麻美捏着钱包,钻过两个挤挤挨挨的大人,朝着鹿久和亥一离开的方向跑去。   ——人类喝醉了酒真是可怕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酒精对大脑的麻痹是一种致命的东西……   麻美跑的急,几个聚在一起打牌的人看到匆匆跑过的麻美,还不明所以地对她吹了一声口哨。穿过那几个打牌的人和一棵大树,麻美没有及时刹住脚步,啪嗒撞在一个慢吞吞走路的人身上,鹿久先生的钱包也滚落在了地上。   麻美后退了一步,摸着自己的额头,忍不住说道:“嗳……好硬……”   麻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慢吞吞不按常理走路的人。他约莫二十岁左右,银发,蒙面,斜戴忍者护额,之所以会让麻美撞疼了头,是因为他穿着银白色的护甲。   被她撞到的银发忍者也退后了一步,他弯腰捡起那个钱包,恰好鹿久先生的忍者资格证从中露出了一角,那张端正严肃的证件照,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这不是鹿久先生的钱包吗?”他身旁的一个浓眉西瓜头也凑了上来:“怎么会在这个家伙的手里啊?莫非是……”   两人把视线从鹿久的照片上移开,落到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身材瘦小,衣衫陈旧,踩着一双木屐,双袖高高挽起,头发也胡乱地扎成一个软软低垂的小辫子。怎么看,都像是……   银发的男人对年轻的小姑娘可没有怜悯之心,不由分说地拽住了她的手腕,说:“鹿久先生就在前面,虽然喝醉了,不过他应该认得自己的钱包。”   说着,他就把麻美向前拽走。他手掌很宽,手劲也大,这样被拽着走的感觉让麻美仿佛又回到了库洛洛掏出手铐的时候。麻美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银头发的忍者和旁边的西瓜头要带着她去找奈良鹿久,不过有人带路也好,于是她很安静地跟在后边。   奈良鹿久和山中亥一还没走远,鹿久喝多了,正扶着墙壁干呕。当他抬起头,看到银发忍者和西瓜头牵来的麻美时,有些惊诧地说:“噢!这不是奥美志小姐吗?”   “……”麻美嘴角一抽:“我叫做麻美。”   “有什么事吗,奥美志小姐?”鹿久顶着面颊上的酡红,说话都大大咧咧的。   “你的钱包……”   “你的钱包……”   麻美和银发忍者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卡卡西啊!”鹿久显然认识这个银头发的年轻人,然后他低头看着卡卡西手里的那个钱包,说:“原来我付钱的时候不小心把钱包丢在店里了啊。不过怎么会在卡卡西的手里啊……”   卡卡西忽然轻咳了一声,抬起半耷的眼皮,开始假装环顾四周的夜景。   “嗳,可以松开我了吗?”麻美说。   卡卡西松了手,很淡定地把手□□了裤袋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麻美抽回了细瘦的手腕,看着手臂上一圈红红的印子,开始感慨身体年幼的不妙之处——这次重新来到木叶忍村,身体的形态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虽然并不妨碍她体验人间,但多少都让她有些不满。   麻美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对鹿久先生进行了一通漫长的说教。   “酒精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喝多了易伤胃,也会麻痹神经、延误大事。适当饮酒可以怡情放松,但是大醉万万不可取。轻则像鹿久先生这样把钱包扔出去自由落地,重则无限度胡来。若是饮酒之人为决策者,便会遗患非常,祸及他人……”   几个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居酒屋的打工小妹把奈良一族的当家人、火影的军师大人奈良鹿久先生给训了一顿。关键是,也许因为喝醉了,奈良鹿久听地十分虔诚,还不时点点头以示应和。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叔,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这是很少见的。   而且,因为妻子的严格,鹿久也不常出来喝酒。难得偷偷出来喝酒,就有如此奇遇,让山中亥一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等到麻美训够了,她就穿过人群朝阿杏的居酒屋走去,留下一个背影供那几个目瞪口呆的男人欣赏。   “胧香织,你未免去的太久了吧!”阿杏有些不满:“第一天就偷懒,你是不想吃饭了吗!”   “等等,胧香织是谁?”麻美有些怀疑。   “你啊。”阿杏轻飘飘地说:“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再给你改一个艺名……”   麻美:……   “要是必须要有一个好听又拗口的艺名的话,叫做‘照枫红’如何?”麻美把木屐放在门口,赤着脚踩上了木地板,说:“秋日枫叶褪尽绿色,转为盛放之红。夹川之光照入枫林,使得歌者为枫叶之红所倾倒。”   “不,还是胧香织好听一点。”阿杏说。   ——好的好的好的人类真是麻烦……   等她下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吾乃世代居于荒川神宫之神明,奉天诏以掌生杀,通黄泉引凡俗,无须遭受六众十八苦难,听凭俗世之愿而降临人间。艺名为奥美志胧香织真羽美映璃纱,擅长戴着墨镜说相声。什么?连吾之艺名都念不清楚,你还许个锤子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又让老卡打酱油了 老卡在我的3篇文里提着酱油飘来飘去 有点心疼 顺便写这两章的时候,登势婆婆的脸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最近在补大河剧和平家物语,所以这一篇的基调会比较偏和风【x ※、第十八章·蹿啥   麻美的名字不停地在“奥美志”和“胧香织”之间变来变去,随阿杏的开心而变。就连几个与阿杏相熟的客人,都对此感到十分疑惑。   “你新雇的这个小鬼到底叫什么啊?是叫胧香织还是奥美志啊?”   “她叫做真羽美。”阿杏笑的一脸仁慈。   两位酒客面面相觑,一边倒着清酒,一边开始谈起了村子里的事情。   “宇智波的警卫部门,未免太过逾越了吧。听说现在经常将人直接带走。”   “越是优秀,就越是特殊。为了安抚他们而给的权力,总有一天会被收回来。”   “宇智波”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姓氏,进入了麻美的耳畔。她正盘着腿坐在一张空椅上,等着那最后两个客人付钱结账。而那两名酒客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在醉酒后忘记把严嘴上的门关,开始就村子的大事侃侃而谈。   听着他们议论宇智波一族的骄傲与封闭,麻美就想起了她认识的那几位宇智波族人。首先想起的是宇智波鼬——那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头发黑黑软软,眼神柔软,笑起来简直自带闪光背景。然后则是温婉漂亮的美琴、威严有礼的富岳,还有那个在襁褓里咯咯笑着的小佐助。   不知道今年宇智波鼬多大了嗳?   还是说她已经一不小心错过了宇智波鼬生活的年代呢?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遇见过自己熟悉的人。无论是曾经的队友、同事,还是那两位好友。   等到夜深时分,热闹了一晚上的居酒屋终于送走了最后两个醉酒的客人。街道上已经黯淡了下来,那些招摇在夜色里的光也都在不知何时悄然熄灭,唯有路灯依旧散发出莹莹的光辉。除了偶尔有几个醉汉在路边不省人事地躺着,就再没有了其他行人。   这是夜深时分的木叶忍村,处于熟睡之中,却依然保持着警戒。   阿杏老板娘需要休息,在关闭店门后就   神明她不用睡觉,神明她睡不着啊。   麻美在硬邦邦的长椅上仰躺了一会儿,就想蹦起来在居酒屋里探寻人类的秘密。诚然,一楼的店铺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是一直要逼着自己躺在一个地方,这实在是太无聊了。   麻美从长椅上翻下来,把用来当被子的两件衣服推到了椅子的末端。她盯着居酒屋的木门,然后缓缓地走到了门前,提起了放在门前的鞋子,然后她笔直地穿门而过。她的身体就像是遇到了一截空气,或者什么投射在夜色之中的幻影,毫无阻碍地融入了木门之中,再彻底地没入其中。   她穿过木门,站在了熄灭了灯火的街道上。啪嗒一声,她把木屐丢在地上,然后把赤着的双脚挤进了木屐里。她束着袖口,露出一截光滑细瘦的手臂,单薄的衣服不能抵御冬天的寒冷,让麻美抖了一下肩膀。   黑漆漆的街道暗无人影,街道尽头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酒屋对面的书店和食品店都拉上了卷帘门,一路的招牌都尽数隐匿于夜色中。狭窄的小巷里偶尔传来一声刺耳的响,是不知何处的夜猫精神抖擞地翻找着感兴趣的东西。   麻美朝前走了几步,空荡荡的街上边响起了幽长的脚步声,细碎零落。   木叶的建筑风格和她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很大变化,看起来是她熟识的那副模样。或圆或高的屋顶略显杂乱地排列着,没有太高的楼房,所有人都能从窗户抬头望到天空。管道毫不掩饰地攀绕在墙壁和屋顶上,偶尔传来噼噼啪啪的水流声。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落在寂静的夜色里,麻美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她抬起头,开始寻找着她所熟知的木叶标志性建筑。   环抱着木叶忍村的山坡上,火影的头像依旧是四颗,居高临下地守护着这个村落。从左到右,依次是初代、一代、二代、三代,最后一位依旧是波风水门。粗糙的雕刻和朦胧的夜色让麻美不能清晰地看见那雕像的细节,仅凭借粗犷的轮廓来辨认水门的模样。   ……水门似乎是长成这样的吧?嗳?   他有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笑起来很温和,一副拿别人没办法的无奈模样。他站在忍者学校操场上,披着火影的羽织,手把手教年轻的学生们如何投掷手里剑。   看来,现在的火影还是波风水门。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也许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或者是几年。水门今年也许是二十五岁,或者是三十岁。   火影办公室依旧亮着灯,看来波风水门还在忙碌着——夜不归家,想必久等不到人的漩涡玖辛奈一定会很生气吧。   正当她站在街道口望着火影颜岩感怀过去之时,夜空中匆匆掠过一个人影(用麻美的视角看就是嗖嗖蹿过一个大兄弟),落在了街道一旁的屋顶上。那截小小的黑影忽然就出现在了半空中,掩去了半缕月色。他的出现太过突然,让麻美在一惊之下悄悄后退一步,木屐踩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响声。   那人原本的脚程很快,有着明确的目标,一点都没有停留的意思。在木屐落地之声后,那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强硬地止住了前行的步伐,突兀地落在了一旁,像是栖息在夜色之中的幽灵一般静悄悄地蹲在了屋顶上。   对于这个悄悄蹲在一旁屋顶上盯着自己的人,麻美有些不明觉厉。   人类的行为,有时候真的让神明难以理解。   她半侧过身抬起头,想要借着勉强的月光打量一下那个半夜出来作案的偷窥犯,却发现那人从身形上看也不过是一个孩子。他半蹲在屋脊上,面上覆着一枚兽首面具,穿着银白色的护甲,背后斜负一柄短刀。乌漆色打衣下露出一截瘦瘦小小的手臂,白色的绑带系在手腕上。   那好吧,既然是年轻的孩子,就不能称呼人家是“半夜出来作案的偷窥犯”,嗳。   两个孩子模样的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隔着面具和一段距离,互相凝视着,街道上保持了好一阵的寂静,只是间或传来一阵细而软的猫叫。   许久之后,那个人从面具后发出了声音。如麻美所料想,那确实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柔软而清澈,听起来很是温和,带着略略的好奇。只不过,那孩子口中的问题,令麻美感到有些奇怪。   “你叫做……麻美吗?”   话音落罢,恰逢一阵夜风涌过街道,那阵带着春初料峭寒意的夜风哗啦哗啦鼓起了两人的衣衫。麻美没有束起来的红色长发朝着肩膀一侧飞舞而去,袖口也松松地鼓了起来,衣衫的下摆摩擦着光溜溜的小腿。   而那蹲在屋顶上的人也被吹动了乌漆色的短袖,还有背后一截软软的黑色小辫子。他黑色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用来束发的白色绑带也随风舞着。   不知怎的,麻美萌生了一个念头——“我不想和对方说话并且打算朝对方扔一个花月院照枫红。”   她默默凝视了那面具少年两秒,转过身,拔腿就朝漆黑的街道之中跑,哒哒哒的脚步声直往深邃的夜色里蹿去。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跑的那么快。只有神明知道,一边跑一边担心着鞋子会不会被跑丢是一件多心累的事情。   所幸,那位戴着面具的孩子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安安静静地蹲在屋顶上,好似在目送她离开这条漆黑的街道。   麻美跑了一段距离后,就逐渐慢下了脚步,然后改换为走路。   ——她跑什么嗳!有什么好跑的!   也许对方是鹿久先生的儿子呢!或者是山中亥一用了变身术!或者干脆就是那个浓眉毛和戴面具的晚上太闲了没事情做,变成小男孩出来逛街呢!你看他的衣服都和那个戴面具的银发忍者一个模样!总之——只是恰好知道了她的名字而已。   也有可能是十四五岁的麻美,恰好和村里另外一个长得像麻美的人相似而已。   可是,无论怎么想,“另外一个出现过的、与她长得相似的、同名的麻美”,都只有一个啊——那就是她自己。   这件事情有点微妙。   明明在上一次离开木叶忍村的时候,麻美消除了其他人的记忆,那些认识的人都不会再记得“二川麻美”这个人。即使面对容貌相似的十四岁的麻美,也应该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对。那么为什么那个蹲在屋顶的小辫子男孩,可以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   微妙!   麻美走回了阿杏的居酒屋门前,确定四周无人,再和出来时一样笔直地穿门而过。居酒屋中一样安静,她的擅自外出显然没有惊动已经睡熟的阿杏。   满心疑惑的神明踹掉了脚上的鞋子,磨磨蹭蹭地爬回了她的木头长椅,扯过那两件外套盖在身上,开始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鼬哥:我的老师缩水成了十四岁,在线求助怎么办。 ps,虽然她十四岁但是她还是比我大。 再ps:从本章开始,作者决定在标题处锻炼东北话。 ※、第十九章·嘎哈   神明不需要睡觉,但是当和人类共处的时候,就要伪装出自己需要睡觉的假象来。人类是很奇怪的一个物种,他们需要群居,还会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生物。   总是闭着眼睛,无疑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虽然在来到有人类生活的世界之前,神明总是安静得像一条咸鱼。自从懂得了人类的趣味,“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这样的事情就令神明难以忍受了。   木叶忍村的天渐渐亮起,日头向着高处移去。温度比昨日更温暖了一些,山坡上的绿意也似乎愈发鲜艳了起来。居酒屋的老板娘阿杏迟迟睡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走下了楼。   她有些惊诧地站在楼梯上,看着一楼的店铺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昨夜懒得收拾的碗碟都已经被洗净归置好,一副随时可以开店迎客的模样。   “噢,还,还很勤快嘛。”阿杏说。   “睡不着,太无聊了。”麻美解释道:“所以就提前起来了。”   阿杏张望了一下那张窄小的木椅,随口问道:“昨天晚上睡得舒服吗?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就应该睡硬床,对骨骼发育有好处。别看我让你躺在椅子上,那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嗳,好像很有道理。   白天不用开门,阿杏在思考的殿堂里挣扎了一会儿,说:“算了,我带你出门买食材吧。——不是给你买东西!是给店里的,真美羽!你负责背东西。”   “等等,谁是真美羽?”   “你啊。”阿杏回答地很理所当然。   居酒屋主要卖酒,但食物也是不可或缺的。每日更新的食材都需要阿杏亲手去挑选购买,免得店里的菜单上又得打上一串代表“已售罄”的黑色大叉。   ×   阿杏空着双手走在街道上,脸上的神色很是认真严肃。她正在心里小心翼翼地计较着几家生鲜店铺的价格,一分一厘都要清算。而在她身后,则跟着看起来矮矮瘦瘦的麻美。她穿着昨天那件陈旧的衣服,双手提着和她的身材极不相符的数个大袋子。   “看来阿杏找了一个便宜的小帮手。”和阿杏熟识的老板对麻美说:“这个细细的胳膊,能提起多重的东西?阿杏,要给她多吃一点啊。”   “我当然让她吃饭啦!”阿杏很直截了当地说,她一边停下脚步挑选着路边的果品,一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给她地方住,让她睡在我的店里,也给她清水和衣服,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好的滥好人吗?”   阿杏的声音底气很足,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一个好人。她挑完了东西,在麻美的手臂上又挂了一个塑料袋。两人在街道上走了许久,正是春日的下午,泼洒而下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   麻美拎着数个大袋子,面上毫无艰难之色。她瘦瘦的手臂拎着那些沉重的袋子,看起来却很轻松,好像只是托着几枚轻飘飘的羽毛。   街道两旁很是热闹,许多采购的人沿街荡悠,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零散的花店、驿店和书店。路过书店时,麻美恰好听见了两个客人的私语。   “这个就是……就是自来也大人最近的新作吧?”   “这一本的封面让我十分期待啊。”   自来也这个名字,让麻美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满忍者学园的孩子都在嚷嚷着眼镜阿姨谈恋爱的传闻。   麻美把塑料袋挂到了脖子上,钻过那两个忍者的手臂下,挤到了书店的柜台旁。柜面上挤挤挨挨摆放着许多杂志书籍,颜色各异、标题五花八门。其中叠的最高的,就数这几本自来也所著的《亲热天堂》系列了。   ——嗳!这就是传说中自来也记载五大国风物、描述忍者坚毅之心与成长之路的大作吗?这个封面……   红色封面上,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两旁有几个粗糙的爱心剪影。一个硕大的18R图标打在书籍的一角,然而红头发的神明并不太懂18R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那位叫做鸣人的主角的续集吧,鸣人长大了,也要谈恋爱,他会遇见一位人类女子,并且与之倾心相恋——之类的剧情嗳。   麻美取过一本随手一翻,书页哗啦啦翻开,恰好落在标注着“第七十二回与美丽老师的甜蜜相遇”的一页上。   麻美的眉头一跳,视线循着文字向下扫去。   “这位滕树美香小姐在学校担任老师已有数年,生的风流美丽,很得同事的喜爱。她的头发颜色很漂亮,十分引人注目。带着眼镜的时候,像是一位严谨又温柔的传统女性,让人萌生想要娶其为妻子的想法。当她摘下眼镜的时候,就变得艳丽夺目、难以逼视,让人觉得‘这不就是一颗火红的小辣椒吗’?晴太就在校园里,和滕树美香小姐偶然相遇了。”   麻美心里有着不详的预感。   “晴太的风流惹恼了美香小姐,这位深情又孩子气的老师惩罚晴太去教室擦黑板。虽然这样的事情非常丢脸,但是晴太的内心却满溢着甜蜜与幸福——啊,对于晴太来说,这是一项甜蜜的惩罚。美香小姐也一样爱慕着他,不是吗?这样的喜悦,就像秋天树上结出的果实一样,已经可以让人闻见诱人的浓香了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记载五大国风物、描述忍者坚毅成长之路”的大作吗?未免太过于注重男女之情的描写了吧!而且这个情节,微妙无比,似曾相识啊……   就在她盯着书上的文字颇为恼怒地在肚子里腹谤着自来也之时,街道上传来了阿杏很生气的喊叫:“真羽美!你在哪里偷懒啊!竟然跑来这里了。”   阿杏说着,挤开了那两个忍者,抽出麻美手中的书籍,低垂下阴沉的面孔,说道:“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逛街看闲书的。我还以为你带着我买的东西偷跑了呢。我是不会给你买这些没有用的东西的。什么啊!——你在看什么东西啊!”   阿杏对着书籍上的18R图标大惊失色,说道:“你还没有成年呢,怎么可以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阿杏的大惊小怪惹来了书店老板的不愉,他伸出手向外驱赶着两人,颇为烦躁地说道:“既然没有成年就不要看啦。小姑娘快点跟着老妈回家学做饭才对。”   阿杏搁下亲热天堂,拽着麻美的手臂朝书店外走去。她站在门口对麻美说教了好一通,让麻美有些惊诧。擅长说教的麻美竟然被人反说教了,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人类中年妇女”的战斗力。   见麻美一脸呆怔,既没有唯诺之色,也没有乖巧地应和,阿杏有些气馁。她说道:“还以为你勤快又聪明,可以把拨琵琶的衣钵传给你,现在我有些后悔我的想法了。”   阿杏找回了走丢的麻美,叮嘱了好多次“不许再跟丢”,这才重新迈开了脚步。麻美拎着身上的几个大袋子,紧紧地跟在阿杏身后。走了许久,已经快要看到居酒屋的侧门了,麻美忽然察觉到有个人跟上了她的步子。   步子挺轻巧,应该是一个体态轻盈的姑娘,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麻美没有回头,却听到跟在身后那人柔软的声音:“……原来你叫做真羽美啊。”   ——不!她不叫做真羽美!也不叫做奥美志和胧香织!   但是这样的话,麻美却没有喊出口。因为那个属于孩子的、柔软而清澈的声音,于她而言颇有几分熟悉。麻美很快就想起了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位夜行者,那个蹲在屋檐上、面戴兽首面具,还留着一截黑软小辫子的少年人。   “需要我帮你吗?”   虽然没有得到答复,那位少年还是毫不气馁地跟在她身后,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麻美依旧没有回答,脚步走的更快乐。   “这么多东西,应该很重吧?”那少年又问道。   麻美刹住脚步,转过身,把手臂上所有的塑料袋全部顺下来,挂在了那人的脖子上。等到做完这一切,她才拍拍手抬起头来打量这个一路跟着她的少年——黑色长发,额上压着木叶护额,眼睛也是两丸纯粹的墨黑之色,折射着一点盈盈的光泽。   和昨夜不一样,他没有穿护甲,也没有佩短刀,只是穿着乌漆色的短袖上衣,现在的他正对着脖子上忽然多出来的几个笨重的塑料袋不知所措地笑着:“……真的很重呢。”   “嗳,是啊。很重。”麻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比她矮一些的男孩。   ——这个男孩的容貌,让麻美也有些熟悉。到底是在哪个角落见过呢?……是哪一位孩子孩子长大了,还是哪一位同伴的孩子长大了?   麻美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名字来。   宇智波鼬。   那黑发的少年眨了眨眼,忽然说道:“你说,‘嗳’?”   麻美后退一步,木屐咔哒踩在地上。她将手横在面前,说:“嗳怎么了?说‘嗳’怎么了?嗳有什么问题吗?你不要想多了!”   他微微一笑,说:“不,没什么。”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不远处又响起阿杏的怒喊:“真羽美——你又在哪里偷懒啊?我真是看错你了!难造之材!亏我还想把看家的本领都传授给你!先前偷偷看成人书籍,现在又在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孩子说话!”   ——不阿杏你等等!不是那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阿杏的对话 脑海里就回荡起国语配音………………………………………………………… ※、第二十章·哟哈      人类的掌控欲,令神明有些心惊胆战。   想神明纵横世界(并不)无数年,见过形形□□的人类,擅长冷眼旁观与指点江山,但这还是麻美第一次领教一位絮絮叨叨的中年女性的威力——准确地说,按照她对人类的观察,只要上了年纪,人类就会变成这样。   “一旦开始说废话,就停不下来,老头子老婆婆都是这样的!”←这是从前忍者学校的孩子说过的抱怨的话。   这么一说,麻美这么爱说教,可能就是因为上了年纪吧。   “动作不要磨磨蹭蹭,不要没事情做就和男孩子聊天。聊天当然很开心啦,可是我雇佣你来不是让你聊天的。”阿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麻美的脑门,说:“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当心我少结你的钱。”   麻美眨了眨眼,从宇智波鼬身上取下了塑料袋。   留着黑软小辫子的少年稍稍低下了头,竟然露出了一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他说道:“抱歉啊,真羽美,害你被长辈责罚了。”   “嗳?”麻美怔了一下,口中说着“不要紧啦不要紧”,一边拎着几个塑料袋紧紧地跟上了阿杏的脚步。阿杏一面走一面颇为无奈地对麻美说:“不要看我这么凶,其实是为了你啊,胧香织。我想要你养成勤劳的好习惯,成为一个做事不拖沓的利索的人。”   ——好像很有道理嗳。   《人生的意义》上也有说过,如果人类把生命贡献给了世界,那么他/她的牺牲就是光荣的。勤劳地在居酒屋里工作……也算是把生命贡献给了世界吧?   ×   不过,神明还是不太了解人类的生活方式。   她已经学会了假装睡觉、进餐和喝酒,模仿忍者的体术、幻术和忍术,说冷笑话、开电视机、网购咖喱,甚至是洗衣服和晾衣服,但是神明并不会使用厨房里的器具。(好好的一位神明为什么要这样做,未解之谜。)   锅铲、烤箱和砧板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玄奥了。   阿杏试图教给麻美一些厨房的技艺,但是麻美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才华。鱼片的大小切的一点都不均匀,分不清辣椒粉与番茄粉,对几种酱料的味道也迟钝的可以。用阿杏的话来说,就是——“胧香织,你简直是没有吃过饭的乡下小姑娘,竟然分不出来这些味道来!”   最后,可怜的神明还是成为了负责擦地、端酒和结账的小妹。   到了晚间,阿杏的居酒屋开门了,屋檐上垂挂下的红灯在散发着明晃晃的光。入了夜的街道上点起了各色的灯,一片一片朦胧地投落在地上。绵软的倾酒声与来去的脚步声,混杂于耳畔。   山中亥一是这家居酒屋的常客,据阿杏说,他时不时会带鹿久一起来喝酒,但是鹿久是木叶忍村里出了名的害怕老婆,因此不能经常来酒屋。这一次,鹿久见到麻美还很和蔼地打了一声招呼,十足像是一位可亲的长辈。   “奥美志小姐,你这样不累吗?”   亥一坐在了吧台前,点了一杯清酒。麻美正半蹲在地上,用打湿的抹布擦拭着木质的地板。她赤着的脚蹬在地面上,两只手按着白色的布巾前后擦拭着。听到亥一说的话,麻美抬起了头,说:“嗳,说实话,我觉得很好玩。”   “啊?很好玩?”亥一有些吃惊。   “这个孩子就是那么勤劳的。”阿杏从酒柜里端来了清酒,说:“多运动对身体发育有好处。”   麻美不置可否。等到擦完了地板,她绞干了手里的布巾,打算把木桶里盛装的污水泼出门外。当她抱着那个装满水的木桶走到酒屋的门口之时,恰好看到有一个小矮子犹犹豫豫地站在一旁的屋檐下,模样看起来很是踌躇,却是宇智波鼬。   他穿着白天见到麻美时所着的黑色上衣,双腿和小臂上都缠着白色绑带,右腿一次绑着结实的忍具袋,护额整整齐齐佩在额上,几缕黑色的长发从耳际落下来,擦着高竖的领口。   麻美将手里的木桶一翻,哗啦一声将污水倒入了路边的沟渠,然后她一边甩着木桶,一边问道:“有什么事吗?我们这里是不会卖酒给未成年人的。饮酒的害处有很多,一时的刺激与麻痹可以放纵自我,但是人类不能一直沉浸在自我麻痹之中。喝的醉醺醺的连钱包都忘记在酒店里什么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麻美想——嗳大概是她天生自带吸引宇智波鼬的气场吧。   这个孩子从前就特别喜欢麻美老师,现在看起来也对擦地小妹麻美产生了兴趣。   “那个,很抱歉白天让你被长辈责罚。”宇智波鼬向前踏了一步,说:“但是,我想要冒昧地询问一个问题。”   “嗳,是什么样的问题?”麻美抱着空空如也的木桶,站在居酒屋的门口。   “请问,真羽美……的母亲,是二川麻美小姐吗?”宇智波鼬问。   噗——   啥——?   麻美目瞪口呆地说:“你在想什么嗳?我没有妈妈。”   “这样啊。”宇智波鼬有些失落,说:“那抱歉打扰你了。真羽美和麻美老师的相貌很相似,按照老师的年龄推算的话……虽然年龄不太对的上,我……以为你和麻美老师是亲眷。比如母女、姐妹什么的……”   麻美愈发目瞪口呆了。   宇智波鼬这个家伙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真是不得了啊。神的旨意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作用,他不但没有忘记二川麻美,还把这位麻美老师深刻地记住了,现在见到了容貌相似的擦地小妹麻美,还大胆地上前询问……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麻美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无论是怎样的世界,都是可以任由她翻云覆雨、随意拨弄的,现在竟然有一个年幼的孩子跳出了她的掌控之外,这无疑让麻美很是吃惊。   “你想多了。”麻美立刻正经地说道:“我和二川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想再加一句“我和你也只是陌生人而已”,但话到出口,麻美又有点不开心了。宇智波鼬这么可爱的孩子,难得地引起了神明的兴趣,还是自己一手教导过的,要是真划为陌生人,有点可惜。   就在两人对话间,喝完了酒的山中亥一摇摇晃晃着从居酒屋里走出来。他醉眼醺醺,花了好久才勉强套上自己的忍鞋,然后扶靠着门框,对手抱木桶的麻美说道:“噢,奥美志小姐,你真是好勤快啊。”   被点名的麻美赶紧转过了身体,朝着亥一干笑了一阵。   亥一大叔喝的不少,竟然扶着门框开始仰望月色,感叹月华之美丽。站在门旁的麻美不忍心打断亥一的思绪,只能默默地围观。   宇智波鼬却忽然说道:“原来你……不叫做真羽美啊。”   “嗯?”麻美有些疑惑。   “你的真名叫做奥美志吗?也很好听。”鼬说。   亥一大叔忽然被唤回了神,他拍了拍麻美的肩膀,对宇智波鼬说:“没错啊!这个孩子,就是阿杏那一手琵琶未来的继承者,奥美志小姐啊!不过阿杏说这是艺名,对吧?奥美志。”   “嗯……”宇智波鼬睁大了黑色的眼睛,轻声说:“那本名还是真羽美……”   因为麻美出门倒水迟迟未归,阿杏吵吵嚷嚷的声音又不耐烦地在居酒屋里遥遥炸开,她朝外喊道:“胧香织——胧香织——你去了哪里啊?”   亥一大叔又是一掌击在麻美的肩上:“奥美志,阿杏的琵琶就靠你传下去了啊!”   宇智波鼬的疑惑之色更深:“真的不叫做真羽美吗?”   阿杏还在大喊着:“胧香织,你又去了哪里偷懒啦?!”   “奥美志!”   “真羽美……”   “胧香织!”   神明的脑袋都快要被这几个人挤爆炸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空木桶,皱着眉对宇智波鼬说道:“那些都不是我的名字,是阿杏老板娘给我取的艺名。我叫做麻美,广津麻美,鼬君。”   亥一大叔还在扶着门框欣赏月色,宇智波鼬的面色却渐渐柔和了下来。他先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然后平复了嘴角的笑意,说道:“果然,你叫做麻美啊。可是……我并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啊。”   一道闪电劈过麻美的脑海。   ——糟了!忘记了!伟大的神明照枫红殿下大意了!马失前蹄!   麻美赶紧一手搭住喝的醉醺醺的亥一大叔,说:“亥一先生告诉了我,你的名字。”   在这个紧要关头,喝得烂醉、神志不清的亥一大叔却忽然直起了身体,口齿清楚、十分坚定流畅地说道:“奥美志,我没有告诉过你宇智波鼬的名字!”   ——这家伙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头脑还这么清醒嗳!   “你告诉过我啊,大叔,你喝醉啦,你忘记啦!”麻美赶紧拍了拍亥一大叔的手臂。   “我从不撒谎。”亥一的语气更加坚定,有些夸张地强调着:“我绝对没有告诉过你……”   “好吧那就是鹿久先生告诉我的,我记错……”   “鹿久也没有!奥美志!”   麻美抱着木桶,死死瞪着自己的脚尖。   啊,神明的意旨竟然失效了,现在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来。   希望……只是宇智波鼬一个人没有忘记。   在其他人的回忆里,应该只会隐隐有一个叫做二川麻美的人,那人已经死去多年。但是她在何处生活,师从何人,是何关系,相貌如何,都是一片空白才对。   “不用着急啊,麻美。”鼬说:“……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让你解释这个问题。”    ※、第二十一章·撒子   还好,阿杏从不卖酒给未成年人。   像宇智波鼬这样的小孩,还没踏进居酒屋就会被阿杏用眼神赶出去。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宇智波鼬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也许是因为偷偷站在居酒屋门口被父母发现了,从而被勒令严禁靠近居酒屋,又或者是因为学业/工作太忙。   附近的邻里逐渐熟悉了麻美,也知道了她的本名并不是什么“奥美志”啦、“胧香织”啦,而是普普通通的麻美。   红头发的神明点亮了很多新技能,比如分辨辣椒粉和番茄粉,挑选新鲜的蔬菜,还有如何去除桌子上的顽固油渍。对于人类来说,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对于神明来说,这些事情很是新鲜——和当初第一次来到木叶时看到那群人从嘴里喷火喷水喷泥巴的新鲜感类似。   来居酒屋的客人也习惯了麻美的存在,他们会让“奥美志小姐”来上酒和结账,但是这些酒客们拒绝听麻美关于健康养胃和人类作息的科学讲座。   在这些客人中,麻美比较熟悉的是山中亥一大叔,以及偶尔会瞒着老婆偷偷出来喝酒的奈良鹿久。有时候鹿久喝醉了,他的儿子奈良鹿丸就会来店里传达老妈的旨意,催促这位喝醉的大叔快点回家。   鹿丸和鹿久留着同样的发型,冲天辫,长眼睛,虽然个头低低小小,身体看起来还圆滚滚的,鹿丸却和鹿久先生有着迷之相似。因为居酒屋的门口挂着“未成年人请勿进入”的标示,鹿丸就挤在门口,绝不踏进一步,半张进身体,一口一声地喊着老爸。   麻美也间接地向这两位大叔打听过宇智波鼬的消息,她得知鼬今年正要满十一岁,已是宇智波一族难得一见的新秀。更有人盛赞说,宇智波鼬未来会与另外一位天才“瞬身止水”齐名。这样的发展,倒是不出麻美的意料,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就表现的很不一般。   不一般的孩子,长大了也都不会一般。   “那现在,鼬君是中忍吗?”   “……不清楚啊,工作上的调动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些爱喝酒的叔叔会清楚的。啊,对了,奥美志。”亥一说:“你怎么对宇智波鼬如此关注呢?”   ——因为他是唯一没有忘记神明的迷之例外啊!   ——还是神明抚育过的孩子啊!   然而这些话可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麻美只能说:“嗳……鼬君,好可爱的。对吧,大叔?笑起来KiraKira闪,像个小天使。”   亥一:……   ——你这个自带的滤镜,我是服气的。   因为麻美吃的少(其实根本就不用吃),勤快(因为睡不着太无聊),算账从不出错,经过一个月的试用,阿杏对麻美感到很满意。   她拍着麻美细细瘦瘦的肩,说:“麻美,你已经通过了我的测验。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有父母吗?”   “嗳……没有。”   “有监护人吗?”   “嗳……没有。”   “那有老师和亲友吗?可以生活的故居吗?义务抚养的费用吗?”   “嗳……那种东西,我都没有啦。”   “很好。”阿杏一掀衣摆,气势十足地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她的一张长脸分外严肃,口中说道:“那我就勉强让你在我这里继续生活吧。反正你吃的不多,多为你准备一点米饭也不是不可以。——还有,我决定将我引以为豪的拨琵琶技艺传授给你,映璃纱!”   现在,不用麻美询问,她也知道阿杏口中的映璃纱是谁。   “等等嗳……”麻美有些疑惑:“为什么一个负责擦地的小妹要学琵琶呢?”   “我这是为了你啊!映璃纱!”阿杏又说出了这句话:“你总得有一技之长,才可以更好地活下去啊!你又不是忍者,也没有家人,离开了我这儿,甚至没有人愿意雇佣你。”   “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擦地小妹为什么要学琵琶?”麻美还是很疑惑。   “……”阿杏搭住麻美的手,拽着她沿着木质的楼梯走上了二楼,一边走一边说:“会弹琵琶有什么不好的吗?琵琶可是很好的东西啊!”   “道理我都懂嗳,可是擦地小妹学琵琶……”   “闭嘴!映璃纱!”   阿杏一番翻箱倒柜,从一个陈旧的阔腹木盒里取出了一柄桑木制成的萨摩琵琶。她十分爱惜地用帕巾擦拭了一下拨子和琵琶腹,然后抬起头,对着麻美说:“这一柄是我的,你现在还不能摸。”   麻美稍稍有了兴致的面孔瞬间淡定了下来。   “这一柄是我从前的老师留给我的,我把我以前练习用的琵琶给你吧。”阿杏放下了拨子,取出了一个略小一些的木盒,说道:“虽然不是用纯桑木做的,不过发音还是很温和的。”   “这就是乐器!”麻美感叹了一声:“用来放松灵魂、欣赏世界的东西。”   阿杏调了调音色,用拨子发了几个音,琴弦上梆梆发出一阵粗糙的响,虽然不甚柔婉,却清劲硁硁,短而干脆。阿杏缓缓地拨了几声后,说道:“我的手势已经很生疏了,不过教导你还是没有问题的。真是怀念当初和老师一起用琴与笙合奏的时候啊。”   阿杏调了许久的音,才勉强在弦上找回了一二分感觉。她握拨子的手上已经有了褶痕与劳作带来的茧,但是在初初的迟缓锈滞后,就像一只鸟一样灵动地上下滑了起来。拨子挑动琵琶弦的时候,便发出一串短脆有力的响。   “阿杏的老师在哪里呢?”麻美问道:“还在弹琴吗?”   “年事已高,早已不弹了。”阿杏说:“我们这样生活在街巷里的乐者,一旦上了年纪就不能依靠器乐来赚钱了。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找几个学生继承技艺,才能继续营生。我不想在老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希望你继承我的琵琶。”   “嗳。”麻美怔了一下,摸着琵琶的手也一停,她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是继承人之类的东西……我,嗳,我,我不行。”   成为继承人,就意味着有了超越雇主和打工小妹的关系,那可不是她所想要的。即使让麻美成为了继承者,麻美也不可能留下来照顾晚年的阿杏。   “你在想什么啊,映璃纱。”阿杏说:“你想的真美啊。我还要考验一下,你到底具不具备器乐的才华。万一你除了弄坏琵琶之外一无是处呢?”   麻美:……   阿杏教给麻美一首很短的曲子,只要拨几下就可以完成。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音色,却让麻美觉得握着拨子的手被弦的震动颤的生疼。她甩了甩手,阿杏则看着她,说:“那是因为你握拨子的姿势不太对。初学者都是这样的。”   麻美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个音……有点熟悉。我听到过的。嗯……”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揉着手掌,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始哼唱起来,节奏很稳,音拖的很长,音调在末尾稍稍上扬,听起来很是搞笑。   “虽然你哼的很奇怪。”阿杏放下拨子,说:“不过……听起来像是那些供奉给神明的祭乐,在祷念之前献上的乐曲,有着安神、驱恶、兆祥、避邪的用途,更柔婉的则有着使人忘忧的作用。”   “啊,这,这样啊。”麻美讪讪地竖起了琵琶,说道:“那应该就是我小时候在家附近听到过吧。可能我以前住在什么神社附近之类的。啊,没错,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旁边有供奉人上人的神社。”   ×   到了开门的时候,麻美觉得自己还能察觉到拨子上的微微颤动。   器乐还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啊。   人类也很奇妙,明明自身很渺小,却创造了酒和器乐这些玄妙高深的东西。   入夜的时候下起了雨,原本就黯淡的天色,因为雨水的笼罩而显得更为隐绰。对面的店家点起的灯好似隔了几重帘幕,隐隐约约散发着一圈朦胧柔软的光。也许是因为这寒冷的夜雨,街道上没有什么冒雨的行人,居酒屋也难得得变得极为清净。   雨水敲打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阿杏靠在吧台前打着哈欠,说道:“看起来今天是不会有人来了。干脆提前关门算了。奥美志,你要出去玩吗?趁现在没事情做出去玩会儿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在大雨天出门玩耍吗!有哪儿不太对劲啊!   不过也对,天气好的时候,店里就会很忙,阿杏才不会轻易放她出门。   麻美坐在居酒屋的门口,穿好了木屐,取了一柄长伞,便冒着春夜细润的雨水走到了街道的对面。还没有息业的书店一样冷冷清清,没有任何扒在柜台上蹭书看的主顾。   麻美收起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然后站在书柜前,细瘦的手臂一伸,笔直地、毫不犹豫地捞起了书柜上的一本《亲热天堂》,坦荡荡面无愧色,面不红心不跳,哗啦一声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让麻美get新技能 只是想写一个场景 麻美弹琵琶给鼬哥听 调情调到你侬我侬的时候 楼下有人冲出来大喊:“吔SHI啦你!扰民啊!” 就喜欢写这种煞风景的东西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二章·瞅啥   “滕树美香小姐总是坐在办公室里,温柔又严谨地教育着自己的学生。她有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对于晴太来说,美香小姐的身材实在是太过完美。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性,又如何不使人倾心呢?因此,除了晴太以外,美香小姐还有其他的追求者。每每面对那些花朵、情书和求爱,美香小姐都很苦恼。”   “‘我已经与晴太相恋了啊!’美香小姐总是担惊受怕地这样想着:‘如果让晴太知道了,他是否会为此而感到伤心呢?’这样想着,美香小姐总是郁郁难乐。爱情带来的火焰,给予这一对年轻人性感的欲念,又给了他们甜蜜的折磨,这一段恋情注定十分坎坷。”   麻美看着书上的文字,嘴巴在不知不觉中微微张大。   ——嗳!超厉害的!   没想到两个人类之间还会迸发出如此奇妙的情感摩擦,又矛盾又复杂,不同于国家之间纯粹利益的交往摩擦,而是敏感脆弱的原始情感,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超厉害的!   红头发的神明看的入了迷,十分专注地捧着这本标示着问成年人禁止阅读的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   眼看着滕树美香小姐和晴太已经坐在了月夜下的阳台里,美香小姐悄悄将头枕靠在了晴太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甜蜜的、沉浸于恋爱的微笑,晴太也把手放在了美香的大腿上,剧情即将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一个清澈的声音打断了麻美的思绪。   “18R的意思是,未成年人不准观看吧?就像贴在居酒屋门口的标示一样——未成年人不得入内喝酒,是类似的意思吧?”   麻美面色一僵。   等等,18R的意思是……   麻美将书本合上,发现封面上赫然有一个圆圈,内里叉着一个十八的图样。麻美盯着封面干笑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本书是限制18岁以下观看呢……”   “一般都是限制十八岁以上观看吧?”对方又说。   “嗳……我是乡下来的小姑娘,我没有见识……”麻美答道。   “说实话,我们这里就是乡下。这里是木叶忍村啊。”   “……好像很有道理哦。”麻美觉得很有道理,无言以对。   说完,她抬起头,在书店的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少年宇智波鼬。这位宇智波一族的后起之秀站在书店的屋檐下,领口和发丝还沾着微微的水意。发现麻美的注视后,宇智波鼬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麻美。”   比起多年前那个矮叽叽还透着青嫩的小男孩宇智波鼬,现在的鼬长开了许多,相貌也更为精致。大概是还没有到男性的发育期,他的容貌混杂着女性的柔美。这样的气质应该是继承自那位一样温婉的母亲,宇智波美琴。不过,对于某位为人师表的老师来说,多年前就已经拥有强大杀伤力的鼬君如今的攻击力似乎更上了一层楼。   “是鼬君啊。”麻美把亲热天堂塞回了书柜,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宇智波鼬向外一让,两个人一起站在了书店的屋檐下。   “嗳?”麻美有些疑惑:“没事情啊?”   “实在是麻美和我曾经的老师太过相似。”鼬看起来有些苦恼:“所以就忍不住想要来证实一下。”   麻美差点忍不住仰天大笑,她有着一种冲动,想要指着这个面露苦恼之色的小男孩猖狂地说“嗳哈哈愚蠢的孩子啊我就是你的老师!我就是二川麻美啊哈哈哈!你害怕不害怕!”   ——要是真可以那样做,那可就好玩了。   想必宇智波鼬一定会露出疑惑惊恐的表情,然后就和普通的受惊孩子一样,扑回美琴的怀抱吧。这个小孩子一直都表现出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惊恐”、“害怕”这样的表情可是很少见的。若是真有机会一见……啊哈哈哈。   可惜,她不能那样做。一旦袒露身份,还是对一个可能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孩子袒露身份,必然会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神明并不想和人类扯上过于亲密的关系,无论是友人、师长、学生,还是恋人,这些对于神明来说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于是麻美说道:“鼬君,世界上相似的人有许多。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的人,也有千千万万枚叶子,总会有几个人有相似的特征,正如叶片的脉络也会有几许相似。不过,那也只是巧合而已。仅凭巧合而使自己变得苦恼,人类未免也太过浅薄了吧。”   宇智波鼬睁着黑色的大眼睛,听完这繁华,小声地说道:“……更像了,连爱好都一模一样。一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需要引用很多的例证来辩驳,这样的说话习惯……”   麻美:……   “我可不是那位二川麻美小姐噢。”麻美横抱着双臂,低下头打量着面前比她矮一截的鼬,说道:“我和那位麻美的年龄,无论如何都对不上嘛。你的老师怎么说也应该有二三十岁了吧,而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嗳。为什么鼬君会有这种奇妙的想法呢?”   宇智波鼬望着屋檐下滴落下来的水珠,他的视线穿过雨幕,直直望到了对面居酒屋摇晃的红色灯笼。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大概要从上一次忍界大战开始说起吧。”   “嗳,好。”麻美清了清嗓子,准备专注地听宇智波鼬讲故事。   她倒是很好奇,在这个孩子的眼里,二川麻美老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二川麻美小姐是上一次忍界大战的作战人员,在战争中救了我一命。在战争结束后,二川小姐因为身体的原因调任成为了忍者学校的在职老师,同时也是我的教导老师。也许是因为她救过我,我一直对善良温柔的二川老师很有好感。”   “她也是一位负责、敬业、思想深刻的老师,给我讲述过许多前人起落的故事。这些关乎家族命运与人类情感的故事,让我一直反复思考着。不过,没等我思考出答案来,二川小姐就消失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再记得她了。”   “二川小姐的同僚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位老师存在,哪怕是曾经追求过二川小姐的忍者,也只能勉勉强强回忆起二川小姐的名字,并且说她已经在多年前战死了。我的妈妈和四代阁下的夫人都是二川小姐的好友,可是她们也根本不记得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明明在前一天,三个人还合照过,可是当我问起妈妈的时候,妈妈却说二川小姐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离世了。是我记错了吗——?”   麻美听着宇智波鼬的陈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你记错了啊,要听妈妈的话啊,鼬君。”   “那不可能。”宇智波鼬抬起了头,说道:“照片还在,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那你可以询问四代阁下的夫人嘛。”麻美一点也不慌:“要是两个人都不记得了,那就真是你记错了哟,鼬君。”   宇智波鼬朝麻美侧过了头,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就像一块柔软又闪闪发亮的宝石。他露出一分疑惑的神情,说道:“麻美……你不知道吗?四代阁下和夫人已经在多年前牺牲了。”   麻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许久之后,她才讪讪地说道:“嗳,是吗,我不知道。我不是木叶忍者村的人。……怎么就牺牲了呢?”   “为了保护村子吧。”   那个雷厉风行、大大咧咧的玖辛奈,以及为人温和有礼的波风水门,都已经战死了啊。   虽然早就知道人世命运之无常,当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后,麻美竟然难得得有了一丝忧郁。   果然当初就不该和玖辛奈成为朋友——得到之后再失去什么的,实在是一种不太妙的感情。   见麻美不说话,宇智波鼬继续说道:“说实话,觉得二川小姐还是有些过分的。明明和我定下了约定,会等我长大保护她,但是她却以这种方式违约了。欺骗一个孩子,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麻美一惊,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嗳……那什么……嗳……神明也没想到神的意旨会失效啊……   欺骗一个纯真无辜的孩子,好像确实不太说的过去。   ——还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连麻美都觉得自己好过分啊!   “不过……”鼬竟然露出了笑意,说道:“我有预感,总有一天还会见到她的。当我见到麻美的时候,我觉得我的预感应验了。麻美老师又回来继续和我的约定了吧——”   说着,他将自己带着笑意的面容转向了麻美。麻美正睁大着眼睛,不小心就对上了这张杀伤力很强的漂亮脸蛋,只觉得宇智波鼬附近自带一片小星星。   对着这么一张KiraKira自带滤镜星星直闪的面孔,麻美差点大喊“依你依你依你都依你”,她将双拳握在胸前,闭着眼睛思考了许久,才说道:“鼬君,我很遗憾……你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宇智波鼬对麻美杀伤力:10000000 ※、  第二十三章·哟哟      “你的老师,可能真的已经离世多年了吧。”麻美说:“如果她真的还存在的话,是绝对不会被所有人遗忘的。”      “并没有被所有人遗忘啊。”宇智波鼬低声回答:“……我还记得啊。也只有我还记得……并且,我应该也不会忘记吧。这样奇怪的事情……怎么会忘记呢?等到我长大了,或者世界变了的时候,大概也只有我还会记得她了。”      麻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盯着这个少年的侧脸发呆。夜里的灯散发出的光线,暖融融穿透了黑暗的夜色。吹卷而来的风将雨水斜斜带走,使得雨点撞在墙壁上。几位晚归的行人冒着雨穿过街道,匆忙的脚步溅起哗啦啦的低洼积水。      “抱歉啊,我一个人光顾着自己,讲了这么多。”宇智波鼬说:“麻美一定憋的非常难受吧?”      麻美:……   ——你的意思是说人家是话唠咯?!      “那么,麻美来自哪里呢?有家人吗?是那位居酒屋的婆婆吗?以后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呢?”宇智波鼬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麻美盯着自己的脚尖,用木屐在积了浅浅水流的地上蹭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嗳……我来自村子外面的地方,没有家人,也没有想要成为的人。……如果说理想的话,倒是有吧。我想知道这个属于人类的凡俗世界到底有怎样奇特的魅力。”      “人类的世界当然很美好。”宇智波鼬微微垂下眼帘,语气很温柔:“拥有属于自己的亲人,和大家住在一起。严厉又和蔼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一个可爱到让人舍不得欺负的弟弟……很棒的生活吧?”      “可爱到让人舍不得欺负的弟弟……?”麻美重复了一遍鼬的话。   “啊,我有一个弟弟。他叫做……”鼬为麻美解释道。   “佐助?”麻美下意识地回答。   “啊,没错。”宇智波笑了起来,口中说道:“麻美,你果然知道啊。”      “啊,鹿久先生告诉我的。”麻美面不红心不跳,把锅全部丢给了奈良鹿久:“听起来确实有着温柔又吸引人的魅力。居住在一起,用感情将彼此维系起来,由独居生物变为群居生物,构建属于自己的社会与国家。这大概是……没有家庭的我所没有体会过的东西吧。”      因为客人稀少,生意清冷,几家店铺提前歇业,对面的一排灯光倏然暗下了几点,光的长廊就这么被骤然切断。看到那几家灯光黯淡的店铺,宇智波鼬愣了一下,说道:“团子店关门了啊。本来还想买团子回去的……”      “啊,所以就是出门买团子的时候顺便找我聊天吗?”麻美颇有些嫌弃地说。   “不是。”宇智波鼬的笑脸很真诚:“是来找麻美聊天顺便出门买团子。”   “……”麻美怀疑脸。   “下次请麻美一起出来吃团子好了。”宇智波鼬说。      “没空嗳。”麻美说:“我的工作很忙。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下雨没有客人,我也不会有难得的休息。”   “没有休息日吗?”宇智波鼬的表情有些惊诧:“一个星期全部都要工作?”   “是的,没有休息的时间。”   “可是那天我明明在凌晨的街道看到了麻美啊……而且麻美掉头就跑,好像很害怕我。”   “那是瞒着阿杏老板娘偷偷出来玩,当然会很害怕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街道对面的居酒屋灯光也黯淡了下来,阿杏似乎朝着这边探出了头,她粗犷的喊声回响在街道上:“真羽美——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打算提前关门了。”      “我要回去了。”麻美朝鼬点了点头,提起了靠在墙边的长柄伞,朝着夜色中撑开。她没有等到鼬做出回答,便匆匆朝着居酒屋的方向跑去。宇智波鼬站在屋檐的书店下,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喊道:“下次再见啊——”      ×      虽然知道了“18R”的意思是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禁止阅读,麻美还是会神态自然地走到书店里,抽出亲热天堂翻阅,然后在阿杏急躁的呼唤声中再淡定地把书塞回书柜,就连书店老板都已经熟悉了这个总是惹怒老板娘的小姑娘。      因为阿杏给的闲暇时间太少,麻美干脆用工钱买了一册,在歇业的时候捧着书坐在木质的长凳上翻看。比起那些空泛无物的励志书籍,这本《亲热天堂》竟然意外地很有趣。      人类所享有的爱情,还真是奇妙的东西。      这一卷亲热天堂的主人公晴太先生是一位很风流的人物,先后邂逅了无数位优秀的女性。滕树美香只是其在幻想国度遇见的其中一位,在这一卷结束的时候,晴太先生就和滕树美香小姐分手了,晴太即将开始去往下一段恋情的旅行。      这一卷的末尾登有出版社方对自来也大人的采访,当谈及“滕树美香”小姐的创作原型时,自来也说“美香小姐来源于多年前遇到过的一位美女教师,不过很不幸,她已经因病去世多年。这样一位完美优秀的女性却因为厄运而惨遭蒙尘,实在是令人扼腕,所以在下想要把这位小姐的形象记入我的书中”。      看到这一段话的时候,麻美还有一些哭笑不得。   被这群人忘掉,到底是算一件好事,还是算一件坏事呢?      将亲热天堂翻阅完毕后,就到了伟大神明擦地的时间了——麻美将会用抹布和清水与地板奋斗一个晚上。正当她用抹布和地面纠缠不休的时候,宇智波鼬又不期然地出现在了门口。      已经是初夏的时节了,麻美换上了夏季的薄衣。这一套衣服被阿杏改过,干脆地去掉了两条袖口,变成了裸臂式的衣服。现在的她把长长的红发盘在脑后,额上还挂着一点薄汗,手上甩着一块半黑的布巾,但是宇智波鼬看起来却干净斯文,清爽凉快,两个人的形象反差很大。      大概就像是……一位乡下打工小妹和一位生活在名门的贵公子之间的差别吧。      碍于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招牌,鼬非常安分地站在离门口三步远的地方。即使如此,阿杏还是对此有所不满:“麻美,你不要站在门口,挡住其他客人了。这样一点都不让人喜欢!”      于是,握着抹布的麻美很乖地往门口移了几寸。      宇智波鼬也向着麻美的方向移了几步,他的屁股后面还藏着一个黑色的脑袋,随着鼬的脚步而动,不时露出来一截黑黑翘翘的头发。这个矮矮的小家伙引起了麻美的注意,麻美问道:“鼬君,躲在你后面的这个人是谁嗳?”      听到麻美的话,那个矮叽叽的人就磨蹭着从宇智波鼬的身后露出了自己的面孔来。是一位大概五六岁的男孩子,黑头发黑眼睛,四肢露出来的小手小脚都白嫩嫩的,面孔还带着一股圆滚滚的婴儿肥。偏偏是这样明显的一个男孩子,却像极了刚入学时的宇智波鼬,无论是眉目还是脸型,都出落得一样精致——除了这个男孩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当年的鼬一样乖巧。      对于麻美老师来说,这简直是一记直球。   ——和宇智波鼬小时候一样可爱的男孩子!   救护车!神明有点激动!      麻美睁大了眼睛,盯了一会儿这个满面不服气之色的男孩,才说道:“……鼬君,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就是你的弟弟,宇智波佐助吗?”      “嗯,是的。”鼬点了点头,微笑着摸了摸佐助的头顶。      ——这就是当初那个被塞在襁褓里的大团子,只会举着手指朝着鼬咯咯笑的软软的小婴儿!      麻美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佐助的身上,这位起初还满怀不服的孩子一直被注视着,渐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朝着自家哥哥身后一缩,然后他揪紧了宇智波鼬的衣摆。这微小的动作,自然被鼬发现了。于是,鼬对麻美说道:“啊……果然,女孩子都比较喜欢年幼的孩子。”      麻美:……   ——等等!这语气里莫名透着的幽怨是什么情况啊!   ——她才不是那种看哪个小男孩可爱就喜欢谁的肤浅神明啊!      “不,只是乖巧的小孩子会比较讨喜。”麻美说:“如果是那种无法无天的熊孩子,相信我,我可以把他教训到哭不出来。……所以,这一次,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变成十四岁的小姑娘之后,更方便宇智波同学撩妹了啊。   五岁的时候撩老师,十一岁的时候就撩居酒屋打工的小姐姐,以后十七岁、二十岁,该怎么办?撩一位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神明吗?      “给。”鼬抬起了手臂,将一个纸袋递给了麻美,说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团子。因为你的工作很忙,所以无法邀请你一起来吃,因此……就从店里带了一些过来。”      麻美愣了一会儿,然后从宇智波鼬的手里接过了纸袋。      嗳……那啥……神明其实不需要吃东西……吃了东西还要多花力气来把这些食物从身体里抹消掉……神明的排泄系统早就消失不见了……      当麻美对着那袋团子发呆的时候,一直躲在自家哥哥身后的佐助露出了脸,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哥哥是我的。” ※、  第二十四章      花月院照枫红,女,年龄未知,可以安然无恙地存活于数千数万年的历史之洪流,拥有修改一切既定历史之力,被世人尊称为“掌管命运、接引黄泉的神明”。热衷于以“麻美”之名降临人间,扮演一位普通人。      爱好:可爱的小男孩。   弱点:可爱的小男孩。      现在,伟大的神明照枫红殿下,正沉沦于小男孩的可爱光波攻击之中。      她从前……可不是一位这样的神明!无人不称赞她冷静、温柔、强大、理智,照枫红殿下简直是完美的化身……但是,她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的麻美!不!这样的神明了呢!      自从成为了宇智波鼬的老师以后,照枫红殿下好像在正太控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先是宇智波鼬,再是宇智波佐助——宇智波家的小男孩简直自带美颜相机,随时随地释放闪光弹。      “好的,佐助,鼬君当然是你的。”麻美想要伸出手摸摸佐助的头顶,佐助却有些怕生地躲会了鼬的身后,不时偷偷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窥伺着这个面带微笑的居酒屋小姐姐。      麻美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弟弟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简直是一种可怕的想法——      作为“花月院照枫红”而存在的时候,这样的想法是绝对会被舍弃的。身为神明,感情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亲情对于神明来说也毫无意义。在神明的世界,一切都靠力量来维系,联结生命体的纽带是冰冷无质的。      出于无聊而蓄养一两个人类只能打发一时间的空泛,但是人类总有一天会死去,神明还是会回归于空旷无边的孤寂之中。与其在目睹了人类变老之后的丑态,对皱纹横生的肌肤和垂垂难行的脚步感到厌恶,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蓄养人类。      “胧香织,地板擦完了吗?”      没等麻美思考完“宇智波家的男孩子为什么这么可爱”“宇智波一族是不是天生自带滤镜相机”“美貌基因由何而来”这些深邃的问题,阿杏老板娘的呼唤声就让她回神了。前一刻还沉浸在正太美貌里的麻美,后一刻就姿态端正地抱着木桶出现在了居酒屋的正门口,字正腔圆地喊道:“——嗳,快擦完了。”      说完,她就扭过头低声地对宇智波家兄弟说:“我先走了,工作很忙。下次见,宇智波同学。”      麻美一手抱着木桶,一手提着装有三色团子的纸袋,撩起居酒屋的布帘就朝灯火通明的店内走去。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吧台前和长桌间来回穿梭着,低下头时,一缕红色的长发就顺着耳际垂落下来,搭在前胸上。      佐助拽着鼬的衣角,问道:“哥哥,她为什么要喊你宇智波同学呢?”   宇智波鼬牵起了佐助的手,微微一笑,说:“大概是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叫什么吧。”      宇智波鼬牵着佐助朝族地的方向走去,街道上灯火惶惶,几个穿着木叶忍者马甲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几个忍者的目光落在佐助背后的团扇族纹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边走边开始了窃窃私语。      “那个宇智波一族啊……”   “木叶警卫部队真的如此跋扈吗?竟然敢绕过三代阁下的命令……”   “听说只是一件小事,却被传到了警卫队的本部……”      他们的谈话声让佐助有些不安地蹙起了眉,年幼的小佐助拽着鼬的手掌,惶惶不安地说:“哥哥,他们说的话……好奇怪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呢?”      “因为宇智波一族太过优秀了吧。”鼬说,捏了捏佐助的小手。佐助年幼的面孔上尽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然而天性敏感的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其他人对于宇智波一族的奇怪态度。为了抚慰年幼弟弟的不安,鼬对他说道:“……佐助,现在的你还不需要担心这些事。上次讲给你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是木叶警卫队创立的故事,还有先人和村子共同创建木叶忍村的故事吗?”佐助问道。   “……不。”宇智波鼬朝着茫茫的夜色抬起头,说:“是人与人之间毫无隔阂,坦诚以待、宽容平和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一个没有战争、人民不用饱受战乱之苦的国家的故事。”      “呐呐,哥哥。”佐助的脚步快了起来,他又追问道:“哥哥说过的,那位擅长讲故事的麻美老师,真的存在吗?”   “真的存在。”   “真的?那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呢?”   “……因为她违约了啊。”      ×      麻美打了个喷嚏。      她正坐在一张空椅上,拆开三色团子的纸袋,冷不防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个喷嚏声有些惊天动地,让阿杏都投来了疑惑的眼光:“……该不会是你在下雨天出去玩的太疯狂了,结果感冒了吧?胧香织。”      “嗳,不,没什么。”麻美说着,用手指搭在自己的鼻梁上。      神明可是不会生病的啊,但是这个喷嚏——大概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诅咒伟大的神明吧。总有一些人类,向着神明提出无聊又贪婪的请求,比如“请凭空给我一座金山”或者“我想要一个银宇智波鼬和一个金宇智波鼬”,又因为得不到满足而咬牙切齿地诅咒神明的吝啬。      神明确实可以提供人类所幻想的一切,但是得到的东西都是需要用一定的代价来交换的,这是至高无上的法则。      麻美一边想着,一边拆开了纸袋。三色团子被柊叶包裹着,看起来糯糯的扁扁的,颜色清淡可爱。换做是普通的女孩子,一定会对这几个可爱的甜点大感惊喜,只可惜神明是不需要进食的——麻美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团子,嚼了嚼,然后利用神之力,让这一口糯米在口腔中全部灰飞烟灭。      强大的神之力竟然被用来做这种事情,先辈亡灵们知道了,一定会大声地哭出来吧。      ——甜到腻歪!   这种甜滋滋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恋爱专属限定口味嗳……   麻美把剩下的团子塞回了袋子里,放置Play。面对这一袋团子,伟大的神明有些忧虑。      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吃这种甜滋滋的东西啊,勉强自己吃掉再抹消的话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可是这份团子又是宇智波鼬的心意,如果不认真严肃地把团子吃掉的话,又好像对不起做成团子的糯米、调料,还有甜品店老板的辛勤汗水……      就这样,这一袋团子在阿杏的居酒屋待了一个礼拜,在渐渐炎热的初夏天气里,酸了,随后被阿杏丢出了居酒屋的后门。      麻美对宇智波鼬的愧疚之心,莫名更上一层楼。   从前违背了这个可爱孩子的约定,现在又没能吃掉鼬送来的团子……   神明也不是万能的。      木叶五十三年的夏季,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麻美曾经在五六年前体验过木叶忍村的炎热夏天,所以夏天一到,她就不愿意再出门了。书店里的亲热天堂和街上打闹的孩子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如果不是上街采购,她都会安静地龟缩在居酒屋里,翻阅从前买的亲热天堂,或者跟着阿杏练习拨琵琶。      神明的学习能力很强,麻美很快学会了阿杏传授的几首曲子,并且能够得心应手得拨出来。阿杏对麻美的学习能力感到非常满意,意气风发之下又为麻美取了好几个艺名,然后她不无可惜地对麻美说道:“可惜,你的年纪已经大了。如果你七岁就跟着我学习的话,也许现在已经红遍五大国了。”      麻美:……      ——不,她一点都不想红遍五大国。      阿杏的头一歪,面孔上尽是期待之色,口中陈述着自己的美好愿景:“等你学会了更多的曲子,我们的居酒屋还可以增设一项服务,为客人们拨琵琶助兴。”      听到阿杏这句话的山中亥一打了个酒嗝,说:“阿杏,我觉得酒屋这种环境,就是要大家吵吵嚷嚷的才热闹。琵琶难道不应该是在传统的茶屋里拨的吗?”      “艺术是不分地点的!”阿杏愤愤不平:“我的继承人,当然可以在我的居酒屋里拨琵琶。”   阿杏对酒屋的美好未来充满期愿。   沉醉于吃棒冰的麻美对这种美好的期愿……理解不能。      与炎热的夏日一起到来的,则是仲夏时分的夏夜祭典。作为夏日的夜间活动,有闲暇的村人都会上街游玩、参加活动,也是男女约会见面的好契机。      麻美有幸在几本书籍中阅读过关于夏夜祭典的描述——“男女主角于祭典一见钟情”、“他们在盛放的烟花下甜蜜地接吻”、“女孩捞金鱼时的清纯笑容,映入了男孩的心房”等等等等,这让麻美有些期待。      不过,从前的二川麻美老师可是不喜欢出门参加这些活动的,因为无处不在的高桥寺可能会迎面一个白鹤亮翅,反身一个青龙亮爪,劈头盖脸就是一个战后求婚大礼包。而如今的打工小妹麻美,倒是很想去参与祭典。      只可惜,居酒屋的老板娘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赚钱机会的。      有空参与祭典的时候,不想去参与!   想参与祭典的时候,又没空去参与!   这就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 麻美老师掉马甲速度加快中。   ps接编编圣旨,本文将于本周三入v,入v当天掉落三更~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  第二十五章      作为经商数十年的老板娘,阿杏决定在夏夜祭的时候推出几项夏日新品,以此吸引客人们的光顾——清凉的饮料、适合夏夜使用的甜点,外加还在准备中的高雅艺术(用琵琶弹棉花)。夏夜祭还没到来,麻美已经为了阿杏的生意采购了无数次。      和阿杏熟识的老板娘们都很心疼这个小小年纪就独自出来打工的小姑娘,会极为不忍心地说道“怎么一点肉都没有长呢?听阿杏说,小麻美吃的很多啊。”      麻美:……   ——不,一点都不多。      夏夜祭的当晚着实很热闹,街上的人流比平常多了许多。经过装饰的各家门面都悬着彩色的小灯,想要招揽出来游玩的年轻人。原本空旷的街道上也忽然临时增设了很多小车与道具,用于游玩。除了满街耸动的人,还有偶尔在夜空里绽开的一星烟花。      只可惜,和可爱的男孩子牵着手逛街、穿着浴衣一起抬头看天上的烟花什么的,和麻美根本无缘。她在居酒屋里勤勤恳恳地端酒、擦洗桌面、结账,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并且乐此不疲地观察着他们喝醉了的模样。      年轻的小情侣总是面含羞怯,两个人低垂着头动也不动。偶尔慢慢地抬起头,视线撞在一起就敢接各自别开,仿佛对面是什么可怕的人物。哪怕是为他们上了酒,他们也会保持羞怯的姿态,一动不动,直到一方主动斟酒。      年纪大一些的大叔们,就神态自然多了。比如山中亥一先生和奈良鹿久先生,轻车熟路、姿态放松,先来两瓶冰啤酒,伴随着日常任务的抱怨一起下肚,再来两碗清酒,和着家中小辈的琐事一起咽下。      年纪不大也不小的忍者……麻美看不懂。      比如难得见到一次的旗木卡卡西,身后托着一个绿色的河童(并不)走进了居酒屋,在酒屋内转了一圈,久久停留在某一个位置,然后又原路返回,离开了居酒屋,只剩下那个西瓜头河童大喊着“我们来决斗吧”,余音飘散在夜色里。      大概是卡卡西发现,戴着面罩不方便喝酒吧。   麻美一面想着,一面走到了卡卡西刚才久久停留的位置,赫然发现她的《亲热天堂》正端端正正地摆在座位上,正是她上一次翻阅完忘记收起的那一本。      没想到旗木卡卡西竟然是同好中人!   麻美对旗木卡卡西的好感度上升。      等到麻美终于歇下来的时候,又是过了子夜的夜深十分。尽兴的客人们已经离开了街道,充满欢愉与笑声的夜色也逐渐沉寂下来,归于往日的安静,唯独街道上的烟花屑、竹签和不知哪家姑娘掉落的小团扇,还残留着先前的喧嚣热闹。      擦洗桌面、整理碗碟、丢弃空空如也的酒瓶……做完这一切的麻美和往常一样,将擦洗桌面后余下的污水端到路边的浅沟中倒掉。她踩在有些坑洼的路面上,半蹲下身体,哗啦一声将水倾入沟壑中。街上还有一些残余的笑声,零零碎碎地挂在耳边。      真是可惜,没能亲自参与夏夜的祭典。   如果有机缘参加,也许还会遇上外出游玩的宇智波家的孩子。   嗳当然也有可能遇上高桥寺之流的人物……      麻美抱着空木桶和毛巾孤零零地走回了居酒屋,木屐踩在一张彩券上。还没有被使用过的彩券上有着“祝福中大奖”的标语,画着夸张的灯笼和彩条,上面又沾着污水和脚印。这样的彩券让麻美隐隐约约察觉到祭典上的热闹气氛,不由得有些向往起来。      等到夜色降临、四下终于归为一片寂静的时候,不安分的神祗从栖身的长椅上一下子蹿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酒屋的门口,毫不客气地穿墙而过,来到了寂静的街道上。麻美已经许久没有动用能力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了,现在竟然有几分紧张。      要是哪个贪玩的、夜不归宿的孩子看见了她现在的模样,一定会以为她是什么栖息于废旧屋子里的幽灵吧?      麻美卷高了青藤色的衣袖,将盘着的长发也松了下来,用手指顺着梳理了一番,就朝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去,试图从那些来不及清理的狼藉中窥伺几分祭典的热闹。      地上的烟花屑,是燃放的时候落下来的吧?烟花应该会炸出一堆花瓣的形状,一闪一闪的,然后就会有不谙世事的小鬼偷偷地在夜色里接吻——书上是这么说的。至于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嗳,谁猜的透人类的情感呢?      被苦无钉在墙壁上的这张灰梅色的纸笺,估计是哪一位不解风情的忍者写给自己的恋人的。上面还写着“很想你”,根据被扯破的纸笺一角来看,这位恋人的脾气还不小,两个人可能在祭典上吵架了。      麻美的木屐踩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不小心就踢到了什么东西。叮当一阵脆响,引起了麻美的注意——是一枚薄薄的面具,刻成了狸猫的模样,翻滚了两圈后就停在了地面上,不知道是被哪个喜新厌旧的孩子丢在了这里。      麻美弯腰捡起这枚面具,翻过了绘有狸猫的图案。被凡间戏称为小偷的动物,在这张面具上却显得憨态可掬。她用手指拂去面具上的灰尘,持着它扣在了自己的面孔上。      神明就是这么拽。      明明是“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脏兮兮的面具擦也不擦地往脸上贴,一点儿也不卫生”的行为,由神明来做就显得风光霁月、端正无比,好像那枚面具是祭祀的处子乐女用来遮掩面孔的无瑕面具。      麻美隔着面具望向了前方,双手攀在脑后,企图将面具的系带绑紧。然而一双温柔的手却在不经意间搭在了她的发梢,扯住了面具的系带。麻美一惊,登时回头,入眼的是一张狐狸面具。      两个人,一者狐狸,一者狸猫,戴着面具面面相觑,一时间四下寂静非常。   许久后,麻美才呼了一口气,将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口中说道:“是你嗳,鼬。”      那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正是宇智波鼬,他如第一次见到麻美时一样,身着银白色的护甲,佩着一柄短刀,用狐狸面具遮去了自己的面孔,看起来像是暗夜中的鬼魅一般神秘,不过麻美知道,这张面具后隐藏着一张温柔可爱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里呢?”   “你怎么在这里呢?”      两个人的问题恰好重在了一起,双双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      “嗳,我是想趁着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来看一些祭典的模样。”麻美说:“没有空参与祭典,所以就在结束以后来逛一下。”   “……是吗。”宇智波鼬在面具后说道:“我只是恰好执行完任务而已。……我发现麻美很喜欢在半夜的时候出门逛街呢。不会惹怒你的老板娘吗?”   “她不知道。”麻美说:“我发现宇智波同学的任务总是需要在晚上完成呢。”   “……”宇智波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差不多吧。本来答应了要陪佐助一起出来参与祭典的……不过,我又失言了。”      麻美顶着一张狸猫面具,朝前走了两步,说道:“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参观祭典完毕以后的街道的。你看,热闹的时候人流接踵摩肩、熙熙攘攘,众人不请自来、相继纷纷如同飞蛾扑火,等到寂静下来的时候,一切就安静地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就是时间的能力,能够磨平一切东西存在的痕迹。”      对于麻美忽然而起的哲学说教,宇智波鼬微愣了一会儿,很快他就果断理智地打断了麻美滔滔不绝的感言,说:“本来也可以陪麻美一起参与祭典的。但是……现在没有了团子、烟花还有路边营业的店铺,也不算是陪你参与祭典了吧。”      “不用嗳。”麻美背朝宇智波鼬,说道:“你快回家吧。我不需要别人的陪同,我不喜欢半夜由别人陪着逛……嗳……好像有点喜欢。但是——反正,我不想和别人产生过多的羁绊。简单的说,我喜欢一个人独处。”      听完这段话后,宇智波鼬久久地沉默了。      麻美的脚步声响起了,她朝前走了一步,木屐啪嗒敲在地面上。然后,她听见了宇智波鼬的声音。      “你是……麻美老师吧?”      没有试探、没有疑问,就像是一个确定的、普通的陈述句,确信而镇静。少年的声音柔软而坚定,带着一点令人难以抗拒的期许。      麻美回过了头,别在面孔上的狸猫面具让她看起来很是搞笑。一双暗红色的眼掩于面具之后,那眸中映着一勾浅淡的月色。她红色的发垂落在肩上,滑过一道绮丽的火焰之色,连同黑漆无尽的暗夜,似乎都染上了这一抹冶艳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抓虫   ps,有筒子反映本文比较无聊流水账,喵子在这里声明一下,本文基本上都是酱紫的流水账日常~   因为【版权问题】和编编圣旨,这篇文【不能写火影原著的故事】,只能在火影的背景下写【原创】,即男女主的小日子,所以一些大冲突都会一笔带过,努力马赛克掉。恋爱脑的喵子只能写点谈恋爱的内容了_(:зゝ∠)_先打个预防针啊!!谈恋爱!流水账!傻白甜日常!不虐!he! ※、26 神明的内心有心惊恐。 宇智波鼬的问题,实在是太不好回答了。 “是啊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位一走了之的老师”什么的……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啊。 黑发的少年用白皙的手托在了狐狸面具上,轻轻一推,露出那张漂亮的面孔来。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含着一点笑意,双眼好像盛装着一潭墨色。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无瑕,像一个普通的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 “为什么这样说呢?”麻美不死心地垂死挣扎中:“明明……并没有哪里相似嗳。” “并不是。”宇智波鼬的眼眸一动:“哪里都很相似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街道边一排熄了灯火的黑漆漆橱窗,说道:“无论哪儿都很相似。无论是神态还是长相,说话的习惯和口癖,还有动不动就爱讲故事的坏习惯。除此以外……麻美老师也和我说过类似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话——‘我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我喜欢独处’什么的……” “嗳?”麻美心虚地向着背后一缩:“是、是吗?” “最重要的。”宇智波鼬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肯定:“我觉得你一定是那位忽然消失的麻美老师。一定是的。……我觉得,我一定在很久以前就见过老师了。“ “啊,那大概是上一辈子吧。”麻美说。 “麻美老师,人类会有‘前世’这样的东西吗?”十一岁的宇智波鼬问道。 “当然……有吧?”麻美说:“总之,我一定有。现在的我还可以隐隐约约记得一些事情……嗳,小孩子懂什么啊。你应该回家了吧?忍者的工作很忙吧?应该好好休息了吧?” 面对一长串的催促,鼬一点儿也不慌乱。他收敛起了那几分孩子气,变得温和而沉静,看起来像是一个成熟合格的小忍者。他对麻美说道:“没事的,原本的任务是要在天亮时分才能完成的。站在这里陪麻美老师叙旧,也没什么大碍。” “是吗?”麻美嘟囔了一句,把狸猫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搁置在了一旁的推车上。她横抱着双臂,说道:“十一岁的孩子就要工作整个夜晚,还不如在居酒屋打工呢。……忍者的生活真是越来越辛苦了。” 四下里一片黑漆,寂静非常,偶有一阵叶片悄悄摩挲。远处的火影楼下似乎还有着一星半点的灯光,为晚归的人微弱地照亮着方向。在不知道何处的角落里,也有路灯放出的渺渺灯光。 “麻美老师这样是承认了吗?”宇智波鼬问道:“一直都没有否定呢。” “嗳!我没有承认啊!”麻美说:“鼬君,恰好是巧合而已。” “没事的。”鼬说:“——承认的话,还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需要解决吧?比如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为什么会让大家都忘记了麻美老师的存在,比如为什么又突然地出现,比如为什么变成了十四岁的模样。” 麻美:…… 果然,宇智波鼬可以一口气想到很多她的顾虑。 “嗳,好吧。”麻美叹了口气,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是又如何呢?不是又如何呢?鼬,我对于你而言只是个路过的普通人而已。既不是好友,也不是兄弟,更不是父母双亲,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呢?” “……”鼬看着麻美,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很执着吗?” “不执着吗?”麻美说。 “并不啊。”宇智波鼬说着,用手指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麻美老师教导我的时间是一年,但是后来的六年我都没有见过老师。我有自己的顾虑,需要关照我的家族、亲人,还有最重要的弟弟,我也并非是一个对过去之人执着不已的家伙。忍者的工作很忙,我的家族也不是容易让我放心的族类。” 麻美:…… ——好的!是她自恋了! “既然要谈天的话,不如坐下吧?”麻美转着头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可以坐下的地方。正当她转头四顾之时,宇智波鼬忽然伸过手,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小姐姐扛在了肩上,轻松一跃,就跳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麻美一脸目瞪口呆地挂在宇智波鼬的肩上,双手垂挂在他的背后,任凭呼啦而起的夜风吹着她的头发。 “坐这里吧。”鼬说着,放下了麻美,自己在屋檐上坐了下来,两条细瘦的腿从屋檐上垂下来,微微地晃动着:“从这里可以看到我们宇智波一族的族地。” 麻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也在宇智波鼬的身旁坐了下来,内心还沉浸在惊诧之中——刚才,她的学生,一个比自己年幼无数倍的孩子,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她。虽然从前鼬的体术就是由麻美负责教导的,但是被自己的学生抱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个中滋味,颇为复杂。 宇智波鼬的狐狸面具斜斜地别在额头上,他的视线一直望着木叶边缘处的一片黑影。麻美循着他的视线张望了一会儿,发现他所看的方位正是宇智波一族的族地——此刻,那一大片房屋都处于沉睡之中,安静极了。 对于麻美来说,宇智波鼬就像是一夕长大。面对这个成熟懂事的学生,麻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她问道:“你还算适应忍者的生活吧?” 麻美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忍者——特殊时间的忍者,即战争时代的忍者。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和小心翼翼之中,怀着新奇激动与敬畏害怕的心情,跟随着人类,假装自己也是一名战士。蹲守在满是蚊虫的丛林之中,或者脏兮兮地龟缩在石洞里,和几个一个星期没有洗澡的人共享一点清水。 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适合宇智波鼬。 “不是……很适应。”宇智波鼬说:“即使已经成为忍者多年……有的时候,还是无法适应。比如,面对同伴的死而无能为力的时候。” 麻美正在拽着衣角的手一顿。 ——第一个话题就如此沉重,神明她承受不住啊! 麻美再次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宇智波鼬,确定这个孩子今年只有十一岁,比十四岁的麻美还要矮上一截,在其他的世界里应该正是读书学习、天真无忧的年纪。而眼前这个少年,忧虑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孩子气的成绩或者自己写的杰克苏小说。 “同伴的……死亡吗?”麻美轻声重复了一遍,咳了咳,决定发挥自己的特长:“嗳……鼬,死亡这样的事情,都是由命运事先安排好的。你遇见一个人,和某一个人有机缘成为兄弟、父子、恋人,然后告别某一个人,这都是一早就被决定的事情,你无法修改。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是人类,就会有死亡的一天。” 宇智波鼬晃了晃腿,说:“止水君也说过类似的话。” “……止水?”麻美没有反应过来,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似乎听到过的名字。 “我的朋友。”鼬说:“……不过,他和麻美老师的观点不一样,他觉得有些事情,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办到的,就像抢甜品店的最后一份团子一样。” 那是什么比喻啊!完全不可以放在同一个水平上比较啊! 麻美看着宇智波鼬一脸镇静,决定适时地转开话题。于是她说道:“成为忍者还是有一些好处的,比如你会变得更强大,可以保护你的弟弟,对吧?” “也可以保护麻美老师了,不用再辛苦老师来救我。” “……喂!” 能不能不要绕到那个誓约上去啊!违背了约定的麻美老师、神明大人心里有点方啊! “……算了,我给你讲一个比较开心的故事吧。”麻美用双手撑着脸颊,说:“从前有一位很厉害的神明,接受了人类的许愿,降临人间。但是,那一位召唤她的凡人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觊觎神的存在,想要将这位神祗永远囚禁在身边。” 宇智波鼬被这个关于神明的故事吸引了,他半抬起头,说道:“然后,神明惩罚了他的贪婪吗?比如像传说中那样,将他放在黄泉的入口,忍受烈火的煎熬,或者在冥河中与毒蛇搏斗……” “不嗳,是比那还要可怕一千倍的惩罚。” “……”宇智波鼬微微睁大了眼睛,等着麻美揭露谜底。 “神明说,她要观察那个贪婪的凡人如何上厕所。”麻美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形象,那个人类努力藏着掩着憋着不去上厕所。被人看到自己在厕所待了三十分钟,是多么的破坏形象啊!可是,不上厕所又是不行的……” 宇智波鼬喃喃地说道:“这样的惩罚真是太可怕了。” “不用担心。”麻美拍了拍鼬的肩膀:“我知道,鼬君是不用上厕所的。” 宇智波鼬:…… ※、27 麻美的故事很有效果,将宇智波鼬从莫名的忧虑之中拯救了出来。这个早慧的少年被神明的可怕惩罚镇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之后,他看着漆黑无尽、如同黑丝绒一般的夜幕,说道:“我先前在执行任务时,看到了晚上的烟花。” “讲道理的话,神明不需要排泄,人类需要排泄,那还真是不公平。”麻美还沉浸在先前的故事里,不愿脱身。 宇智波鼬轻轻咳嗽一声,加大了力度描述烟花的美好:“好像先后放了许多束烟花,接连不断地在夜空之中炸开,非常漂亮。” 麻美:“你知道吗……那个人类后来竟然在厕所蹲了整整三十分钟!” 宇智波鼬:“……烟花的亮光让火影岩都变得好漂亮。” 麻美:“当他走出厕所的时候,就欺骗神明,说‘自己在厕所中被书本吸引住了’……” 宇智波鼬:“……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麻美老师一起去看烟花。” 两个人的话题根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难为了宇智波鼬同学,想方设法挽救这个糟糕的话题。最后,他用手背搭在了麻美的脸上,说:“老师,可以啦,不用和我说神明的故事了。” 被忽然掩住嘴巴的神明眨了眨眼,暗红色的眸子一转,然后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宇智波同学的手掌看起来白白嫩嫩,就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然而他的指腹上却有着一点薄茧,大概是从三岁时就开始握苦无导致的。 宇智波鼬放下了手,点点头说:“今天和麻美老师一起参加了夏夜的祭典,很开心。” “嗳?”麻美一愣,说:“没有烟花、没有捞金鱼、没有穿浴衣,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在祭典结束后出来偷偷闲逛的人,这样也算是一起参加了祭典吗?” “看放完后的烟花,也算是看烟花啊。”宇智波鼬回答:“勉强算是一起参加了祭典。” 麻美:……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宇智波鼬说什么都是对!宇智波鼬说的都很有道理! 两个人坐在屋顶上聊了许久,将离开时,宇智波鼬低声地问道:“老师,真的有‘前世’这样的东西,对吧?那也会有‘往生’吧?” “嗳,有的。”麻美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她思忖了一会,说:“我记得我说过——我依旧可以记得我上一辈子过的是多么的艰苦。不到五岁就在战争中夭折,死的很惨——你害怕不害怕?哈哈哈哈哈鼬君,吓你的。” 宇智波鼬微妙的神情一敛。 对于麻美恐吓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 前世什么的,也许真的存在吧。 作为神明的花月院照枫红,依旧可以记得自己的前世。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久到照枫红自己也忘记了那时的她叫做什么,出生于怎样的一个世界,父母双亲是谁,又有怎样的其他家人。她唯一记得的,是自己死在了战争之中。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却被削去了双手,最后被飞来的流矢射穿胸口。 死亡的过程还一波三折、曲折非常。 先是一片滔天的火焰,灼热到令人只能惊恐地大叫。无处不在的热浪和倾颓而下的屋瓦,令人避无可避。所幸,她最终还是被人从火海之中救出。然而战争无处不在,一个五岁的孩子根本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只能随着别人的几番转手而辗转流离。 一开始拯救她的人或许是好心,想要将她交付到愿意赡养战争孤儿的养父母手中,然而后来便是多次的贩卖、转手、交易、鞭笞,作为未来的皮肉交易品而关押起来。漂亮的红色长发成为了有价值的珍宝,红色的眼睛成为了待价而沽的藏品。 被关押在黑暗的囚笼中,与一众年龄各异的姑娘为伍。小者只有四五岁,大者则是十二三岁。有一天,有人告诉她“逃跑的机会来了”,“只要跟着一起朝外跑就可以获得自由”。 对于一个没有辨别能力的孩子来说,不会鞭笞她、会分给她一小口粮食的的姐姐所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年幼的照枫红遵循了这个人的话语,试图跟着一起逃跑。然而五岁孩子的脚步太小,根本跑不过马匹与箭矢的速度。 在最危急的时刻,有人从正前方伸出了一双手,那双手却并非想牵住她、带她一起走,而是将她狠狠地向着敌人的方向推去。 …… 牺牲一个人来拖慢敌人的脚步,舍小取大,这是人类面临濒危之时的正常抉择。无可指摘,不能挑剔,只能埋怨命运的刻薄。 死亡都是由命运事先安排好的。 靠着一己之愿改变一切什么的,实在是太可笑了。 也许是前世的她与“好运”无关,这一世,才会不小心就成为了执掌生杀之权的神明吧。诚然,这位神明对于篡改历史、剥夺性命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喜欢到人间四下游玩。 夏日的温度越升越高,居酒屋的拨琵琶项目终于如约推出,不过负责拨琵琶的麻美小姐只会弹一首曲子,听起来高雅神圣,令诸位客人仿佛置身于寺庙之中参与供奉祭典,连喝酒都不敢大声喧哗。 这一天的居酒屋照样在夜间时分开了门,然而第一上门来的几位忍者却不像是来喝酒的客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彬彬有礼地询问道:“请问广津麻美小姐在吗?” “我在这里。”麻美看着这几位身着绿色马甲、在门口挤成一团的忍者,问道:“请问要来些什么酒吗?” 为首的忍者看了看身边的同僚,走上前一步,搭住了麻美的手腕,说道:“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你。” 阿杏一脸懵逼,眼睁睁看着那位忍者一路牵拽着麻美的手,将她扯出了刚刚开始营业的居酒屋。几个大男人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这样的景象实在少见,四下的邻居不由得探出了头,朝着他们张望着。 麻美走在四个人的中间,有些不解。她试图甩手,但是握住她手腕的人力道很大,稍稍一挣就有些泛疼。 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忍者正在窃窃私语,说话声很低,却还是被麻美听见了。 “她好像根本没有查克拉,也不是一名忍者。” “正因为没有查克拉才会觉得奇怪吧?” 几个人严阵以待、虎视眈眈,仿佛这个被他们带走的瘦弱小姑娘是什么S级的叛忍。几个人穿行过街道,直直地走入了标示着木叶刑讯部的大门。这栋外表黑色的建筑,让麻美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等、等等? 木叶刑讯部?她……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她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宇智波鼬吗?难道宇智波警卫队就这样出动了……!! 刑讯部门的走廊也是压抑的银黑色,一整道长廊上只有几扇铁门,几枚灯闪着微弱黯淡的萤绿色光芒。其中一名忍者将麻美推入铁门,说:“坐吧。” 室内刷着颜色惨淡的白漆,四下里只有一张座椅,看上去很简陋,一靠上去就会发出嘎吱的碎响。 “你叫做广津麻美,十四岁。”那名忍者从墙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册笔记,口中念道:“不是木叶忍村的居民,大概于四个月前出现在村中。没有登记过暂住证,也没有申请过身份证明。并且,在当月的通关文书中,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广津麻美的通关记录。” 说完这段话,那名忍者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麻美,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从天上掉下来,不小心落进了木叶忍村呢?” 麻美:…… 哎呀妈呀,这个忍者真是太聪明了! 她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然后不小心降落在了木叶忍村啊! 这个年头,这么聪明的人类已经不多了。 “说不出原因吗?”那名忍者扯开了桌边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说道:“进入木叶忍村只有两个方法,一,申报火影,获得通关文书从正门进入。二,利用结界术式,从结界处进入。你是怎么进来的?” 麻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这个满面凝重之色的忍者,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个家伙。 是让他直接忘记这段不愉快的审讯呢,还是直接让他娇弱地晕倒在审讯室里?还是让他出来背锅? “大概是叫做麻美的人都有着奇思妙想吧。”那名负责审讯的忍者哗啦啦翻过了好几页,说道:“难道现在的间谍都以为取一个普通的名字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了吗?五六年前也有一位化名麻美的土之国间谍,利用战争结束的时间潜入了木叶忍村,并且还伪造了忍者登记番号和调任书。不过,她很聪明,在我们动手之前就逃跑了。……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麻美:…… 等、等等…… 你说的那个麻美…… 可能真的不是逃跑了……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的原因是……因为大家都忘了……嗳…… ※、28 刑讯室的灯光一灭,铁门嘎吱作响,被人从内向外缓缓推开。几名靠在墙壁上等候闲聊的忍者立刻打起了精神,严阵以待。只见他们的队长手夹笔记,与那位红头发的小姑娘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神情愉悦、姿态轻松。 “队、队长……?”其中的一名忍者询问道:“结果……怎么样?” “噢,没什么大碍。”中年的队长和蔼地拍了拍麻美的肩膀,说道:“我们的档案记错了,她有身份证明,也有通关文书。我已经亲手查阅过记录了。” “可是队长……” ——你甚至都没有踏出过刑讯室一步!你是怎么查阅身份证明和通关文书的! 中年的队长一抚自己头发稀疏的脑门,训诫道:“没事情做就好好锻炼忍术!不要整天想着欺负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 ——带头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的明明是你! 麻美站在刑讯队长的身后,低垂着头,看起来很是乖巧安静。然而这样一个瘦弱可爱的小姑娘,落在某些忍者的眼里,忽然就变得可怕起来了。 即使这位中年秃头队长已经下达了严厉的声明,他们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 “队长的表现未免太奇怪了。” “……是什么心转身之术之类的东西吗?” 秃头队长可不管那么多,亲自带着麻美朝着刑讯部门的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意气风发地为她介绍部门的构成:“我们这里有很多未婚的优秀年轻人,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要来玩了,随时欢迎。” 这样的态度,用相见恨晚来形容都不为过。 身为刑讯部门分队的队长,他从来都以严谨的一面示人。只有阴暗可怕的那一面,才可以震慑人心,给敌人带来压迫感。这样的异常,自然引起了其他忍者的注意。 等到麻美和光头队长走到街道尽头时,等待他们的阵容,更为豪华。 一位年约五十许的老者,身披火影白色羽织,头戴斗笠,口中含着烟斗,一手托着烟斗底座,看上去神态悠闲。他的脚步很慢,恰好在麻美面前的路口停住。 “噢,这不是小野吗。”这位火影恰恰堵在了两人的面前,阻住了去路。他的神态很放松,眉目低垂,还在不住地吞云吐雾着:“真是巧啊,你也出来散步吗?听说你负责土之国间谍的审讯。……这个孩子是?” 麻美抬起头,复又很快低了下去。 刑讯队长小野说道:“是不小心抓错了的普通孩子。” “……”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的目光落在了麻美的身上,他盯着麻美的发顶,半晌之后,说道:“我记得这个孩子没有通关文书,也没有身份证明,不知道是哪个玩忽职守的执勤者放进来的。既然来了,就为她重新起草一份身份证明吧。” “不对啊。”小野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我记得她有通关文书,也有身份证明。” “没有。”猿飞日斩否决了。 “一定有。”小野信誓旦旦:“字迹、大小、名字、照片,历历在目。” “是吗?”猿飞日斩又吸了一口烟,说道:“保卫这个村子不受间谍的影响,也是火影的职责之一。小野的话这样坚定,反而让我有些担心了。” 一直垂着头装乖巧的麻美一愣。 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如果只是没有通关文书和身份证明,这位看上去很是和蔼仁慈的三代目火影也许会直接为她办理一份,让她继续在木叶忍村居住,仅仅把她当做一名战争孤儿。 然而现在她篡改了小野的记忆,让小野坚定一定有一份通关文书和身份证明存在,那么这样的事情就使得猿飞日斩起了疑心。 ——没有办法了!连猿飞日斩的记忆一起修改了吧! 麻美抬起头,将手臂举高了一些。她这个小小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四下忍者的注意,登时就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制住了她,钳住住麻美的手臂,让她不得动弹。 “火影阁下,小心偷袭!” 猿飞日斩慢吞吞地呼了一口烟,说道:“你们啊,太多心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啊,总觉得我有哪里记错了。” 这正是处于火影楼下的街道上,四下还有几个围观的路人。这边一圈忍者,里头藏着一个抽烟的三代目火影阁下,还有个满面无辜的十四岁小姑娘。几只乌鸦呱呱飞来,停在了电线上,歪着脑袋盯着一片寂静的几人。 叮,修改生效。 “啊,我想起来了。”猿飞日斩从口中取出了烟斗,说道:“照枫红是我亲手放进来的啊。因为我想收养她。” 众人:…… 小野:…… 麻美:…… ——等!等等!这和她预先设想的不一样啊!她修改的记忆有什么错误吗! 她的名字怎么直接跳回了本名!说好的广津麻美呢,怎么直接变回照枫红了!还有收养她是什么情况!她并没有在修改的记忆里加上这一条啊! 这样的剧情太过神展开,几名忍者惊的下巴都要落下来了。 “三代目阁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姑娘不是叫做广津麻美吗?” “噢,那只是她贪玩的时候化用的名字。她叫做花月院照枫红,是一名战争孤儿,由我带入村中,只不过村中事物繁忙,我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今天才想了起来。” 麻美:…… 贪玩的时候化用的名字……好像……确实……也没错…… “那么……身份证明?”有人询问道。 “重新登记。”猿飞日斩的回答很果决。 “间谍嫌疑?”又有人问道。 “放心吧,她的故乡是已经覆灭的涡潮村,双亲于上一次战争中战死。” “……她在居酒屋打工……”小野艰难地说。 “那真是太可怜了!难道我猿飞一族还不足以抚养她长大成人吗?”日斩的语气很是惋惜。 四下一片寂静,落在电线杆上的乌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叫了两声,重新起飞,扑入了满是浮云的天穹之中。 这样的转折,让麻美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从木叶忍村逃跑(划去)离开的时机要提前了。 在一个居酒屋扮演无名的打工小妹很有趣,这种市井之处也方便自己隐藏身份,伪造出一个普通人的形象来。而在火影的屋檐下,想要掩盖自己的异常之处可就不容易了。光是眼力与观察力,阿杏和猿飞日斩就无法比较。 那么,决定了…… 等到听见下一个许愿之声的时候,就离开这里。 她明明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敬业好公民(并不),为什么突然就引起了木叶高层的注意?难道又是因为她多看了两眼宇智波鼬? 一下子从居酒屋的打工小妹变成猿飞日斩的□□,身份的更迭似乎有些麻烦。不过,麻美的过去资料是一片空白,登记起来倒也很是方便。只是居酒屋的老板娘阿杏对此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在店里擦了几个月地板的小妹,忽然变成了火影阁下的养子,这让她十分不知所措。 这…… 让三代目阁下的孩子睡长凳、穿旧衣服、擦地……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但是,麻美还是端端正正地向阿杏道了谢。 数个月的关照,让麻美体验了一段颇为有趣的生活。 “啊,还有,这个孩子的本名叫做照枫红。如果想要来探望的话,随时可以。”猿飞日斩笑的很和蔼,说道:“谢谢数个月的关照了。” 态度亲切,令人如沐春风,仿佛日斩和照枫红殿下已经相识十数年。 与阿杏告别后,猿飞日斩站在居酒屋的屋檐下,对还没有回过神的麻美,不,现在的照枫红殿下训诫道:“身为猿飞一族的养子,又即我木叶火影的孩子,照枫红,你要注意你与宇智波一族的交往程度。” “……嗳?”麻美,不……照枫红殿下还没有回过神来,于是她询问道:“三代阁下,请问你口中的注意的意思是指……” “宇智波鼬确实是暗部的成员不错,所以,你接近他,就会被人认为是别有所图。作为连接宇智波一族与暗部的纽带,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宇智波和木叶的双方人士监视着。你和他数次相会、半夜秘密约见的事情,并不是无人知道的。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这就是罪证。” “只是见面而已啊……” “忍者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连上学、外出购物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监视,整个族地都会受到公开的监视,更何况是‘半夜莫名其妙与一个身份可疑的人物约见’这样令人无法容忍的事情。” 照枫红:…… 信息量太大,照枫红殿下一时还不能消化。 “你的身份原本就很可疑。”猿飞日斩的话语饱含深意:“卷入宇智波一族的漩涡之中,只会令你的生活愈发不平静。想要好好在木叶忍村生活下去,就不要再次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照枫红:…… 她这样一个打工小妹,引起木叶高层的注意的原因…… 还真是“多看了两眼宇智波鼬”? 宇智波一族和村子之间的隔阂……复杂得有些超出想象了。 十一岁的鼬整天面对这样一个复杂的村子和家族,会思虑过甚长不高的! 还能不能好好扮演一个普通人类了! 照枫红殿下要再次落跑了! ※、29 身为木叶忍村的领袖和猿飞一族的首领,猿飞日斩的一举一动自然受到村中众人的关注。日斩收养孤女的事情,立刻引发了其追随者的注意。对于这位身份成谜、忽然出现的养女,这些警惕的忍者们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若不是她三番五次试图接近宇智波一族,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既不是宇智波族人,又非木叶忍者,一名有着间谍嫌疑的外来人,却试图靠近一直被排斥的宇智波一族,对这样的人还是警惕一些为好。” “宇智波鼬在暗部执行任务的途中脱身与她会面,种种行为如此反常,又该如何解释?” 这些质疑之声一直未停,不等收养手续和身份证明办理完毕,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阻止这件事。然而,猿飞日斩却很是执着,强调“照枫红只是一位饱受战争创痛的孤儿”,“和宇智波鼬只是友情”,愿意将照枫红置于自己的眼下看管。 对于日斩的执着,照枫红有些疑惑。 ——难道这就是天意? 可是,她就是天意的象征啊! 当她领到自己的身份证明之时,内心颇为复杂。姓名一栏上登记的名字赫然是她的本名,花月院照枫红这一长串字齐齐整整。年龄十四岁,监护人为猿飞日斩。 她站在火影楼的大门处,用这张证件遮着夏日的阳光。刑讯部的小野队长正跟在她的身后,俨然一副跟班模样。光头小野对她说:“照枫红小姐要去看看自己的新居所吗?” 照枫红低头一沉思,说:“我在等一个人。” 小野队长不明觉厉:“等谁?三代目阁下吗?” 照枫红伸出手臂,将食指笔直地向前一指,说:“我在等他。” 照枫红的话音刚落,正对面的一棵树上就抖落了几片叶子,穿着暗部护甲的少年宇智波鼬从树上倒垂了下来,一截黑色的小辫子也倒翻着。他用双脚贴在粗大的树枝上,朝照枫红打了一声招呼:“听说你被火影阁下收为养子,我来祝贺……” “等一下!”照枫红竖起手掌,朝宇智波鼬说道:“你就站在那里,我们不能再靠近一步。” “嗯?”宇智波鼬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吗?” “嗳。”照枫红横抱着自己的双臂,说道:“鼬君,你知道你在同时受到宇智波一族和木叶高层的监视吗?” 这一句话一出口,小野队长立刻紧张了起来。小野上下摆动着手,满头冷汗地对她说道:“照枫红小姐,这个,这个是所谓‘不能公开的秘密’,不可以这样直接说出来,这样不好……被三代目阁下知道了也不好……” 宇智波鼬倒是不介意照枫红的话语,他一个利索的翻身,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了照枫红的面前。他回答道:“知道。” 若是换做寻常的忍者,在知道自己受到双方的不信任之时,一定会感到愤怒和怀疑吧。可是宇智波鼬的声音很淡然,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双重的监视。 他顿了一会儿,微蹙起细长的眉,问道:“是我的身份给你带来了麻烦吗?麻美老师……麻美。” “是照枫红小姐。”小野队长轻咳一声,纠正了宇智波鼬的称呼。 照枫红:…… ——是啊!超级大的麻烦!就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几眼! 嗳也不能这样说。严格来说,之所以会惹来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只是因为照枫红的身份上存在很多漏洞。为了圆其中的一个漏洞,又不得不将其他的漏洞扯的更开一些。这样的事情……和宇智波鼬也无关。 “不。”照枫红看着这个早慧的少年,颇有几分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是说……双重的监视。这可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遇见的事情啊。” 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回答。宇智波鼬陷入了沉默,而小野队长则又一次紧张地叮嘱道:“照枫红小姐,这种问题还是不要涉及比较好。您忘记了三代目阁下的嘱咐了吗?宇智波一族的事务,还是尽量不要插手。” 照枫红也明白,小野说的话是正确的。 身为神明,她对宇智波一族的兴衰与否毫无兴趣,但是独独宇智波鼬这个孩子,是独立于村子和家族之外的存在,总是让她不小心就投以过多的关注。 幼年的聪慧与懂事,让宇智波鼬过早地明白了一些东西。也许现在,十一岁的鼬身上承担的责任,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宇智波鼬却避而不答,转为谈及了另一件事:“——照枫红,是你的名字,对吧?真正的名字。” “嗳。”麻美点了点头:“是的,花月院照枫红。” ——就算告诉了你,也没有什么用。总有一天,你还会把这个名字忘记的。 宇智波鼬谨遵照枫红的话语,和她保持着数步之遥,在草草的对话后就告辞离开。仅仅是这简单的几句对话,却让小野队长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忍不住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训诫:“照枫红小姐,这位宇智波鼬并不是一般的人。如果想要玩伴的话,大可以在猿飞一族中寻找。宇智波一族的人向来是排斥外族的,尤其是猿飞、千手一系的族人,都是……” 小野队长口若悬河,让照枫红殿下有些不满。 照枫红用手指托着下巴,轻轻一咳,对小野说道:“‘玩伴’这样肤浅的东西,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如果生命都要浪费在玩耍上,那么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殊不见十五岁登临天下之王者,从不需求玩伴,只追求一位可以满足精神之无上需求的柏拉图伴侣。有些情谊,仅以人类狭隘的利益之心与权势之眼来对待,未免太过刻薄。在历史之长河中,有数位君王都曾拥有过值得为之付出一生的友人,比如……” 小野:…… “我知错了,照枫红小姐。”小野立刻认错:“您说的对。” × 照枫红的新居,位于一栋小楼的二层,和阿杏的居酒屋只邻两条街道。身为火影收养的孩子,却非猿飞一族的族人,能有此待遇已经着实不错。照枫红的旧衣物都是阿杏的,早已被打包送来。 寒酸的一个小包裹,薄到不可思议,这让小野队长顿生怜悯之心。 在那个小布包之下,还压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照枫红将它打开,发现其中竟然放着阿杏那板桑木制成的萨摩琵琶。没想到,阿杏竟然将自己的心头之爱送给了她——难道是迫于三代目阁下的威严?不可能吧?只是纯粹自发地想要送给她吧。 想到阿杏期望培养一位继承人赡养晚年的意愿,照枫红竟然还觉得有一丝愧疚。 正当她看着那板萨摩琵琶发呆之时,三代目阁下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照枫红啊,听小野汇报,今天你又和宇智波鼬会面了?为什么对这个孩子如此执着呢?” 照枫红:…… 小野光头原来是负责监视她的。 “只是谈了一下生活琐事。”照枫红放下了萨摩琵琶,站了起来。身披火影羽织的猿飞日斩一手持着烟斗,抬起头望着这间简单的二居室,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在木叶忍村过上新的生活,遗忘战争的创痛,但是我不希望你插手宇智波一族与木叶忍村的事务。身为非木叶出身的人,这些事务对你来说太过遥远。” “非常感谢阁下收养我。”照枫红朝日斩说道:“嗳……但是我想冒昧地询问一下,宇智波一族与木叶忍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日斩久久地站在走廊处,沉默地转向了屋外,抬头看着屋外的碧蓝苍穹。他托着烟斗抽一口烟,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自然会慢慢了解。现在,无论你和宇智波鼬之间有什么样的约定——作为监护人,我想要你懂得‘自保’。村子与宇智波一族之间的事务,我会慢慢地尝试着解决。” “可是嗳,我们也没做什么嘛。”照枫红有些无辜。 “那为什么鼬总在任务的一半与你相会?”猿飞日斩询问。 “这个……嗳……”照枫红吞吞吐吐。 ——恰好在街上看见了她,结果宇智波鼬就像生了根一样长在她面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啊。”照枫红闭上眼点了点头,说:“三代目阁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看,我们两个年龄相当,男未婚女未嫁……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两个人都没有恋爱过……在某些方面很有共同语言,可以交流心得,啊,不是,总之。你看我们,感情很好。” “???”猿飞日斩闪电般回过了头,颤着一把老嗓子,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噢……年龄相当,异性独处,所以……” “啊,对,就是这个意思。”照枫红没有组织好语言,于是就顺口应承了日斩的话。 “可是……”猿飞日斩很艰难地说:“鼬才十一岁。照枫红,你……你……” 照枫红:??? 日斩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等等,这个理由……好像也很不错啊。 ※、30 照枫红殿下陷入了沉思。 宇智波鼬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是可以成为例外的。神明偶尔眷顾一下平凡的人类——这样被视为“幸运”的例外,还是存在的嗳,对吧? 照枫红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什么“神明不能和人类产生太多的牵扯”,什么“人类终有一天会老去死亡”,什么“自己立了flag说过喜欢独处”,统统抛在了脑后,连脑内挣扎的过程都短暂的可怕。 #论如何攻略一个正太控# 照枫红抬起头,严肃地对一脸震惊的猿飞日斩说道:“没错啊,你看宇智波鼬,他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嗳。我们,感情很好。” 猿飞日斩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额带冷汗,用手扶了扶火影斗笠。半晌之后,他说道:“你们的年纪还是太轻了……”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吗?”照枫红很疑惑:“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年纪并无大碍。” ——对于神明来说,年龄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更何况,只是单纯地喜欢一个孩子而已。 猿飞日斩:…… “都因为这些年我对你的不闻不问,才会让你变成这样。”日斩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你八岁那年,我收养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乖巧可爱、怕生羞怯的小姑娘,因为战争而饱受惊恐,夜不能眠,没想到现在……” #竟然如此奔放# 日斩的话让照枫红疑惑了好久。 ——八岁?收养?她不记得自己在猿飞日斩的记忆里留下过这样的旨意。 那么,这就是猿飞日斩原本就存在的记忆。他在六年前收养过一个八岁的孩子,名叫花月院照枫红。 这种超出神明操控范围的事实……有点讨厌。 “那我现在可以自由地和鼬君见面了吗?”照枫红问道。 “……你开心就好。”三代目阁下有气无力。 一整个夏天,猿飞日斩都沉浸在“养女与宇智波鼬倾心相恋”的Shock里。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如同插了翅膀一样,悄悄地飞遍了整个木叶高层。但是,身为当事人的宇智波鼬却是最后知道的。 时年十一岁的宇智波鼬哭笑不得。 “麻美老师……虽然很感谢你喜欢我。”鼬说:“但是现在的我,没有闲暇考虑伴侣的事情。” 照枫红:……?? “鼬君,你是不是想多了?”照枫红坐在秋天的树枝上,对宇智波鼬说:“此喜欢非彼喜欢。我的喜爱,仅仅是对一个孩子的喜爱而已。我以为你可以理解……” “是吗?”宇智波鼬回答:“我忘记了,我在麻美老师的眼里始终只是一个孩子。” “对啊。”照枫红回答:“你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嗳,鼬君。” 身为猿飞日斩的养女,即使不是忍者,也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照枫红出门的时候,会有跟班小野队长随叫随到,生活费用也足以支撑她一个人独自生活。随着身份证明上十五岁生日的到来,日斩开始谋划着为照枫红寻求一份可以锻炼自身的工作——比如派遣她去医院学习医疗常识,或者成为火影楼的文员。 神明对即将到来的工作很感兴趣,但是她对悄悄长高的宇智波鼬更感兴趣。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宇智波鼬的身高也在不经意间向上蹿动着。每一次见到鼬和佐助,这对兄弟看起来都要比原来高一些。 而佐助,对于照枫红的愤懑也愈发明显。 “哥哥是我的!” “不要和我抢哥哥啦——哥哥今天要陪我练手里剑!” “哥哥他……” 照枫红:…… 每次听见小佐助这么闹腾,照枫红就想把这个矮矮小小的男孩抱起来高空旋转,大声地告诉他“我对你也很感兴趣啊!佐助!我们不要鼬君了!我陪你练手里剑啊!我可是担当过一整年的木叶忍者学园体术老师的人啊!” 如果真的说出来的话,会被鼬君微笑着打一顿吧…… 佐助的抗拒,让照枫红有些疑惑。这个小鬼对鼬君的独占欲未免太强了吧? 终于有一天,小佐助气鼓鼓地说出了真相:“因为照枫红小姐……哥哥受到了族人的排斥,还被父亲责备了。” 正在陪佐助玩耍的照枫红笑容一僵,想要伸手扶一下眼镜,才发现自己现在没有戴眼镜——这是她从前缓解尴尬的动作。 童言无忌,但是孩子的话是最真实的。 眼前的佐助看起来有些委屈,满脸都写着不服气,小小年纪看,起来倔强的很。 因为照枫红的存在,宇智波鼬受到的怀疑更甚——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作为宇智波一族中与村子中枢唯一的联系,宇智波鼬在族内原本就无法收到百分百的信任。如果再加上一位猿飞一系的同伴,那么毫无疑问,族人对鼬的信任只会减少,不会增加。 她的存在,也许给鼬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宇智波鼬从来没有提起过,每次见到鼬,他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从容不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击倒他。冷静、理智和谦和内敛,这一切都被这个十一岁的孩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可以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宇智波鼬真是棒极了!这个孩子真是少见的惹人喜爱!# 照枫红打算找宇智波鼬好好谈一谈家族与村子的事情——比如有什么烦恼的事,不用压在心底,可以说给神明听一下。满腹道理、擅长说教的神明可以给一点参考意见,帮助这个十一岁的孩子解决困扰。 宇智波鼬倒是很给面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照枫红的请求。 会谈地点:照枫红家的屋顶上。此地露天,透风,夜景不错,还方便执行任务归来的宇智波鼬空降。 宇智波鼬任务时的装束都是那身乌漆上衣和银白色护甲,还会在头顶斜别一个狐狸面具。他的领口一动,乌黑的碎发也跟着被风吹动,看起来软软滑滑,料想手感好极了。照枫红坐在屋顶上,一双眼止不住地开始瞟着宇智波鼬的小辫子,还有脸颊两侧几搓漂亮的发丝。 “鼬君。”照枫红开口了。 “嗯,麻美老师。” “……你不是知道了我的本名了嗳?”照枫红矫正道:“虽然不希望别人喊‘照枫红’这个名字,但是鼬君喊,还是可以的。” “……好。”鼬点了点头,也坐在了斜斜的屋顶上:“照枫红老师。” 照枫红:…… “为什么总要加一个‘老师’呢……”照枫红有些不解。 “因为,不加‘老师’的话,感觉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宇智波鼬解释道:“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照枫红。……我是说,三代目阁下的那位养女。” 照枫红的眉头轻轻一跳,她捧着脸,对着眼前的黑发少年询问道:“你的意思是……三代目阁下从前也有一位养女,名叫花月院照枫红吗?” 宇智波鼬迟疑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他低垂下头面孔,将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地点着,口中低声说道:“老师,你还记得当年我在战场上救下的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吗?她的名字……就叫做花月院照枫红啊。” 宇智波鼬的话声音很低,就像是一阵扫过屋顶的夜风。然而这清澈又温和的声音,落在照枫红的耳中,却像是一阵惊雷,让这位无所不知的神祗骤然怔住了。 她微动着嘴唇,喃喃地说道:“她叫做……花月院照枫红啊。” 她依稀想起来,自己将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和宇智波鼬一起从火场中救了出来,转交给了自己的队友,而队友淳子抱过那个女孩的第一句话,是“这孩子和麻美长得真像啊”。 那个孩子是生的什么模样呢……? 那个孩子好像始终都没有抬起过头,照枫红只知道她有一样漂亮的红色长发。 后来那个孩子去了哪里呢……?她也不知道。 “老师?”宇智波鼬轻轻地喊了一声,照枫红却始终没有回应。眼见着唤不醒她,宇智波鼬将面孔凑上前,隔着一星短暂的距离,对她又喊了一声:“老师,你怎么了?” 少年说话时的热气吹到了面孔上,照枫红登时清醒了过来。她扣住宇智波鼬的肩膀,将他扳回了自己身旁的位置,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道:“鼬君,今天我想和你谈一谈家族和村子的事情。——有什么烦恼的话,就告诉我吧。……我一点也不想成为麻烦的来源,我更想成为帮你解决麻烦的人。” 真的可以解决麻烦!可以解决一切麻烦!无论是什么样的麻烦,只要手指轻轻一点,一秒就解决了! 宇智波鼬看着照枫红踌躇满志的面孔,微微一愣,继而微笑着说道:“并没有什么麻烦,我生活的很好。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困扰。……我有父母和弟弟,还有老师的陪伴。嗯……” 笑容看上去温和有礼风轻云淡,一点都看不出困扰的阴云。这样完美的表象,简直是……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到透入一丝内心的缝隙。 照枫红忽然觉得有点挫败。 ※、31 这个孩子……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之类的事情吧。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让别人卷入复杂的漩涡。 超出意料之外、与年龄不相适应的懂事和聪慧。 “鼬君,我可不是其他人啊。”照枫红对他说:“我是你的老师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老师,你大可以告诉我。有我帮忙思考,总比你独自苦恼更好一些。” “……”宇智波鼬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说:“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可能老师也无法帮上忙。整一个村子的思考都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仅凭一时的考量是无法顺利解决的。” “那到底是怎样的问题嗳?”照枫红询问。 “嗯……这样说吧。”宇智波鼬低下了头:“如果老师有两位很要好的朋友。” “嗯。”照枫红点了点头,自动代入了漩涡玖辛奈和宇智波美琴的形象。 “她们两人有了矛盾,必须分出高下胜负、彼胜此败不留余地的胜负。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不想看到其中任何一方的消亡……如果是老师,该怎么办呢?”宇智波鼬说。 照枫红在脑海里脑补了漩涡玖辛奈和宇智波美琴为了“谁的儿子更萌”开始吵架的模样,瞬间觉得脑仁生疼。她思索了一会儿,一拍手掌说道:“有了!我把他们分别往死里打一顿,这样他们就都必须听我的话了,对不对?” 宇智波鼬:…… “那万一,他们根本不愿意听从老师的调停呢?意思就是说……诚然,老师确实是共同的朋友,但是和某些利益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宇智波鼬又说。 “开什么玩笑!”照枫红横抱双臂,语气冷漠:“这样的人,根本不算是我的朋友,也不值得我为之付出啊。——鼬君,难道你会愿意成为这种人的朋友?” “大概吧。”宇智波鼬微微一笑,说:“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这是老师说过的话。即使……得不到回报,也会诚挚地在背后爱慕着。没有名誉、不见光明,却甘之如饴。” 照枫红面色复杂,半晌之后,点了点头说:“确实很复杂。” 宇智波鼬沉默了。 “嗳,老师给你讲故事吧。”照枫红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最擅长的事情:“也许这个故事会对你的处境有所帮助。” 宇智波鼬合拢双腿,面色沉静,一双漆黑的眼里似有期待之色。照枫红看着宇智波鼬乖巧的坐姿,只觉得鼬君的头顶赫然悬着数个闪光的大字——“端庄”、“矜持”、“优雅”。 ……神明的滤镜最近进化了,已经更新了添加文字功能。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幼年颇为坎坷的人。他在小的时候无父无母,独居山中,因为剥取尸体上的衣物用以保暖而被人称之为‘食尸鬼’。这样颠沛的境况,直到他遇见了自己的老师才有所改变。他的老师是一位外貌儒雅、为人端方的人物,给予了这个孩子食物和教导,让这个孩子得以改变自己的人生。” “……老师?”宇智波鼬说:“果然,大家的老师都是很不一般的人。” “那恰巧是一个很动荡的年代,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就不得不面对与敌人的战争。他有自己并肩战斗的友人,一起在战争之中杀出了响亮的名号。他因为骁勇而闻名于敌军,被人称作‘白夜叉’。然后……有一天,噩梦来临。” “这个噩梦叫做‘在老师和友人之间必须二选其一’。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白夜叉’,却不得不亲自持着刀,在最为珍重的两者之间作出一个抉择,亲手攫去其中一方的性命。” “老师,那位‘白夜叉’作出怎样的选择了呢?”宇智波鼬问道。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照枫红严肃地说:“他渴求和平的声音被神明听见了!无所不知的神明就降临了人间,想要完成他的夙愿……” “结果呢?” “嗳……呃……”照枫红有些讪讪:“神明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手刃了自己的老师,保住了同伴。所以啊,鼬君,你看这样类似的事情……” “我明白了。”宇智波鼬微微地合上眼眸,轻声说道:“在挚友和老师之间必须二选其一,别无选择。两者之间,必须有一方消亡……为了更多人活下去,他选择手刃自己挚爱的人。这也算是,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吧。” “喂!不是啊!”照枫红连忙说:“你都没有注意到那位迟来了一步的神明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可以向神明许愿嗳,神明听见你的愿望就会……” “那种事情只是传说而已吧,就像是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六道仙人一样。”宇智波鼬轻声一笑:“谢谢。……如果我遇上这样的情况,也会做出一样的抉择吧。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而选择牺牲掉自己深爱的一个人。” “……”照枫红挫败地扶着自己的额头,低声地说:“嗳,鼬君,你完全没有掌握这个故事的精髓所在啊。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许愿是有用的吗?只要再等一会儿,也许好心的神明就会彻底解决这个困恼了——比如把老师和挚友都一起拯救出来。” “好的。”宇智波鼬甚是有礼貌地点头微笑,不过这样的回答听起来就像是近似敷衍。鼬将手掌搭在照枫红的头顶,安慰道:“老师,不用这么失落啊。我听见了,神明是存在的。……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嗯,然后呢……那位神明和白夜叉怎么样了?” 宇智波鼬的话,简直像是在哄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随口挑了一个孩子感兴趣的话题挂在嘴边——等等,到底谁才是十一岁的小鬼,谁才是活了很久很久的老神明啊? “后来啊……那位声威赫赫的白夜叉拒绝了神明的帮助,从一位人人惧怕的武士变为了普通的市井之人,从战场上隐退下来,居住于热闹喧嚣的集市之中。在神明的眼里,白夜叉变得很奇怪——他似乎被磨平了锐气和锋芒,将自己的光芒彻底地隐藏了起来,以便能适应这微贱的环境。他就像是变色龙一样,将自己懒惰可怕的一面展示给凡人——一个沉醉于糖分的、爱说废话的二十靠后半大叔,一个无所事事、一事无成的、普通的市井流氓。” “可以理解。”宇智波鼬点了点头:“在经历了巨变之后,人总会不得已地发生一些改变。” “但是,在关键的时刻,白夜叉还是很靠谱的——他仍旧愿意为了世间不平之事拔刀,尽管他已经没有了过去闪亮的光环笼罩于头顶。现在想来,他在做的大概就是‘隐匿在平凡的幕布之中,成为一位无名的英雄’这样的事情吧?” “那么,那位来迟一步的神明呢?”宇智波鼬说。 “嗳,神明啊。神明对白夜叉很感兴趣。同时,神明也很好奇平凡的市井人间到底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让白夜叉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还让白夜叉像上了瘾一样深匿其中不肯退出。在神明的眼里,人间可是一个毫无优点的地方,尤其是有人居住的、嘈杂喧闹的场所。于是,神明就询问了白夜叉。” “白夜叉是怎么说的呢?” “白夜叉说:‘你连人类都不是,又怎么去感受男人叙○的魅力和花魁帮你斟酒的美好啊?连人都不是的家伙,也没有资格居高临下地冷眼点评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好。无论是男人的计数棒还是屁○上的毛毛,至少都要成为了人才有资格来指责——先从天空上掉下来再说大话吧’。对的,这就是原话。” 宇智波鼬:…… “那个,老师。”宇智波鼬的笑意渐隐:“请问,男人叙○的魅力,还有男人的计数棒……是什么意思?” 照枫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照枫红咳了一声,说道:“嗳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神明是真实存在的就可以了……如果你遇上了必须抉择的问题,完全可以向神明企求帮助。” 宇智波鼬的疑惑之色还未从眉目间消去。这个孩子可以理解家族和村子之间的弯弯绕绕,明白忍术之深奥,但是对于男人的计数棒这样的话题……可能真的不懂吧。就算是早慧的孩子,也不一定是无所不知的…… “我明白了。”宇智波鼬说道:“谢谢。……老师的故事都是从哪里获知的呢?如果我也经历过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吧。无论是那个毫无嫌隙的世界,还是白夜叉的抉择……我已经明白我应该怎么做了。” ——你应该向伟大的花月院照枫红殿下许愿!正太控照枫红殿下会秒秒钟冲下来帮你完成你所有的愿望! “那就好啦。”照枫红松了一口气,也露出了笑意:“那位神明一定可以听见的。因为……她听过了白夜叉的话语之后,就决定亲身体会前世没有来得及注意的人间,即所谓的……‘重返人间’。” ※、32 无所不知的神祗和自己的家养正太(并不)聊得十分尽兴,话唠的本能得到了百分百释放。兴致上来了,照枫红就跳下屋顶,取出了阿杏赠给她的桑木琵琶,打算为宇智波鼬展现一下神祗无与伦比的音乐细胞。 “这是人类最为伟大的发明之一。”照枫红握着琵琶拨子,对宇智波鼬说:“音乐可以使人忘忧,也可以让人感到快乐。……听好了哟,这可是供奉给神明的祭乐。” 她拨了第一下,短劲清冽的音色就从弦上蹦了出来。这是一首平和缓慢的曲子,靠着几个反复出现的音调来铺陈。没拨多久,隔壁邻居家的窗户就被猛然推开,一位中年男士朝外探出脑袋,大喊了一声:“半夜三更制造什么噪音啊!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宇智波鼬小声地说:“老师,现在好像确实很晚了。” 照枫红讪讪地放下了拨子。 什么嗳!人类的小说里所说的“在月夜下和友人一起且歌且奏”……一点都不浪漫。她忘记了人类是需要睡觉的,而半夜则是人类休息的时间。也只有宇智波鼬这样时常在夜半执行任务的人,还会在这个时间出来活动了。 月夜谈心之后,又过了半月左右,照枫红重新见到了宇智波鼬。 他端一张严肃的面孔,神色凝重,认真地说道:“老师,我已经询问过前辈了。现在的我,知道‘男人的计数棒’是什么东西了。” 正在看亲热天堂的照枫红双手一抖,差点把手上这本杂志摔落在地。她缓缓地抬起头,迟疑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所谓的计数棒。”宇智波鼬摊开双手,为照枫红解释道:“就是用来计量数字的一种道具。可能是因为男人经常从事与账目有关的工作,才会和计数棒联系在一起吧。” 照枫红松了一口气,喃喃着问道:“你请教了哪位前辈?” “旗木卡卡西前辈。”宇智波鼬意外地很老实。 “——他是个好人!”照枫红说。 旗木卡卡西可真是一位善解人意、乐于为人师表的大好人啊…… 解惑完毕后,宇智波鼬迟迟不愿离去。眼看着秋末的太阳越落越低,傍晚已经来临,这个黑发的少年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照枫红身边的长凳上,好像在等着什么。 有一个可爱的十一岁小正太坐在自己身旁,手上的《亲热天堂》最新一卷也就没有这么吸引人了。照枫红只觉得宇智波鼬浑身都在散发着惹人垂怜的光波(花月院牌滤镜)。于是,她合起了书本,开始反盯回去。 盯—— “老师,这样看着我有点奇怪啊。”宇智波鼬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是团子的酱汁沾到脸上了吗。” “不。”照枫红回答:“我只是在奇怪,你不去找佐助吗?我记得往常的这个时候,佐助已经在急着找你陪他练习手里剑术了。要是他发现你又和我待在一起,佐助一定会气鼓鼓地抛开。嗳……生气的小佐助可真是可爱啊。” 宇智波鼬:…… “和老师待在一起的时候,会有轻松的感觉。”宇智波鼬很诚实地回答:“总是在提醒自己,要力所能及的为家族和村子做一些事情。……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不太认识自己了。止水君也说……太过优秀,让我总是刻意地想要变得超越年龄的成熟。如果是和老师待在一起的话,就不需要做出那样勉强的模样了。” 照枫红怔了一下。 宇智波鼬正靠坐在长凳上,秋天的树木伸展着枝干,一枝黄绿相交的叶片彼此重叠,不时有几片零星的落叶飘下来,擦过宇智波鼬矮矮的头顶,再落在他的脚旁。看着宇智波鼬这副模样,照枫红就忍不住想要掐一下他貌似还带着一点稚气的面孔。 “什么啊,你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啊。‘蹦跳着领取餐厅的礼物’、‘闹着要一个人去冒险’的十一岁嗳。”照枫红忍住了掐一下那张白嫩小脸的冲动:“一个刚刚踏出忍者学校不久的孩子,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孩子,照枫红殿下一定会朝天翻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唾弃她/他的“装成熟”和“中二病”吧。可惜,这一切放在宇智波鼬身上就是无比的合适。 “总感觉,老师快要再次离开了吧。”鼬侧过头,朝着照枫红说:“所以,先小小地欺骗一下佐助……下次再和他一起练习手里剑,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嗳? 鼬君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吗? 照枫红受宠若惊。 宇智波鼬面对弟弟和家人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长子和优秀的兄长,谦和有礼、从容不迫,丝毫不会展露自己的弱点,努力地展现着自己的保护欲和强大。然而,在面对照枫红这位“老师”的时候,却会不知不觉露出十一岁孩子真正的本性来。 “啊,是吗。那可不一定哦。”照枫红避重就轻,不敢正面回答。 她确实快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这一次,鼬君会不会忘记她呢?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那么,老师,就请再次和我做个约定吧。”宇智波鼬朝照枫红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夹杂着秋叶的风吹散了鼬额前的黑发,那几缕柔软的发丝擦着他锃亮的木叶护额,也撩着照枫红殿下的小心脏。 但是,照枫红的手指迟迟疑疑,就是伸不出去。 “鼬君,你已经十一岁了嗳。还要做这种幼稚的约定嘛……”照枫红说。 “不答应的话,意思是一定会再次离开吗?”鼬放下了自己的手,说:“那可真是遗憾。” 孩子气的宇智波鼬不见了,现在的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完美的宇智波鼬。 “鼬君,离别乃是人世之常理。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一切都有终结之时。无论是瑰丽华美的王朝还是富丽堂皇的宴所,都会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天。就连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也会有停止的时候。时间与历史是人世中最不能违背的东西……” “好的,老师。好的,好的。”宇智波鼬点了三下头:“我知道了。……不和我完成这个约定也可以,因为我小的时候和老师许下的约定还没有实现。……即使老师离开了,总有一天还会再遇到的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神明殿下点头赞同。 宇智波鼬说完这些话,看着不早的天色,便告辞离开了。这个小家伙的身量还没长开,走在夕阳之中就像是一道细细瘦瘦的小树苗。黑黑软软的小辫子被风吹得一扬一晃,背影又被夕阳斜着拉长,显得愈发纤瘦。 他一格格踏下了台阶,身影也一点点消失在照枫红的视线里。从双腿,至手背,然后是肩膀与黑色的发顶。 照枫红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夕阳的残照恰好映亮了书籍上的一页。半是昏黄半是白亮的书页上,竖列的文字整齐干爽,一笔一划刻写着一个属于人类的故事——“滕树美香小姐最终还是离开了这片令她伤心的所在,带着她的爱意去开启了新的旅途。她会在路途上思念和晴太的相遇与离别吗?谁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照枫红低下头,用手指卷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小撮红发,口中喃喃念道:“……再见啊,鼬君。” × 伟大的神明照枫红殿下,终于打算动身离开这里了。 时空的旅行如此简单,只要悄悄一摩手指,神的意旨就会自动在人类的脑海中生效,噼噼啪啪地抹消掉回忆、情感和旧日的故事。 没有人值得神明为之停留脚步。翻覆的岁月会洗净一切人存在的痕迹,而神明是永恒的。其中横亘的巨大沟壑,仅凭人类之力无法填补。唯一的办法,就是是用感情去弥补这道沟壑,然而会那样做的人还没有出现。 连最为宠爱的孩子也会隐忍着忘却,更不用说那些曾经的抚养人、监护人、朋友和老板娘。 照枫红进行时空间转换后,落地,弯腰,拍拍袖口,一气呵成。 不知道现在的她身处哪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一边这样想着,照枫红一边在夜色里抬起了头。只见夜空上悬挂着一轮漂亮的澄黄色圆月,黯淡的云飘散于夜空之中。正对面光秃秃的山坡上,数个巨大的火影头像正从各个角度俯瞰着这片地方。 照枫红:……??? 怎么又是木叶忍村? 难道时空间移动失败了? 照枫红满是怀疑地转向了街道的一侧——发现这儿正是她曾经打工过的街道,阿杏的居酒屋就在这附近。玻璃橱窗中映照出的照枫红瘦瘦削削、肩膀幼若,看起来还是那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小模样,正是十四岁的照枫红。 然而,时间又不太对的上,因为阿杏的居酒屋已经搬迁走了,原址变为了一家拉面店。 清冷的月辉洒落在寂静的街道上,四下一片寂静,夜色很是深沉,人们大概都已经进入了安眠的梦乡。这样的寂静,让照枫红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木叶哪一年呢?宇智波鼬应该知道吧? 照枫红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循着熟悉的路线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声踩碎了寂静的夜色,周遭一团漆黑,所幸神明能够在夜色中将一切注视的清清楚楚。 就在这片黑暗之中,一道鲜艳的火红就像是瞬间跳跃而起的火焰,擦亮了夜色。一闪而逝、却醒目异常——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年约二十几许,从照枫红的面前飞一般地掠过,遇见墙壁就如同空气一样,飘然地没入逸出。 照枫红的脚步却僵住了。 那个女人…… 披散于肩后的火红色长发有如盛放的红莲,挽起的衣袖上堆叠着翻覆的火焰纹路,裙裾飘曳,如抚摸一阵轻柔的风,几步触地。半合的眼帘下有着一点黯淡的红,如同明灭未决的火光。如同鬼魅,又似夜巡出访的神明,悄然穿过一片漆黑的夜色。 “等等——!”照枫红心头的警惕之心顿起,抬脚就朝前追去。 这个人……怎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两个时空重合在了一起吗? 她又一次地遇见了自己? “等等!”她大声地喊了一声,而那个红发的女人只是匆匆地回头一瞥,就继续朝前奔去。她的双脚落在地面上,跑动之声很是急促,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东西,或者是急着参与神祗的宴会。 “喂嗳——”夜色里,只留下照枫红的大喊。 ※、33 不明白确切的时间,也不明白眼前这个“自己”的真正的身份。 那真的是未来或者过去的“花月院照枫红”吗?或者……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无论谜底是什么,这都是值得警惕的一件事情。 “喂,给我停下!”照枫红循着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笔直地穿入了墙壁之中。她穿梭过房屋时的脚步声太大,甚至惊动了沉睡中的户主。然而人类的吵嚷,并没有让照枫红停下脚步,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奔跑在前方的“自己”。 照枫红伸出右手,朝着前方张开了五指。红色的火焰纹路自手臂上蔓延而下,逐渐布满了整只手掌。暗红的色泽恍若有着生命,在肌肤的表层缓慢地变幻着。 “我让你——给我停下!” 红色的火焰纹路在手臂上静止,同时,周围的一切时间也悄然停止,如同被取走了齿轮的座钟,悄然无声地定格在上一秒。 飘落的树叶凝在半空,一动不动。吹动树叶的风亦然静止,用团聚的树叶勾勒出自己的形状。趴伏在灌木丛之中的夏虫停止了鸣叫,细细的触角僵在头顶。自树梢坠落的夜露凝在枝尖,半坠未坠,透明的水滴映出了夜空之中的月亮。 时间被照枫红人为定格。 这是属于神明的能力——接引黄泉与人界、掌握过去与未来,无所不能的神祗,可以轻易地催动时间的前进,也可以让某一刻永久地静止。 和照枫红相离不久的“自己”亦被停下了身体的时间,连飘扬的衣袂都柔软地悬在了空中。然而,这样的状态仅仅保持了数秒,那个“自己”的暗红色眼珠就悄然一动——她的时间解冻了,她继续朝前跑去。 “停下!”十四岁的照枫红扑了上去,差点将那个不知哪个年代的“自己”直接扑倒在地。两人的膝盖和手肘磕碰在一起,在地上磕磕绊绊地摔成了一团。很快,看起来身形瘦弱的十四岁照枫红就被推开了。 “不要碍事!”那个“自己”站了起来,用背影对着十四岁的照枫红,说道:“不然……你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后悔之中!” 照枫红愣在了原地,一边看着大高个的自己朝前跑去,一边解除了时空静止。 对方可以解开时间静止,那就说明这个人就是“花月院照枫红”本尊没错了。 两个时代的自己同时存在——这是只有神祗才能看到的奇妙场景吧? 且不说,自己还不小心救了从前的自己呢。结果现在自己又见到了未来的自己……什么时候几个自己凑在一起开个派对吧?场面一定非常有趣。——等等她在想什么玩意儿啊! 既然确定了身份,照枫红不再急于追逐。她循着路朝宇智波族地走去,打算按照原计划去寻找宇智波鼬。然而,越靠近宇智波一族的族地,她的感觉就越发微妙。 浓烈的血腥味从前方扑来,悄然弥散在夜色之中。如此强烈的、属于血的味道,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普通伤口可以造成的。恐怕附近有不少人处于重伤的情况……或者,根本就是已经死了。 真是令人不安嗳。 照枫红又小步跑了起来。她穿过宇智波族地门前的小径,撩开悬挂在族地大门上的团扇垂帘,迎着浓郁的血腥气味走入这片远离村子的族地,然后,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两个摔得横七竖八的人。从生理上来判断,他们刚刚死亡不久。伤口很精准,一刀毙命,没有太多挣扎的迹象。因为伤口的准确和深入,血液在地上汇聚为一大滩,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或许就来源于此。 再隔两步,站着大个儿照枫红。 又隔两步,站着照枫红最欣赏的小正太,宇智波鼬。 不过,现在的宇智波鼬可能不能被称之为正太了——无论是就年龄而言,还是就气势而言。 他的容貌还是照枫红熟悉的模样,清俊白皙,漂亮的五官和她的母亲一个模样。美琴笑起来有多温柔可爱,宇智波鼬笑起来就有多么的柔软动人。黑色的碎发垂落在额前,半遮着木叶的护额。那双内敛温和的黑色眼睛,就像是一对夜幕一样的宝石。 然而,他又不那么一样了。他抬起头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像是罩上了一枚永恒的、冰冷无温的面具。没有温和的笑容与无奈包容的神情,也没有偶尔展露在神祗面前的孩子气,那是全然纯粹的冷漠。一道细细的血痕挂在他的脸颊上,正顺着面孔的弧度向下滴落着。 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柄短刀,刀刃低垂,几乎半挂在地面上。光滑的刃面映照出照枫红的双腿,几缕血迹从刀刃上方淌下,一道一道,模糊了这个被反射出的暗红色的人影。最后,那些血珠一点点滴落在地,在宇智波鼬的脚边汇成一滩血洼。 带着粘稠血腥味的风鼓起宇智波鼬的衣摆,被染成奇怪颜色的衣袖在夜风里呼呼地摆动着。他和二十岁的照枫红隔着数步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法填补的鸿沟。他抬起头,眉尖蹙起,嘴唇半开,微微地一抖。 “……老师……” 宇智波鼬的声音很轻,像被吹落的一枚柳叶,或者是夹杂着雪点的轻飘飘的雨。起初只是低沉的哽咽,到最后则是黯淡的气音,就好像他已经无力再说出其他的话,这是他最后留下的声音。 月光黯淡,夜色沉沉。明明没有发动时间静止,然而周遭的一切却又像是被定格了。十四岁的照枫红一手撩着垂帘,迟迟不肯放下。她暗红色的瞳孔微微地放大,内心的不安无限度地扩大。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所不知的神明已经不能掌握现在确切的情况了。 宇智波鼬对着他的族人动手了?还是在保护自己的族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都显得如此不祥。 “鼬君……” 十四岁的照枫红低低地喊了一声,还没等到她说出更多的话,她的时间就被强制割裂。时空间转换自动产生,将她从这个空间拖了出来。被血色湮没的宇智波族地、手持短刀的宇智波鼬、二十岁的花月院照枫红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神明第一次遇见这种可怕的情况。 明明没有主动催动时间转换,她却被自行抛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正这样想着,她的身子一轻,眼前的黑暗被剥裂开,露出了一抹湛蓝的天色。她急遽向下坠落,穿过一蓬蓬松的竹草,啪叽狠狠摔落在地上。被她的身体拨开的枝叶抖了数下,无数片窄小翠绿的竹叶从枝头被拽了下来,纷纷扬扬洒落了她一身。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到地面,肯定已经死透了吧。 红头发的神明这样想着,动着双臂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一枚竹叶挂在她的头顶,顺着有些凌乱的红色长发滑了下去。 她的身体好像大了一些,不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衣着也变回了从前身为神明时习惯的样子——人类供奉的画像上所绘的衣物,繁复漂亮的金红色,重重叠叠不嫌闷热的袖口,手腕上还套着青金石的手镯。 神明的形象,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人类想象的产物。 照枫红爬了起来,拍拍衣摆,用手指撸下挂在头发间的叶片。叶片和头发丝缠缠绕绕纠结在一起,她不耐烦一片片拽,干脆就用手指一点,那些竹叶就自动从头发间退了出来。 她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抬起头,恰好看到眼前两个人。 一个目瞪口呆,一个淡定自若。 目瞪口呆的那位身量高大,看起来肩膀宽阔、体格魁梧,皮肤呈现奇异的蓝色,面孔就像是一条不小心爬上岸边进化了的鲨鱼。他一手握着一柄被白布缠绕起的大刀,一手握着一个盛放着清水的竹木筒,因为惊讶,半倾的竹木筒中的清水已经被倾斜着倒光了,一点不漏地全部浪费在他的脚边。 说好了建国以后不准成精,怎么此地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而坐在翠竹下石块上的男人,看起来就镇定多了。他着一袭黑底红云袍,半立的领口掩去一截白皙脖颈。交叠的双腿长而笔直,白绑腿黑打裤,修长的手指上别着一枚朱字戒指,指尖一动,摩挲着翻动手上的书页。 好巧不巧,那本书可是神明从前最爱的色|情读物。 《亲热天堂》。 那人半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淡定的面孔来。两道泪沟、细长双眉,下眼睫长而动人,让女孩都嫉妒无比。黑发黑瞳,一双眼里盛着沉静,有若一泓深沉幽暗的古井。额上的木叶护额齐齐整整,只是恰好多了一道锋锐的划痕。背后数枝挺拔青竹,翠绿的叶片交叠在一起,彼此重合的轮廓遮挡住漏下的炎炎阳光。 “好久不见,老师。” 那人这般开口,他身旁不小心成了精的鲨鱼更加惊讶,震惊着震惊着竟然开始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照枫红:…… 说好的建国后不能成精呢? ※、34 可爱的小正太一夜长大,变成了一位俊美成熟的青年……不,应该是少年。宇智波鼬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一些,无论是思想,还是……外貌。 “鼬君。”照枫红对这位正在翻看着《亲热天堂》的少年人说道:“请问你今年几岁?” “……”宇智波鼬还没有回答,只是非常淡定地看着照枫红,而他身边那只成了精的鲨鱼已经率先抢答了问题:“鼬先生吗?今年十八岁噢,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了,老师。” ——谁是你的老师嗳! 她可不承认她是一只鲨鱼的老师! 在她没有到达的年代,宇智波鼬似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前的黑色短袖上衣外罩了一件黑底红云袍,小辫子蓄长了,泪沟变深了,连计数棒都不知道的五好学生竟然看起了亲热天堂,总是整齐的木叶护额上也被刻了一道划痕。 时间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照枫红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宇智波鼬的面前,衣摆拖过了地上的草叶,发出一片簌簌的轻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她弯下腰,对坐在石块上的宇智波鼬疑惑地问道:“你记得我?” 宇智波鼬修长的手指一动,合起了《亲热天堂》。他暗沉沉的眸子对上了照枫红,口中说道:“是啊,没有忘记。……我记得我说过的吧,即使全世界都忘记了老师,我也还会记得的。虽然很奇怪,村子里的大家又再一次忘记了照枫红老师的存在,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这句话浅浅淡淡,声调不高不低,淡定从容,然而却对照枫红老师造成了暴击。 如果换成正太形态,暴击效果可能会x10。 果然,宇智波鼬是绝对特殊的例外。 他拥有某种能力,可以抵抗神的旨意,就算是强制修改记忆的命令也不能对他生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什么什么什么玩意!神明怎么可以相信这些人类编造出来的鬼话呢!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和人类待在一起的伟大神……明……嗳…… “鼬先生,快要下雨了。”鲨鱼哥忽然打断了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很煞风景地插话:“不先去找一家旅店投宿吗?即使是强大如鼬先生,在晚上淋雨也是会感冒的哟。” 照枫红满面复杂:这只鲨鱼很贴心嘛?简直就像是温柔小秘书嘛? 于是,她问道:“请问这位先生的名字是?” “初次见面,老师。”鲨鱼哥咬着一口尖牙,自我介绍说:“我是原雾隐忍刀七人众之一的干柿鬼鲛,现在是鼬先生的搭档。” “噢……嗳,初次见面。”照枫红咳了一声,说道:“我叫做……花月院照枫红。叫我麻美也可以。我是宇智波鼬从前的老师。” “那么,走吧。”看着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宇智波鼬收好了书籍就站了起来。他既没有追问照枫红从天上啪叽摔下来的原因,也没有急于追问照枫红从前消失的原因,不紧不慢,就好像一切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他将手横放在衣襟的开口之中,走了没两步,他就回过头对照枫红说:“老师,你最好换一身衣服。我怕一会儿你会感到不适。” 照枫红抬起手臂,盯着自己厚厚的袖口,果断选择相信宇智波鼬的话。当鬼鲛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位穿着金红色衣袍的女人已经完成了瞬间换装,从一位仪态华贵的贵妇变成了一个穿着t恤短裤踩着塑料拖鞋的打工妹。 “你衣服上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鬼鲛对照枫红的t恤很感兴趣:“‘ギリギリeye~ギリギリmind~’?还有那只狂舞的青蛙,看上去好像很有趣。” “嗳,这个啊。”照枫红一边走,一边为鬼鲛解释道:“这是一句歌词,有着使人癫狂的魔力。一旦听到这首被封印的歌,听歌人就会忍不住抖起腿来加入挥舞荧光棒打call的行列。在那个世界,听这首歌的行为被称之为‘聚众吸|毒’。” 照枫红耐心的解释,让宇智波鼬侧过头,静静地看她了一眼。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照枫红也可以猜到那一眼的意思——八成是什么“啊果然还是老样子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或者是“啊老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正是春夏交接之际,附近的草叶青葱翠绿,绵延一片。几栋低矮的屋子隐匿在枝条间,屋檐被低垂的翠叶掩映着。零散稀疏的房屋,甚至构不成一个村落,往来的小径很是冷清,偶尔有一个背着包裹的行人匆匆路过。屋外挂的布帘也已经洗褪了色,显然年纪不轻。 照枫红走在两人的身后,暗搓搓地打量着宇智波鼬骤然拔高不少的身形——这家伙现在比她高了,她再也不能俯视当年那个可爱到让人窒息的乖巧小正太了。 从护额上看,宇智波鼬应该成为了叛忍,其中的渊源曲折有待发掘。但是……叛忍难道不是露宿野外、饮风餐云,过着清苦的生活嘛?原来叛忍也是可以住旅馆的……嗳神明又被人类编纂的书籍欺骗了一次。 一滴雨水啪嗒砸到了照枫红的肩上,天空也阴沉了下来,夹着水意的风带来了潮湿的气息。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照枫红赶紧跟上了前面两人的步伐,匆匆走进了旅店中。 旅店的接待员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迷迷蒙蒙间听见了一串零碎的脚步声,这个年轻的接待员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打着哈欠问道:“几间?” “两间。”鬼鲛比了两根手指。 嗯,这是很正常的选择,照枫红点头同意。 小旅馆不用登记住宿信息,交了押金取了钥匙就可以直接入住。三个人站在走廊门口,面面相觑,开始分配房间。 “我和老师住一起。鬼鲛自己住。”宇智波鼬非常有领导风范,一脸淡定地下了决策。 鬼鲛盯一会儿鼬,又盯一会儿照枫红,咬着尖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鼬先生,我明白了。” “等等嗳!”照枫红疑惑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为什么我和鼬君住在一起?” “如果老师想和我的搭档住在一起,我也没有意见。”鼬扫了一眼她。 “不——我拒绝。”照枫红秒摇头:“那我还是和鼬君住在一起吧。” 神明的脑袋有些不清楚。 直到她推开了小旅馆的房间门,才清醒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就不能他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吗?为什么非要拆散一对好好的搭档呢? 而且她这样的神明是不需要睡觉的嗳?给她一个屋顶,她就能拥有整个天堂啊! 宇智波鼬真是越来越会蒙人了,这些年不知道驴了多少无知的小朋友。 就算意识到了错误所在,一切都已经迟了。 照枫红贴着门,板着一张脸,义正辞严地对宇智波鼬说:“鼬君,这些年你变了不少。” 宇智波鼬靠着窗口远望,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回答:“是吗?” “……是谁教你的?这样子蒙老师。”照枫红毫不客气地拿出了老师的架子:“竟然敢让伟大的照枫红殿下……不是,照枫红老师和你同宿……” 回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窗外的雨点渐大,雨声清晰可闻。透明的雨珠连接成一串,将翠绿的竹叶和四下零星的屋顶都覆盖了起来。鼬就这样安静地靠在窗前,既不言语也不动作,好像窗外的雨是什么难的一见的风景,又或者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深思。 这样的沉默,让照枫红有些不安起来——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从前的宇智波鼬虽然早熟的可怕,但也没有寡言至如斯的地步。现在的宇智波鼬丝毫不见幼时的温柔可爱,像是刻意泯去了全部的锋芒,化为一柄沉默于鞘的刀。他的话少得可怜,好像通过这种方式才可以更好地将自己的内心掩盖起来。 等了许久,宇智波鼬才微微侧过了头,说:“如果让鬼鲛发现老师的能力的话,也不太好。” 只一句话,照枫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鬼鲛比起来,宇智波鼬是较为熟悉的人。和他待在一起,自身的异常也不容易被发现。 ……即使看起来沉默寡言,变了许多,内里似乎还保持着那颗温柔的、想要照顾人的心。 照枫红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宇智波鼬朝着照枫红走了过来,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照枫红背贴着门板,面前站着一个比她高出一截的宇智波鼬,压迫感顿生。她磨蹭着脚尖想要左右移动一下,却发现狭小的房间让她的动作都变得徒劳。 “老师。”宇智波鼬半合上了眼睛,低声地问道:“你还记得,我离开木叶那天,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照枫红微微怔住。 嗳?宇智波鼬离开木叶的那一天? 她不记得她到达过那样一个时间啊……也不存在她说过什么话的可能。 “……什么?”她疑惑地问道:“我……我不记得了。我说过什么吗?” 宇智波鼬静默了一会儿,睁开了那双黑色的眼睛,回答道:“不,没什么。” 这个说半句藏半句、半遮半掩话里有话的说话风格……这不可以!这一点都不照枫红! ※、35 多年不见,嘘寒问暖打个招呼是很有必要的。 “……嗳,鼬君。”为了缓解尴尬,卡在门和鼬之间的照枫红先开了口:“好多年不曾见面,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宇智波鼬后退一步,对照枫红的压迫解除。他回答:“过的很好。” 照枫红:…… ——等等!你这个“很好”是什么意思!你额头上的叛忍护额!你这一身风格大变的衣服!这半遮半掩的说话方式!怎么看都非常的不好!怎么看都饱含着十万个曲折不已的故事啊! 不过,这样的性格倒是属于照枫红所熟悉的那个宇智波鼬。他从小时起就是这样,能一个人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能替别人承担的大义就全部往自己的肩上背负。就算问起家族和村子的事情,他也只会微微一笑然后回答他毫无困扰。 不知道该夸他温柔,还是该夸他坚强。 宇智波鼬解开了外罩的黑底红云袍,丢在了床铺上,去洗澡了。照枫红犹自僵硬在门板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的视线反复扫来扫去,一边庆幸着“啊是两张床”一边苦恼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照枫红殿下应该是无所不知的。 但是……她现在很想知道“如何和人类的青少年男性独处一室”、“如何与久别不见画风一变的学生沟通交流”“宇智波一族竟然也要靠近厕所这到底是为什么”等等问题的答案。 说好的宇智波一族完美至极、不需要靠近厕所呢?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隔着一扇门,隐隐约约听不明切。照枫红挪着脚踢掉了脚上的拖鞋,坐在了靠墙的床上,手中变出一本以前收藏的亲热天堂来(没错,离开木叶忍村时什么都没有带,就带了亲热天堂和拖鞋)。 哗啦啦的水声搅的照枫红心底有些忐忑不安,连往日最喜欢看的晴太被当地小混混暴揍的剧情都无法让她沉下心来。每扫上两三行,她就忍不住偷偷抬眼看浴室的方向,然后再暗搓搓低下头来。 好好的一个神明,沦落为一个偷窥犯。 当她第七次偷偷抬起头时,浴室的门恰好嘎吱一声被推开。水汽从浴室里冒了出来,宇智波鼬从门后踏出了一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齐齐交汇,照枫红闪电一般低下了头。 尽管只看到了一眼……噢…… 湿漉漉的黑色头发散在肩后,一缕一缕朝下垂着水珠。故作严肃的面孔被热气蒸得有些微微发红,不再是原来纯粹白皙的颜色,却平添了几分艳丽。从脖颈到腰腹的曲线都是那么的完美,从前五六岁时的可爱小肚子进化成了紧实的肌肉,清透的水珠还沿着人鱼线向下滚…… 可以,这很照枫红。 宇智波的正太长大了还是那么的迷人。 (神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控的可能根本不是正太,而是宇智波鼬这个人) 赤着上身、光着脚的宇智波鼬非常淡定地关上了浴室的门,好像根本没有顾及某位神明正在暗搓搓地偷窥他的身体。他朝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离照枫红的距离越来越近。 照枫红有点激动,还有点担忧。这心情简直像是第一次偷偷跟着忍者的队伍参加战争,假装自己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一样刺激…… 他走近了!走近了!更近了!他要做什么!她可不是那样随便的神明啊!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和人类待在一起的神明嗳!! 宇智波鼬往自己的床上一坐,双腿伸直,掀开被子,躺好,闭眼。 照枫红:哦。 照枫红跌宕起伏像是一枚溜溜球的心情瞬间平复,平静地仿佛可以直接坐化圆寂。她一点点撇过头,看着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宇智波鼬——双目紧合,黑发散落在枕上,侧面的轮廓漂亮的足以让一位神明心动。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宇智波鼬也没有进食,洗完澡就迫不及待地躺下来,肯定是累坏了吧。即使口中声称自己“过得很好”,但是叛忍流浪野外的生活,终究有些清苦吧。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照枫红从床上翻了下来,赤着脚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这个家伙肯定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他戴着朱字戒指的那只手已经动了。但是,他又强制地将动作压了下来,假装自己没发现。 这大概是给照枫红殿下的特殊待遇吧。 那神明也就假装她没有发现宇智波鼬假装没有发现她这件事吧(……)。 照枫红坐在了宇智波鼬的床边,将手掌横到了宇智波鼬的头顶,凌空高悬着,犹豫是否要贴到他的额头上。 神明之所以无所不知,是因为她拥有读取别人记忆的能力。 然而,这项能力不可以随便使用。正如她告诉库洛洛的话——就算是神明,也要遵循“等价交换”原则,想要获知别人的记忆,神明本身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宇智波鼬面无表情合着眼睛躺着,紧闭的双眼微微一抖,纤长的上下睫毛也随着一抖。看起来,这个家伙警惕十足。“装睡”这项活动已经快持续不下去了,也许下一秒,宇智波鼬就会跳起来把她凶狠地按在床上——不,她的意思是,凶狠地把她打一顿。 不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擅自窥伺鼬的记忆,会不会让他不悦呢? 等等,神明为什么要和人类讲道理!神明的指令,人类只能选择接受! ……可是,鼬君好像不太一样啊。 犹犹豫豫间,照枫红觉得手有些酸,于是甩了甩手。不小心,叭地一下,她的手安静地搭到了宇智波鼬的头顶。 事先设定好的命令生效,宇智波的记忆通过连接进入了照枫红的脑海。 照枫红:???她错了!!! 不是完整的片段,只是零碎破落的画面,一截一截像是被拆分开的故事书页,飘散在意识的各处。获知脑海深处的记忆时,同时也会主观地获得对方的情感。“感同身受”对于神明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感同身受的神明不是那么好受就是了。 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搭在宇智波鼬额头的手轻轻地颤抖着。 任务……家族。 父母……弟弟。 灭族……间谍。 矛盾、痛苦、挣扎、愧疚。 许久之后,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宇智波鼬的额头上挪开。 她的手指轻轻抬起,还没有彻底离开,就被宇智波鼬握住了手腕。 他依旧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口中却说道:“……老师,我看见了。” “嗯?”照枫红还没有从复杂跌宕的心情中平复过来,回答的声音都有些迟疑。她僵着自己的手,任由宇智波鼬抓着她的手腕,一动不动,好像忘记了该怎么去挣脱。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老师的记忆。”鼬缓缓地说:“……很痛苦吧。被信任的人出卖,被囚禁起来……被一次次推开,被砍掉双手。” “……嗳。”照枫红微抖着嘴唇,说:“不。”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可以感受到那种感觉。”鼬轻轻放开了照枫红的手,将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黑色的双眸犹如一潭沉墨,氤氲着照枫红看不懂的情绪:“……太过恐惧,连我自己都无法忍受。好像一切都被夺走的绝望。” 照枫红动作僵硬地将手臂搁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垂着眼帘。 没想到,交换的代价是她自己的情感和记忆。 她的手还在微微地抖着,心脏难以平复激烈的跳动。她就好像从一场噩梦里清醒过来,然而宇智波鼬记忆中的矛盾与挣扎却依旧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像是一片永远不会消散的阴云,盘踞横亘在她的躯体之中。 这就是宇智波鼬口中的“过得很好”吗? 他怎么会…… 被沉钝的、绝望的心情包围着,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双手一张,趴在了宇智波鼬的身上,开始满是后悔和自责地低喊起来。 “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啊?” ——她告诉他那个故事的意思,并不是让鼬为了村子而牺牲自己的亲人啊……就算是为了大义,为了国家,为什么宇智波鼬非要接受这个可怕的任务不可?就不能寻求别的方法吗?日斩阁下明明不是那样认为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她呢? 为什么那个可爱的孩子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呢? 这是她的过错吗? 就算不全部是她的错误——她所说的那些故事、那些废话、那些百无一用的大道理……全部都是造成今天这一切的诱因。 原来故事只是故事而已,她连人类都不是,又怎么敢肯定自己可以引导宇智波鼬? 照枫红抓着宇智波鼬身上的薄被,一点都不顾及她最疼爱的鼬君还没穿衣服,自怨自艾不停地自责,一手蹭着宇智波鼬的脖子,几乎在鼬肤色白皙的脖颈上蹭出了三道红痕。 被压的死死的鼬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伸手缓缓地揽住了她的脖颈。 “老师。”鼬在她的耳畔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发生。那一切已经过去了。而且……老师,你长大了,我也不再是一个孩子了。” 隐藏在“我也不再是孩子”这句话背后的,想必是幼时在校园里定下的那个约定吧。 “等我长大了,会保护老师。” 这个家伙……还以为她是在为了曾经惨死在战争中的可怕经历哭泣呢。 ※、36 第二天早晨,鬼鲛的笑容显得很微妙。 他的视线在宇智波鼬的脖子上转了几圈,最后死死地盯着那几道红色的抓痕。许久之后,鬼鲛的笑容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他一边笑,一边说:“鼬先生,真是看不出来啊。” 宇智波鼬非常淡定地将外袍的领子扣好。他从容不迫的视线在鬼鲛脸上一转,鬼鲛就憋着笑意闭嘴了。虽然笑声打住了,鬼鲛的目光却依旧微妙地在照枫红的脸上扫着。 “要吃些什么吗?这位老师。娇气可爱的小女孩子,对早餐的要求都很高吧?”鬼鲛说。 “不用吃。”照枫红头也不抬地回答,一会儿后才纠正道:“嗳……我的意思是,我不饿。” 要是让食物进入了身体,还要花费心思将他们全部抹消掉,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需要进食早餐的两位人类去附近觅食了,不需要进食的神明站在屋檐底下发呆。昨夜的阵雨还没有彻底停歇,仍旧有细细的零散雨滴在落下来。雨势不大,恰好可以沾湿发梢,也恰好可以在水洼上泛起一个微小的水圈。绿蒙蒙的山野被茸茸的细雨包裹着,模糊隐约看不分明。 鬼鲛买来了三份饭团,分递给鼬和照枫红。 “我真的……不用嗳。”照枫红想把团子塞回给鬼鲛,鬼鲛连伸出双手都懒得,一边拆开袋子一边说:“那就扔了吧。浪费食物什么的,不是我这样的叛忍该关心的事情。” 浪费食物好像不太好。 照枫红拎着装有团子的纸袋,默默地等他们两人进食完毕。 趁着鬼鲛展开地图前去问路的时间,宇智波鼬对照枫红说:“……我还以为,老师只是不喜欢吃甜食。” 身后的店铺冷冷清清,屋檐下只站着一高一矮、画风差异极大的两个人。照枫红假装自己正在眺望着雨幕中的山峦,一面偷偷地瞄着宇智波鼬:“……为什么这样说呢?鼬君。” “因为以前送给老师的三色团子都被偷偷地丢掉了。”鼬说。 “!!”照枫红一惊,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什么啊,你竟然看到了……其实不是我不爱吃。是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嗳,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反正,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就对了。” 没想到,鼬曾经送来的团子被丢掉的事情,他竟然知道啊。 照枫红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抱歉,鼬君。那个时候,我不是有意想要……”照枫红低声说:“我很感谢你的心意。” “……”宇智波鼬抬起了手,搁在了照枫红的头顶:“我知道。” “哟,鼬先生。”一手握着地图的鬼鲛走了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忍不住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真是很少看到你这样的一面啊。就算对自己的弟弟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会有这么像人类的一面啊。” 照枫红:…… 等等,鲨鱼先生你知道鼬他摸的不是人类吗? 对于鬼鲛的疑问,宇智波鼬不予回答。 在照枫红眼里,这种沉默大概就意味着“懒得理你”吧。 “嘛,现在,来考虑一下老师的问题?”鬼鲛将地图一点点展开,对鼬说:“按照首领的要求,我们要继续在川之国活动,完成雇佣任务。……战争雇佣什么的,可真是无聊啊。不过这样的任务,不能一直带着这位毫无战斗力的老师吧?就算是鼬先生过去的老师,也得不到特例噢。更何况……一位从天上摔下来的、忽然出现的老师,也不会让首领信任吧。” 鬼鲛的疑虑,照枫红可以理解。 宇智波鼬作为间谍加入晓组织,如果身边出现了来路不明的人物,想必晓组织的首领也会有所警觉吧——这个家伙靠近晓组织是想做什么? “老师。”鼬收回了搭在照枫红发顶的手:“……不要继续跟着我了。” ——等等!这道明晃晃的逐客令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鬼鲛主动退后三步,将屋檐下的空间让给了两个人。 “啊,嗳。”照枫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跟着你,会给你惹来更多的麻烦吗?鼬君。” “不。”宇智波鼬回答:“我看到了,……老师的理想,是成为普通人类不是吗?如果跟在我的身后,这个理想就无法完成了。” “那个理想一点都不重要啊!”照枫红说:“鬼鲛和你的首领什么的……我可以轻松地解决。不要在意。我只是想……” “我现在的境地太过复杂,对于想要平静生活的老师来说,已经不再适合了。”宇智波鼬的话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而且,我的存在,给老师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 “为什么这样说呢?”照枫红有些惊诧。 “……无论哪一次离开,我都会违背老师的意愿,保留下全部的记忆。然后,无论哪一次重新回来,都会再一次见到我。这样的相遇,会让老师很苦恼吧。本应是毫无关联的人生,因为‘未知的原因’就被扭为了螺旋。” 照枫红低垂着眼帘,暗红色的眸向下扫着。她的眼睫轻轻地抖着,许久之后,她才低声的质疑说:“……如果,这是我刻意所为呢?刻意地想要一次次地再遇见你呢?” “那也是不可能的。”鼬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在见到我的时候做出‘逃跑’或者‘惊诧’的反应。将平行线扭改为螺旋的,并不是老师,而是其他人。……而且,身负沉重罪孽的我,也不值得被如此对待。” 宇智波鼬的观察力,照枫红一直很清楚。他能够轻易地从照枫红的反应上判断出事实的真相,这也在照枫红的预测之内。 “无论如何,一定不会让我继续跟随你吗?”照枫红询问。 “……”宇智波鼬侧过了身体,朝着雨幕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没错。” 从前,宇智波鼬不希望她离开的时候,她总是违背约定擅自消失。 现在,宇智波鼬希望她离开的时候,她又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家伙了。 看来,这就是命。 这个亲手救下了“花月院照枫红”的孩子,因为敬仰的老师所说的故事,义无反顾地做下了牺牲亲人成全国家的抉择,孤身一人背负罪名,成为了没有未来、一切尽失的叛忍。 ——这让她怎么放心地离开? ——这让她如何面对过去的自己? ——为什么曾经的她要讲那些毫无用处的故事呢?除了指引一个错误的方向,为鼬带来无尽的黑暗,别无用处。 第一次,照枫红如此厌倦自己爱说废话的性格。 毫无用处,平添混乱。 没有人值得神明为之留下脚步……然后,有一天,这条特例被改写了。愧疚与后悔之心折磨着神明,让她终于停下了沿着时间匆匆向前的脚步,甚至开始想要回到过去。 “既然你一定会让我离开,那我就直说了吧。”照枫红横抱着双手,说道:“我们两人的命运,原本就不是平行线。从出发开始,就已经被拧成了螺旋。即使我想要逃离,即使你想要驱赶我,我们也会一次一次地相遇。要问原因的话,这大概是在解开前世留下的契结吧。” “……前世这样的东西……”鼬的话语很轻。 “是存在的。”照枫红说:“离开你,我们也会再一次地相遇。我说过,命运都是由上天事先安排好的、无从更改的。并不是因为我‘悲观’,而是因为我早已看过了无数类似的故事。……我们在此地分别,就会在下一个契机重新相遇。” “而且。”照枫红的语速快了起来:“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是我的愿望……按照书籍上所说的,普通人类一定会有三种情感——‘友情、亲情、爱情’。我想,对于我而言,鼬君,你就是‘亲情’这样的存在吧。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是吗?” “……”宇智波鼬沉默许久,黑色的眼睛朝照枫红的方向一掠:“我以为,你在妈妈和玖辛奈小姐身上获得了‘友情’,在居酒屋的老板娘和三代目阁下身上获得了‘亲情’,就只剩下一种人类的情感没有体验过。” 照枫红的手指轻轻一动,面上的一双眼眨闪着,以便用眼帘去掩盖眼底透漏出的情绪。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面前这位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他正默着声不说话,长而黑的眼睫半垂下来,半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从他的面孔上,依稀还可以看到那个温软孩子的影子。 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啊。 “我想和老师做个约定。” “是什么样的约定?” “老师要等我长大啊。” “嗳好的好的,老师答应你。” 那个惹人喜爱的孩子已经悄然褪去了外壳,化为了清俊沉默的年轻人。而他站在她面前,在不知道第几次的相遇重逢后。雨水一点点落在地上,发出细碎轻盈的轻响,就像是在敲着照枫红的心口,在她心脏最为柔软的角落,洒上雨水一点点将表面软化。 想起来的……好像不只是那些东西。 好像还有更遥远、更遥远一些的东西。 火焰四起,妖艳的火舌到处肆虐,跳跃于可见的任何一个角落。被烧裂的屋板带着炭屑向下砸落,四处的退路都被封死。灼热的空气将最后的氧气燃烧殆尽,炽热的温度将视线全部扭曲。 “不要害怕啊,我来救你出去。……我是来保护你的。” 坐在店铺里的鬼鲛等得不耐烦了,起了身朝着宇智波鼬和照枫红慢悠悠地走来。细细的雨朝下落着,从屋檐上向下漏为一片密帘。 亲情。 友情。 爱情。 普通人类无法分割的情感,三者一定会有至少之一。 鬼鲛撩起了店铺的垂帘,朝着鼬探过了头。他抬起了一只脚,跨过低低的门槛。 细密的雨水还在不停地向下滴着。 人类优于动物的原因之一,便是人类享有感情并且懂得如何控制它。 鬼鲛低下了头,离鼬和照枫红又更近了一步。 照枫红抬起了手,两只手指轻轻地摩擦而过。 细细的雨声停了。那些挂在叶片边缘的水珠凝结在锯齿状的叶片边缘上,半滴未滴。空中的雨水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僵在了落下的某一个地点,好像已经被定格为了一张照片。冒雨停在花瓣上的蝴蝶停下了翅膀的轻扇,薄薄的身躯安静地停止了运动。可怜的鬼鲛先生半条腿高抬,保持着这个走路的姿势卡在原地。 “……这是?”宇智波鼬微蹙起眉,环顾着四周的景象。 现在,除了他和她,周遭一切的时间都已经被冻结。他们两人就好像不小心穿梭到了一张照片之中,成为唯一可以活动的东西。 “鼬君。”照枫红踮起了脚尖:“……想要试一试,人类必不可缺的三种情感之一,‘爱情’吗?” ※、第三十七章 晶莹的水珠挂在蝴蝶的薄近透明的翅膀上,以下滑的姿态凝住。尖尖的草叶刚被风压倒,保持着弯折的姿势。世界万物,在此刻尽数凝结,只剩下两道悄然的呼吸声,于定格的相框里绵延着。 在这个被定格的世界里,最可怜的大概就是刚抬起了一条腿的鬼鲛吧。脚底还未落地,就被暂停在了某个时间点,像个发条走到了底的玩偶,看起来姿态搞笑。 照枫红踮起脚尖,凑到了宇智波鼬的面前。而她面前的鼬却好像也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连黑色眼瞳都不曾微微转动一下。只有偶尔低低垂扇一下的眼帘,才会泄露他心底的不平静。 “鼬君……” 她与他对视一眼,明明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相望,却让照枫红迅速地别开了视线。她努力将自己够到与鼬差不多高的地方,侧过头,想要亲吻一下这个可爱的家伙。 亲热天堂上描述过无数次的桥段,在她第一次模仿时却显得这么拙劣不堪。 犹犹豫豫、迟迟疑疑,像是一只晚归寻不到巢的小鸟。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直到鼻尖的肌肤不小心擦到,温度灼热到她的心脏开始突突地快速跳动。颤抖的呼吸声,好像在经历一场从未遇见的变革。 明明她才是主动的那一方,可是踮着的脚尖都酸了,她还是没有敢那么做。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明明已经可以感受到鼻息,但是战栗的双唇却始终害怕着靠近,连暗红色的眼眸都开始不听话地四处乱瞥,试图转开自己的注意力。 与紧张的她相反,鼬一点都没有动作。他静静地站着,时不时微微合上眼帘。黑色的眼睛向低处望去,好像在好整以暇地观察照枫红的反应。在漫长的等候后,一片布料摩擦的细碎之声传来,他伸出手,撩起了照枫红垂落在耳前的一缕发丝,向后顺去。手指上的朱字戒指,擦过照枫红的耳畔。 当他将那缕发丝顺到肩上后,就顺势搭住了她的后颈,然后低下头在照枫红的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 快得简直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却足以让照枫红脑内当机。 想要非礼正太的老神明,反而被正太非礼了。这个世道…… 不过,那轻轻地擦了一下的触感…… 心脏跳的好像要停不下来了——救命—— 人类的情感真是太可怕了!想躲避,又想靠近。想拒绝,又想浅尝即止。 照枫红的脚跟终于重重落地。 下雨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挂在蝴蝶薄翼上的水珠滴落到了叶尖上,又顺着脉络滚到了湿润的土地里。鬼鲛放下了那条高举的腿,朝着两人走来,一边走一边问道:“如何?鼬先生,老师,商量出结果了吗?” “嗯。”照枫红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一边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我马上就会离开,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宇智波鼬面朝着雨幕安静地立着,既不否认,也不赞同,好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他望着雨幕的侧面沉静安然,让照枫红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鬼鲛总觉得两个人的气氛有点微妙。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那可真是遗憾了,老师。”鬼鲛推着挂在背上的大刀,说:“我们就不送你了。” 照枫红看着空中未停的雨水,回答道:“等雨停了,我就离开这里。” 临分别前,宇智波鼬将一张叠成四折的厚纸递给了照枫红,纸张已经泛黄了,显得很是陈旧,从背面上只能看到一个潦草的签字,写的是“与玖辛奈和麻美在一起,木叶四十七年,夏”。 “现在的我,勉强可以理解,那一天晚上老师告诉我的话了。”宇智波鼬将那张纸递给了照枫红,留下这句话,便与鬼鲛离开了。 ——喂!她在“那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啊!她自己都不理解!这未免也太深奥了! 一边在心内腹诽着,她一边用手展开了那张照片。果然,漩涡玖辛奈、二川麻美、宇智波美琴三个人一字排开,手挽着手站在忍者学校毕业式的礼堂门口。大着肚子的玖辛奈笑容开朗,被摘掉眼镜的二川麻美穿着木叶的绿色马甲,被玖辛奈和美琴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而现在,照片上的人只剩下她还存在着了。 x 和宇智波鼬告别后,照枫红开始思考她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很舍不得可爱的鼬君,但是现在的她真不适合跟在鼬的身后。鼬原本所处的境况就已经极为复杂,若是再有一个身份成谜、能力奇怪的人尾随着他,恐怕会增加不少麻烦,那可不是她希望见到的事情。 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是保护宇智波鼬的安全了。 面对宇智波鼬,无所不能的神明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无论是向前拨动时间,还是向后拨动时间,都无法改变鼬的境遇。他是一个如此坚定的人,哪怕时光倒退,他也会为了大义再次做出同样的抉择吧。 讲故事、教授体术、穿梭时空、拨琵琶、辨认酒的名称、如何快速擦干地面……这些事情,都变得毫无用处。而依照鼬现在的状况,他既然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将一个强大的家族抹杀殆尽,又加入了最为危险的晓组织,那么就说明现在的他已经强大到了无须老师保护的地步。 唯一能打败鼬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满心的自我放逐与毁灭之心。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她相信,无论分别多少次,命运还会让两人再次见面的。 照枫红离开了这个小村落,随机选了一座有人居住的城镇,重新开始寻找工作。因为已经恢复了成年人的模样,没有人会再用“未成年”的理由驱赶她。在几番询问后,她就在一家温泉旅馆里找到了新的工作。 这一次扮演的是在前台负责登记入住者姓名的打工小妹啊…… 好像还是参加战争的忍者比较有趣。 正当她握着钢笔趴在柜台上签署工作协议的时候,身旁有个矮叽叽的小矮子一直在向上蹦着,一边蹦一边发出兴奋地喊叫:“好色仙人啊!今天真的住在这里吗!自掏腰包的吗!” 小矮子蹦跶时发出的声音太响亮,正填写到姓名一栏的照枫红忍不住侧过头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了某个正在苦恼地翻找着钱包的白色炸毛大叔。那人踩着木屐,身背卷轴,护额上顶着一个油字,眼下两道竖长的红纹,正是大名鼎鼎的《亲热天堂》系列的作者,自来也先生。 手握钢笔的照枫红有些疑惑地喊道:“……自来也先生?” 翻找钱包的自来也停下了动作,有些纳闷地抬起了头。看见照枫红的一瞬,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口中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你认识我吗?” 照枫红一噎。 她差点忘记了,是她自己把他们的记忆抹消掉的。 “……不。”照枫红放下了钢笔,说道:“我恰好是您的读者。” “噢,你也喜欢看我写的书吗?”自来也凑到了她的面前,摸着下巴说:“是亲热天堂吗?” “是的。”照枫红点了一下头。 眼看着自来也和眼前的女人又对上了话,丝毫不理会自己,那个顶着黄色小炸毛的少年气鼓鼓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背着书包朝自来也的面前挤,一边挤一边喊道:“好色仙人,再和美女搭话就会错过那家拉面店的抽奖了喔!” “鸣人,别闹。”自来也一手搭在那少年金灿灿毛茸茸的脑袋上,使劲地揉了两下:“我正在进行文学创作的交流。” ——鸣人? 这个特殊的名字,引起了照枫红总裁的注意。她低下头去看着那少年的模样——金色短发、蓝色眼睛,面颊上还有几道胡须状的痕迹,此刻正气鼓鼓地抬头盯着自来也。这不服输又火爆的模样,倒是让照枫红想起了玖辛奈曾经的样子。 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和自来也有过的一段对话。 “《坚强毅力忍传》?看起来像是一位坚毅忍者的传奇故事。自来也大人很厉害。……鸣人,是主角的名字吗?很好听。” “是吗,水门和玖辛奈也很喜欢这个名字。看来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样有活力的名字。” “这个孩子……叫做鸣人吗?”照枫红半弯下腰。 “我啊?”矮个儿的鸣人把头抬得更高了:“我就是一定会成为火影的漩涡鸣人啊!” “漩涡……”照枫红喃喃地念了一遍,将手搭在了鸣人的头顶,说道:“这个孩子是玖辛奈和水门的孩子吗?” 她忽然的抚摸让鸣人有些奇怪,少年还带着稚嫩的面孔瞬间涨的好像一颗番茄,两只手也紧张地不知道朝哪里放。而站在鸣人身后的自来也,面上的表情则从轻松转为了凝重,他紧紧地盯着这个刚相识不过几分钟的女人,问道:“你是谁?” “我叫做麻美。”她抬眼看了下旅店的名字:“小久保麻美。” 说着,她重新拿起钢笔,在工作协议的姓名一栏上写下了这个名字。 “诶?和旅店同名啊?这家旅店是你开的吗?”鸣人脸上的热红还未退散。 “不。”照枫红说:“这个城镇有很多人都姓小久保,这是以前流传下来的姓氏。 ※、第三十八章 入住旅店的自来也先生很闲。 他泡完温泉以后就穿着浴衣四处转悠,不时跑到前台来和刚刚入职的照枫红搭话。由于他出现的频率太高,连负责冲洗地板的打工小妹都清楚地知道了这位客人的名字。 “麻美小姐,你以前去过火之国吗?” “去过。” “你认识我的学生水门,还有玖辛奈?” “认识。有过数面之缘。” “这可真是巧合啊,独在异乡却偶遇了学生的朋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我在工作嗳,自来也先生。” “这样啊。”自来也摸着下巴:“还以为你会对我很热情呢。不知为何,总觉得我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当你来到火之国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握着拖把的打工同事早野小姐俯身凑到照枫红耳边,说道:“这种类似‘你好熟悉’的话都是男人的套路。遇见十个女人,他就会对十个女人说这句话。搞不好下一句就是‘你熟悉的就像是我女朋友一样’。就不能多一点真心,少一点套路吗?” 照枫红呵呵傻笑中——自来也会对她有种熟悉感,可能……是真的……? “对了,自来也先生。”照枫红询问道:“您很擅长描述人力男女之间若即若离的恋情吧?我想询问一下……最纯粹的‘喜欢’是怎样的感觉呢?” 自来也闭目沉思,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好一阵苦思冥想之后,他才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说:“纯粹的‘喜欢’就是互相的吸引,毫无发觉地对某个人非常在意。哪怕无数次遭到拒绝,被打飞,被打断肋骨,被一拳打进石块中卡住,也会继续执着的追求着。” 照枫红:…… 自来也先生的喜欢可真是相当的可怕啊!! “嗳,我还有一个问题。”照枫红说:“滕树美香小姐离开晴太之后,还会在路上思念他吗?” “噢,美香啊。”自来也回答:“当然会思念啊。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难免会留下深刻的记忆。恐怕是在离开的路上无数次地想念和怀恋吧。” 说的很有道理,照枫红无言以对。 第一次喜欢上行的男人,难免会留下深刻的记忆。恐怕在离开的路上,也会无数次地想念和怀恋。 “喂!好色仙人啊——”一个元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哲♂学对话,穿着浴袍赤着脚的鸣人有些恼怒地在楼梯处探出了头:“你让我帮你誊写小说,自己却在这里悠闲地和漂亮的大姐姐聊天,有点过分啊!” “我这是在取材啊,鸣人。”好色仙人毫无偷懒被抓包的自觉,他非常从容地摸出一本小册子,从照枫红的手里抽出了钢笔,开始刷刷地记着什么,一边写口中一边念道:“第九十二回,在温泉旅馆遇上的知心美人。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又对爱情感到向往无比。……小久保麻美小姐。” 写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书页刷刷朝前翻去:“滕树美香的原型好像也叫作麻美。……啊,奇怪,找不到了,大概不在这本笔记本里。叫麻美的人可真多呢。” 自来也被鸣人半拖半拽着离开了,照枫红淡定地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天然呆上了楼梯。 温泉旅馆的客人不多,自来也住了两天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学生鸣人离开了。直到办理退房的时候,他还在盛情邀请着照枫红和他一起去喝一杯。过了一个月不到,如照枫红猜想的那样,她又重新遇到了宇智波鼬。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反正,每一次离开,命运都会安排下一次的相遇。 这个位于小国边境处的小镇还真是危险,送往迎来的都是些偷偷隐匿着姓名的大人物。 “老师,我以为你会去学校任职呢。”出现在旅店门口的鬼鲛说:“没想到竟然落魄到在旅馆打工。早知道就不赶你走了……真是可怜呢。” ——你懂什么啊鲨鱼精!你懂不懂神明的情趣! “这家伙总是默不作声地朝这儿走。”鬼鲛斜眼看着身旁的鼬,说道:“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原因,甚至试图纠正他的路线。不过,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无论如何都要走这条路。……可以不用登记姓名吗?” “需要多付住资。”照枫红身边的同僚早野小姐面不改色地回答。 偶尔路过的客人会有着不能明说的身份,不追问不细查不多事,这是小镇上的人明哲保身之道。 “不能免费吗?”鬼鲛笑着露出了一排尖牙:“我们可是这位前台小姐的家属哦。” “家属?”早野疑惑地看着照枫红。 “嗳……差不多。”照枫红的眼光朝天花板上飘:“学生……啊,不对,比丈夫再疏远一些的关系。” “男友啊。”早野表示理解:“那可以不用交额外的住资。但是房钱还是需要交的。……对了,哪一个才是?” “你说呢??”照枫红很不可思议:“难道是那个鲨鱼吗?” “噢,原来如此啊。”早野小姐微微地挤眉弄眼着:“麻美还真是危险呢。危险的爱吸引危险的人啊。——今天晚上就好好陪你的‘家属’吧,前台由我负责。” 早野小姐的善解人意,让照枫红感到很惶恐。 入住旅店的鬼鲛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遇见照枫红的惊妙,竟然开始异常熟稔地在她身上寻找乐子,比如嘲笑照枫红身上所穿的、旅店统一的工作制服。 “我跟你很熟吗?鬼鲛先生。”照枫红一点都不客气地反驳回去:“不要以为我很温柔,其实我也是会发脾气的哦。” “我和鼬先生很熟,鼬先生和老师很熟,这就足够了。人生可真是有趣啊,不是吗?”鬼鲛说着,朝旅店的房间走去:“我先去休息了,顺便看看我隔壁住的是不是什么雾隐暗杀部队的忍者或者木叶村的麻烦忍者们。” 被擦的干干净净的走廊上,只剩下了鼬和照枫红两人。 已经是夏天,在这座温泉丰沛的小镇上,气温已经逐渐高升了起来。而宇智波鼬还穿着……厚厚的、一看就热乎乎的黑底红云袍,内里还穿着一件黑色的里衫,脚上也裹得严严实实的。照枫红真的很担心,鼬会因为中暑而晕倒在地上。 “老师,为什么又在……”宇智波鼬难得地有了表情的变化:“打工?” “怎么了,不可以吗?”照枫红有些奇怪。 “不。”鼬说:“按照我对老师的理解——擅长时空间的转换,可以用类似催眠的术抹消影级忍者的记忆,能够自由改变身体的形貌,这样强大的能力足以使老师过上很好的生活。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勉强自己在最底层打工?” “很奇怪吗?”照枫红回答:“因为生活在最底层才不会有人对我的身份感到怀疑。越是引人注目,越是强大,就越会带来麻烦。” “……”鼬不说话,大概是认同了这句话。 照枫红忽然笑了起来,说:“鼬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班上的其他学生都对我感到恐惧和不耐烦,只有鼬君很喜欢主动找我。现在,你依旧喜欢主动来找我。” ——是因为,除了她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吗? 她知道一切的真相,愿意无条件的相信鼬,也愿意以从前的姿态对待他。 这样的心情,宇智波鼬应该可以接收到吧? 关于木叶忍村的过去都已经成为了回忆,亲人和家族全部烟消云散,身上背负着叛忍的名声。唯一愿意接纳他的、从过去穿梭而来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不,也许还有一个人。 “你去看望过佐助吗?”照枫红轻声问道:“我知道,你留下了他的性命。” “嗯。”鼬点了点头:“状况有些棘手,不过我会解决的。” 能让鼬觉得棘手的状况,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棘手了,佐助的境况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吧。想到那个总是鼓着脸抢哥哥的小正太,照枫红有叹气的冲动——但是她不能这样做。 尽量不提起那件事,尽量只看着眼下,尽量让鼬的愧疚轻一些。小心翼翼地避过那道伤口,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不用担心。”照枫红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修改佐助的记忆。” “没有必要。”鼬拒绝了:“我已经想好了一切。” “总是这样子嗳。”照枫红用手背撑着额头:“从小时候起就特别的懂事,拒绝别人的帮助。长大了就更加独立了,真思念鼬君小时候软绵绵地坐在秋千上,说着‘我喜欢老师’的模样啊。小肚子白白嫩嫩,手臂细细长长,可爱地像是一朵棉花。” “很思念吗?” “当然。” “那么……”宇智波鼬的眼帘半合,他撩开照枫红额前的发丝,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只是轻轻地抵靠着,时间却慢的不可思议。漫长的十五秒过去,他就着这个姿势说话了,软热的唇息擦过照枫红的额头。 “……我喜欢老师。” 男人啊,就不能多一点真心,少一点套路吗? ※、第三十九章 长大了的宇智波鼬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不喜欢说话,总是沉默地站在某个角落里,然后淡淡地看你一眼。明明什么话都没有,可偏偏别人就会觉得,他的一眼里,会有许多想要表达的东西。 比如“鬼鲛你站的近点儿”、“鬼鲛你洗澡了吗一身汗味”、“鬼鲛你醒醒”……开玩笑的。 如果换成漫画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单独的、利落的分镜,对话框里一串省略号吧。 他不常说话,有时候沉默地可怕。可是,哪怕他只是是孤身一人站着,也让某位神明沉醉的不得了,难以自拔地陶醉在充满滤镜的世界里。 可爱的小正太长大了,变得更可爱了。乌黑的发丝和白皙的脖颈,漂亮的眼睛和让人想要摸一摸的耳廓,无论哪一处都是那么的好看。 这就是!完美! 宇智波鼬变成了旅馆的常客。 照枫红有点欣慰,又有点烦恼。 虽然经常看见可爱的鼬君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但是万一鼬的行踪被那些千里追杀、黑到深处便是爱的木叶忍者发现了,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介于她的学生是跟着她的步伐走的,照枫红考虑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份工作,帮助鼬君规避暴露的风险。 鼬偶尔会询问一些问题,不痛不痒,既不牵扯过去,也没有满怀希望地构想未来,所有的时间点都停在这个短暂的“现在”,好像只有这段时光才是平静的。诚然,两个人都知道现下的“平静”不过是种伪象罢了。 很有默契地不提起过去的事情,因为谁也不想再往伤疤上撒盐。 很有默契地不提起未来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 “老师的工作很辛苦吗?” “并不,很有趣。” “老师……会想起生命中遇见过的人吗?” “说实话,大多数都忘得差不多了。格外有趣的,才会记住。” “鬼鲛先生很温柔吧。” “我拒绝和他相亲。” “老师……为什么现在的你,不再讲故事了呢?我很久没有听见你讲故事了。” “嗳,因为故事毫无用处啊。” 照枫红的回答很淡定,但是她的心里一点都不淡定。 她的故事毫无用处,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再美好的故事,放在一点都不契合的现实之中,都会沦为一个白日梦。就像她告诉鼬的、关于白夜叉的故事——一点用处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到。 或许,这就是被上天安排好的命运吧。 “那么,老师……”鼬又问道:“抹消记忆的方式是催眠吗?还是一种血继限界?或者是一种家传秘术?” “嗳?”照枫红很疑惑鼬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差不多吧。” “抹消记忆的术可以传授于别人吗?”他询问。 “嗯……”照枫红摸着下巴思索着:“可以。严格来说,只要是一个人类,通过向神明许愿,或者获得神明的许可,都可以办到。所有的愿望都要围绕‘等价交换’原则进行,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办到。” “会付出什么样的东西呢?” “那就不一定了。是对于许愿者来说‘等价’的东西吧。”照枫红用手背搭着额头,说道:“我抹消人类记忆时,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记忆。但是我的记忆实在太多了,抹消掉也无所谓。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我记不清生命最开始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了。” “是战争中的事情吗?” “嗳,是的。”照枫红说:“我一直以为遇见那件事情的年龄是五岁……但是,我记错了。我一直以为救了我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也记错了。我一直以为后来我没有遇见那些人,但是我也记错了。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准确地回忆起那些事情。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 “不会后悔吗?付出自己的记忆。” “付出的同时,也得到了东西。为什么会后悔呢?” x 夏天悄悄过去,天气渐转凉爽。照枫红结束了在温泉旅馆的工作,打算前往下一个城镇。在清点工钱的时候,鬼鲛还十分体贴地问道:“要不然,老师就应聘做鼬先生的通灵兽吧?红通通的辣椒通灵兽。” “通灵兽可以整天抱着鼬君吗?” “不可以。” “那你说个锤?” 因为顺路,照枫红与鼬同行。鬼鲛对于照枫红总是在书店停下来购买色|情读物的行为很不满,时常和鼬说“你的老师简直毫无为人师表的自觉啊!我可不知道哪一位正经人物会经常阅读18r小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老师。” 鼬淡淡扫一眼鬼鲛,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亲热天堂,哗啦翻到滕树美香小姐和晴太相遇的那一页,一脸从容地看了起来。他阅读的时候眼帘低垂,沉静安然,仿佛手上拿着的是一本哲学书籍。 鬼鲛:…… 好,好,护妻(划去)护师狂魔鼬,算你厉害。 从此后,这两个看18r小说的人越发不顾忌鬼鲛的存在了。 安静的时候就各看各的,宇智波鼬从容沉静,仿佛正在研究人世真理,照枫红满面期待,面露好奇纯真之色,仿佛是一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不安静的时候……两个人就凑在一起看,就某个话题小声地交流。 “鼬君,果然,越是强大就越容易引起别人的瞩目。越是优秀,就越容易心生狭隘之思。” “嗯。” “凭借一己之力螳臂当车,该夸赞其人愚蠢还是英勇?” “英勇。” “辞绝声名,退隐市井,于落魄与自满并存之中终其一生,是贬是扬?” “扬。” 鬼鲛:…… ——喂!你们看的真的是一本讲述恋爱故事的18r小说么!你们看的真的不是什么哲学书籍么!到底是怎么看出这么多大道理和废话来的啊!果然,喜欢哲学的人看待世界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鬼鲛几乎要被闪瞎眼睛,默默地抱着鲛肌去远处孤单地仰望天际。 啊,他也好想有一位可以灵魂交流的老师啊。 鬼鲛不在的时候,照枫红就忍不住偷偷去瞟鼬,想从这个总是一脸沉静的家伙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他太安静了,总是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几乎没有什么情感的流露。如果可以的话,照枫红希望他可以像小时候一样笑着。 “鼬君,你知道‘爱情’的滋味吗?听说这会使人微笑。” “……我正在尝试。”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笑也不说话呢?” “……” 照枫红将手指搭在鼬的脸上,扯住嘴角试图朝上挤出一个微笑。然而无论如何摆弄,都显得姿势可笑。最后,她颓丧地松开了手,放弃挣扎。 也许哪一天,鼬见到许久未见的佐助的时候,就会露出久违的笑容了吧。 “老师还会再一次地离开吗?”鼬忽然问道。 “……可能吧。”照枫红看着自己膝盖上摊开的书本,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事实上,早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但是她一直拖延着不愿意离开他。下一个许愿者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昭示着急不可耐的心情,只是神明迟迟没有现身于他的面前。 下一个许愿者是谁,她不知道,也懒得去猜。 她只知道她不想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愧疚之心会淹没她。 这是她目睹了生长的孩子,也是她给予了关爱的孩子。他是她唯一产生停留脚步冲动的人,而她也是唯一接纳他过去之人。 和宇智波鼬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大半年就这么溜过去了。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七天都会觉得无比漫长,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多久都只是一瞬间。 “在老师离开之前,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鼬说。 “嗯,什么问题?” “……算了,没什么。”鼬又微微垂下了头,他的指尖搭在膝盖上,白的像是一阵雪。 “喂!”照枫红顶着额头上的十字架:“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种说话方式!” 宇智波鼬不说话,半睁着一双黑色的、通透如黑宝石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恼怒,既不作答也不提问。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回答了啊。”照枫红清了清嗓子,用极快地语速说道:“名字是花月院照枫红,本名,真名。年龄保密,三围绝对是男人喜欢的类型。不喜欢吃东西所以没有喜欢的食物和讨厌的食物,兴趣爱好是阅读和观察生命,尤其是可爱的小男孩。很喜欢鼬君,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没有原因的喜欢,不小心就喜欢上了。啊,我竟然喜欢一个幼年的孩子,我……我有罪,我这是犯罪……我……” 语无伦次了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没有理想,也没有什么大的愿望。想要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可以平静地生活为止。……嗯,还有可能是什么问题呢?我再想想。” 话唠病好像又犯了,洪水开闸停不下来。偏偏这样语无伦次、毫无前因后果的回答,让宇智波鼬听得很专注。 “已经足够了。”鼬打断了照枫红的话:“我已经听到我想要的回答了。” “嗯?”照枫红还半张着嘴,有些呆怔地抬头看着鼬。 ——嗯,鼬君可真是好看呐,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美琴的影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好像在放大……唔…… 被亲了。 还好,在被亲上之前还来得及把时间悄悄冻结,让鬼鲛别把头扭回来。时间被定格时,一切都很安静,唯余呼吸声彼此交织。柔软的唇彼此擦碰,舌尖试探性地搭触着,小心翼翼地想要学习那些热恋中的人类。 照枫红膝盖上的书页正巧定格于被风吹起的姿态,翻动了一半的书页凝在了半空中。那一页上的文字细细密密,轻飘飘撰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 “神这样对她说:‘既然终有一日会将一切忘却,倒不如在忘记之前说出心中所爱,将所有来得及完成之事全部完成。去勇敢地爱一个人、为他哭泣和悲伤,为他快乐和烦恼,大至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小至温柔婉转轻如风擦,与其身无所眷的离去,倒不如先得到所想要的一切。’” ※、第四十章      被蒙在鼓里的鬼鲛总觉得,这一对师生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鼬先生总是很淡定,但是照枫红总是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这让鬼鲛很疑惑。   所幸,这样的疑惑也没有持续多久。照枫红的目的地到达了,三个人共同的旅行时间结束。   鼬与照枫红在川之国的国境处告别。   “虽然很希望和鼬君继续一起旅行,但是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照枫红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你,无论是保护你还是被你保护。”   这样的发言让鬼鲛笑得肚子痛。   “老师,鼬先生可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啊。是需要警惕和害怕的人才对哟。”   嗳,鬼鲛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在寻常人的眼中,宇智波鼬确实是一个需要警惕和害怕的人——但是她可不是这样想的!   她站在河岸上,等着载人渡河的船夫拿着船桨不耐烦地催促着她快点告别。晨间的雾气还没有从河面上彻底散去,白蒙蒙地飘着。露水沾在系着粗绳的木桩上,也挂在青绿色的草尖上。   “那么,再见了?”照枫红朝鬼鲛和鼬摇了摇手:“就在这里分别吧。”   宇智波鼬点了点头,安静地转过身。   “一点都没有犹豫啊?”鬼鲛笑嘻嘻地说:“还以为你会留恋不舍呢。果然,无论何时都果决无情到令人害怕啊。”   宇智波鼬的背影立在散漫的晨雾里,他一声不响地走出了数步,才回答了鬼鲛的问题:“还会再见到的。”   “……还真是自信啊。”鬼鲛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鼬的老师,随即追上了搭档的脚步:“休闲放松的时间结束了,鼬先生,我们得按照首领的命令去执行任务了。”   鼬和鬼鲛一起走了一小段路,鼬忽然听见有人在说“再见”,于是便匆匆停止了脚步扭过头去。然而,白茫茫的晨雾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抱着船桨的船夫在船上打瞌睡。岸边的湿润泥径上空无一人,只有他和鬼鲛留下的脚印。   “你在看什么呢,鼬先生?”鬼鲛问道:“有人跟着我们吗?”   “不。”鼬回过了头,说道:“什么都没有啊。”   “这样啊。”鬼鲛的语气一如往常:“在这个地方和这个时间,还以为鼬先生在和人告别呢。”   鼬淡淡扫一眼鬼鲛,并没有从他的面孔上看出异样来。   看来鬼鲛的记忆也被某人悄悄修改了,毫不留情地把照枫红老师遗忘了。   ——不知道下一次的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茫茫的雾气不语,河面上的波纹不语,晃晃悠悠的小船亦然不语。无人作答,只剩下匆匆前行的脚步声。   x   照枫红心里百感交集。   真不想离开可爱的鼬君——不在她的关照之下,万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妙了。但是不离开也不可以,因为完成许愿者的愿望是神明必须做的事情。   按照等价交换原则,既然享有了无上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偶尔完成人类的愿望,付出一些东西以维持这样的生命,这是神明必须遵守的原则。   下一位许愿者未免有些可怜——许愿许久,天天诚心祷告,却被照枫红无限放置play,以至于那人最后的祷告之声似乎都不带期望了。   他的愿望在照枫红的脑海里一一刻画呈现,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我想要再见到她。”   大概又是什么热恋中的男女分别时所许下的愿望吧。   爱情,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大概是爱的深切,才会每天都虔诚地向神明祷告吧?   照枫红已经按照过往阅读小说的经验脑补出了十万字虐心爱情故事,什么国仇家恨、罗密欧与朱丽叶、你的哥哥宰了我的弟弟、穿过你的胸膛我的刀……   粼粼的淡金色光辉自天际落下,恍如一道连接天堂与人界的阶梯。跳跃的光点盈落之处,连翠绿色的草尖都沾上了一圈淡淡的光辉。数只金色薄翼的蝴蝶抖动着双翅,萦绕于光柱之中,最后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   披散的红发落于层叠散开的衣摆之上,暗红色的双眸盈着一星血色。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着火焰的纹路,正随着光的隐匿而逐渐朝着袖中缩拢。她合上双眸,唇形微动,口中说道:“吾名为——花月院照枫红,打扰神祗长眠之人类,所为……”   “老师。”   “???”(黑人问号.jpg)   方才还圣洁端庄的神明殿下立刻失去了形象,一脸目瞪口呆地跳在了地上。她双手提着裙摆,呆呆地盯着面前的人,口中喃喃道:“……时空跳跃失败了?”   宇智波鼬站在她面前。   活的,本人。   黑发黑眸,两道泪沟,叛忍护额,黑底红云袍,刻作冷漠的面孔,这一切和照枫红离开前的模样无甚区别。唯一要说的区别……大概就是身高略略向上长了一些。   他半垂着眼帘,长长的黑色睫毛微微地一抖。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用手背掩着唇轻轻地咳了一阵,然后开始在身旁的矮桌上翻动着一排药瓶。   “没有失败,老师。”他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拨开那些小小的、没有名字的瓶子,一边说道:“你重新见到了我。”   “是几岁的你呢?”   “二十一岁。”   “……”   照枫红一扶额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恼怒自己的拖延还是该感叹命运的无常。   原来那个急促地许着愿的人是二十一岁的宇智波鼬。   这是什么情况?   二十一岁的宇智波鼬把她从十八岁的宇智波鼬身边召唤走了……被两个鼬君争抢的滋味还真是……有点开心呢。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青金石手镯,忽然想起来,这一次她是以“完成人类愿望的神祗”的身份降临人间的。既然是通过许愿的方式召唤出了她,那么鼬君应该对她的身份很清楚了——沉睡于古籍和封印书卷之中,可以完成一切愿望、掌控未来与现实、接引黄泉与人间的神祗。   “那个……鼬君嗳。”照枫红看着他:“有什么愿望要完成吗?”   宇智波鼬翻找到了他想要的药瓶,淡淡地侧过了头,口中说道:“已经完成了。”   他垂下的手掌露出黑色的衣袖之外,手背沾着一抹淡淡的血迹。   已经完成了?   照枫红想起了在出发之前,脑海中获悉的那个愿望——“我想要再见到她。”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弦被悄然勾断,她一时怔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这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大概就是属于人类的感情吧。   想要再次见到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这样的愿望还有一点耍无赖的感觉。   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都要通过付出代价来完成。而神明现身是不需要代价的,完成“见到照枫红”这个愿望,也不需要付出代价。   真是耍无赖嗳……   宇智波鼬将药片压在舌上,就着一杯水微微仰头喝了下去。他的喉线扯出一道利落漂亮的弧度,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着。两道黑色的碎发落在耳际,让照枫红想要用手指撩上一撩。   “多久没有见过我了?”她好奇地询问。   “嗯?”鼬将水杯搁置在了桌上,侧过了脸:“大概……在川之国的岸边告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老师。”   照枫红眨着眼睛,双眉蹙起,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在川之国离别后,当然不会再见到她,因为她被现在的、二十一岁的宇智波鼬召唤走了。   一个可以穿越时空、永不停留的人,和一个停留在某一段时空的人,到底该如何正常谈恋爱?在线等,急。   细细想来,三年没有见到她,那还真是有些残酷。虽然这不全然怪照枫红,她还是有些愧疚。说好了要一直陪伴,却不得不忙碌地在各个时间点跳跃来跳跃去。   第一次,照枫红觉得神明的生命真是无聊透顶糟糕透了。   她想试试看,永远地停留在某一个时间点,过着人类的生活,学着他们长大和老去。   “我以为,你说过的‘还会再次遇见’是欺骗我的。我以为,不会再遇到你了。”宇智波鼬转过身,正视着她:“我只是想要在一切都结束之前再见你一面。……每一天都会按照你教导的方法去做一遍,然而却毫无效果。直到今天,终于完成了这个愿望。我重新见到了你,老师。”   他想要伸手抚摸照枫红的脸颊或者发顶,却碍于手背上的血迹而不敢动作,最后只是将手僵在半空之中,再迟缓地放下。那一抹浅淡的血迹落在照枫红的眼里,触目惊心。   “……鼬君。”照枫红有些嗫嚅。   不知怎的,她竟然有点微妙的想哭的冲动——这可不像是她的性格。她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哭泣过,因为没有感情的神明从来不会惧怕“失去”与“告别”。   “你知道,我从哪儿来吗?”她轻声地问道。   “哪儿?”   “我从三年前,那个和你告别的川之国河岸边而来。” ※、第四十一章      对于宇智波鼬来说,他三年没有见到照枫红。   对于照枫红来说,她离开宇智波鼬的下一秒,就重新见到了宇智波鼬。   “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照枫红对着手指:“我真的,从三年前来。上一秒,我还在和你告别。……我只是想和三年前的你多待一会儿。”   这真是太搞笑了,二十一岁的鼬君被十八岁的鼬君ntr了!   “嗯。”宇智波鼬无声地用袖口抹去了手背上的血迹,说:“我相信。”   “我以为你不会相信的,对于人类来说,这太不可思议了。”照枫红认真地说。   “……老师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鼬说:“老师可能,和我根本不是一个族类吧。”   “准确的说,是的。”照枫红老实地点点头:“不过,我曾经是人类。”   二十一岁的宇智波鼬比照枫红高了许多,他看着照枫红的时候,散落在面颊两侧的黑发就低垂着落下来,蹭着照枫红近在咫尺的面孔。他的外貌变化不大,看起来仍旧是那个照枫红所熟悉的人。   比丈夫更疏远一点的关系……嗯,学生兼男友。   亲都亲过了,没的跑了。   这可是她一点点看着长大(并不)的孩子啊!   照枫红理直气壮、手脚并用,原地一跳就挂在了宇智波鼬的身上。双手缠着他的肩膀,像是一只树袋熊,或者一个在爬树的孩子——还是一个身穿华服、造型可怕的树袋熊。至于宇智波鼬,就是那棵树。   鼬:……   “老师……”他对照枫红的热情有些惊诧:“谢谢。”   “???”照枫红很疑惑,双手攀得更紧了:“为什么要道谢?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此话一毕,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按照照枫红的认知,一男一女经常约会见面,彼此深有羁绊,还会在角落里偷偷地接吻拥抱,这不就是一对恋人吗?而且明明都互相告白过了啊?   “……老师。”鼬说:“我道谢的原因,是因为书卷上说‘时间的神明’没有感情,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但是……老师却停下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间小房间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只背着刀的蓝色鲨鱼精好整以暇地探了个头进来,朝鼬喊道:“鼬先生,刚才那道光你看——???……到了……吗……”   鬼鲛当机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他的搭档照样一脸淡定冷漠,气质森润如同一位贵公子。和他的表情形象毫不符合的,则是挂在他身上的、四肢缠绕的那个巨型挂件——那是一位年轻、貌美、大胸的女性,红发红眸,此刻正把头按在鼬的肩膀上努力拱来拱去。   鬼鲛:???   “鼬先生……”他试探着问道:“你在,使用,色|诱术吗?”   照枫红&鼬:……   “不。”照枫红从鼬的身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有些皱起的衣袖,说道:“他并不是在使用色|诱术。真是笑话,超厉害的鼬君还需要使用这种低等的忍术吗?”   “她是我的老……”鼬开了口,想要为被抹消了记忆的鬼鲛引荐一下照枫红。   “女朋友。”照枫红秒抢答:“前世结缘,幼时立约,少年私定终身的那种。”   鬼鲛再一次当机,鲨鱼嘴越长越大,最后勉强被强行合上,然后改换成一个深意十足的笑容。   “还是我的老师。”宇智波鼬补充道。   “没错。”照枫红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鬼鲛的接受度很强:“在鼬先生身上发生什么样的故事都不神奇。虽然一向无情的鼬先生竟然有女朋友让我也很吃惊……初次见面,我是原雾隐刃刀七人众之一的干柿鬼鲛,老师。”   ——才不是初次见面呢鲨鱼精!   “我叫做花月院照枫红。”照枫红回答道:“叫我麻美也可以。”   “那么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鬼鲛说:“原本是来通知你大蛇丸之死的,不过看你现在好像很忙,我就以后再来叨扰吧。”说完这句话,鬼鲛非常懂事地退出了房间,还将房门掩上了。   “……我们刚才在聊什么嗳?”照枫红问。   “时间。”   “……哦。”   大蛇丸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应该在哪一次的穿越旅程听见过,只可惜隐隐约约记不清楚。好像是在猿飞日斩的口中听到过——他的一众学生之一,曾和自来也大人是同学,除此以外别无所知。   “鼬君。”   “嗯。”   “鼬君。”   “……嗯。”   “鼬君……我们是在恋爱对吧。”   “……嗯。”   “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回答可真是不容易。我甚至觉得你的人设崩了,你开始ooc了。”照枫红叹气。   “什么叫做人设崩了开始ooc了?”鼬问。   “就是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怎么说呢,我觉得嗳,鼬君好像是不会恋爱的,鼬君的心里只有村子和家族,还有大义。你的心里装了很多沉重的东西,以至于其他微不足道的感情都装不进去了。你是一个很决绝的人,一旦决定放弃,就可以非常果决地舍弃所有的东西。”   “是吗?”   “不是吗?”照枫红说:“……这样的你,让我很难过,又很喜欢。”   “……”   “不会快乐吧?会背负很多东西吧?你从来都没有笑过啊。”照枫红胡乱地说着:“可是又很敬佩,你是一个这样的人物。我不知道人类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这很复杂,我无法表述出来。”   鼬沉默了许久,说:“……能让老师学会人类的情感,我很荣幸。”   什么嘛,这是什么破回答。   照枫红甚至开始怀疑——鼬君是真的喜欢她吗?不会是看她可怜兮兮地单相思,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怜悯一下吧?还是说只是纯粹地对老师的敬佩之情?明明十一二岁的时候还嚷嚷着“我不需要伴侣”什么的……十八岁的时候又催着她离开,一副不想伤害别人的模样。   他总是不把自己的事情主动告诉照枫红,永远都把心事藏得好好的,只是微笑或者冷淡地着说“很好”,借此拒绝她的关怀。她都分不清楚,鼬这是想要疏远她,还是想要保护她。   不知不觉间,她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宇智波鼬却不说话,只是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被亲了一下的照枫红无言以对——这个家伙的心思真难猜,她总是不知道鼬君到底在想什么。   “老师,我记得三年前的我问过一个问题。”鼬说:“抹消记忆的意旨,可以转赠给人类,对吗?”   “嗳,是的。”从自己的烦恼恋情中回过神来,照枫红回答:“你想要吗?我可以帮你解决。”   “……我想自己亲自动手。”鼬说。   “嗯?”照枫红有些疑惑:“不用麻烦你啦。还是我直接动手比较迅速,指谁忘谁。说,要对谁下手?”说着,她就卷起了袖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鼬又强调了一遍:“老师,我想自己动手。”   有什么人是非要鼬亲自动手的?   “……虽然我很信任你。”照枫红说:“可是我能冒昧的询问一下原因吗?”   宇智波鼬默然半晌,好似在脑内组织话语。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佐助。”   提起这个宇智波鼬十分珍重的弟弟,照枫红就瞬间明白了。   从小时起就无比疼爱的年幼的弟弟,就算灭族也无法下杀手的弟弟,自然值得宇智波鼬亲自动手。   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个理由,点了点头,问道:“我记得……你有为佐助安排未来的出路。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也许我可以帮忙。原来的想法是……让他在木叶长大?”   “嗯,在木叶长大,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鼬说:“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有这个简单的安排,因此出了一些差错,他因为仇恨而误入歧途。”   按照鼬君的思维方式来看,这可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计划周密、万无一失,把一切真相都藏得密密实实,这才是他会做的事情。单单把佐助交给木叶忍村,似乎只是某个周密计划中的其中一环。   直觉告诉照枫红,鼬隐瞒了一些什么。   可是她很相信鼬,毕竟这可是她的男票啊。   “好吧。”照枫红扯过了鼬的手,将掌心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说道:“我可以把意旨转赠给你,嗳,干脆就按照忍者的术式来画好了,和你的画风比较符合。……嗯。”   三道术式纹路在宇智波鼬的手腕上慢慢浮现了出来。   “一共有三道意旨,可以发动三次,修改三次记忆。不要着急,对佐助要慎重一些。”照枫红很贴心地说。   宇智波鼬用黑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不发一言,好像对手上的术式一点都不感兴趣。   “……对了,获得意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鼬君,你打算付出什么?”   “嗯?”   “不如……”照枫红微微一笑:“把你的头发……交换出来吧?我还没有看过光头的鼬君呢。” ※、第四十二章      “交换的东西必须让你满意吗?”鼬问。   “……如果是人类的愿望,那么交换的代价是由我来衡量的。”照枫红回答。   “好。”鼬简单地回答了,用手指托起照枫红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我用这个来交换。”   照枫红:……   她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角,有些别扭地侧过头去,闷闷地说:“可以。”   这家伙……果然长大了更了不得了。   只是他的嘴唇上还带着一股不知名药片的苦涩味道,一直挂在嘴角,让照枫红有些苦恼。于是她更加别扭地对鼬说:“……鼬君,再来一下。再交换一次。”   “好。”鼬满足了她的请求。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不耐烦的鬼鲛恰好来敲门:“鼬先生,首领找你哟。”   “……你先去吧。”照枫红一反常态,开始催促着鼬离开。   鼬深深看了她一眼,就随着鬼鲛离开。当这间简陋的屋子里只剩下照枫红一人时,她便猛然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皱着眉思考这是什么奇怪的病。   刚才的吻应该把鼬身上的病痛交换出来了。   “健康”这样的东西很特殊,交换的时候有可能会让另一方被动承受。也就是说,“健康”会彼此转移。但是当承受方是神明的时候,小小的病痛根本不算事。——再可怕的绝症,对于神来说,也只是感冒之余人类的可怕程度。   照枫红平息了咳嗽,忽然发现脚边落下了一缕头发。   嗳?   又一缕头发向下落去。……然后是又一缕,一缕一缕一缕……不多时,脚边竟然叠了许多红色的头发丝。照枫红伸出手一摸,发现自己从长发飘飘的发型变成了一个*头。   照枫红:???   ——她忘记了,“健康”这个愿望不是宇智波鼬许下的,而是她许下的,所以付出代价的人是她。   可是为什么是掉头发?难道她刚才提到头发了吗?   照枫红忽然原地懵逼。   “不如……把你的头发交换出来吧?”   头发!   卧槽!   嗳啊!   真是自己坑了自己啊——早知道就说“把你腰上的肚腩交换出来吧”或者“把你腿上的赘肉交换出来吧”……真后悔。   鼬离开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他才和鬼鲛一起回来。宇智波鼬一进门,就对着*头的老师默默凝视了五秒,随后熟视无睹地转过了头,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发型变化。   “心情不好,换个发型。”照枫红随口解释:“怎么样?你的首领给你惹麻烦了吗?不如让他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吧嗳?”   “不。”鼬说:“只是佐助的事情有一些棘手。”   “没有什么是棘手的。”照枫红安慰他说:“只要将一切遗忘,什么烦恼都不会存在了。虽然对于人类来说,他并不会愿意主动遗忘某些事情。但是……从上帝视角看,还是遗忘更好。可能会有人说‘你无权干涉别人的命运’或者‘人类有权利来选择自己的人生轨迹’,不过那只是针对人类而言。作为一个俯瞰者,我一向都是这样做的。……抱歉,许久没犯话唠病,我又忍不住了。”   “老师遇见过多少人?”   “数不清了。”   “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做的吗?”   “除了你。”   这种近似告白的话,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照枫红先开了口:“……我去买亲热天堂,你来吗?”   顶着*头的照枫红决定换一身衣服,但是各色t恤在身上变来变去,都和她这个元气十足的发型不搭。最后宇智波鼬取来了一件黑色的衣服丢给她——嗯,男友t。   “网状打底衫。”照枫红背对着鼬,把衣服套上了自己光溜溜的上身:“木叶的风尚让我叹为观止。”   鼬对照枫红嘴里偶尔蹦出来的奇异词句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多问。两个人没和鬼鲛打招呼,就自己离开了这个临时的据点,像一对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吃完饭出门散步一下,慢悠悠地转了出去。   “——身体怎么样?”照枫红偷偷瞥着鼬,问了一句。   “很好。”   嗯,果然又是这个回答。不过现在,他的身体应该是真的很好才对。   “什么时候鼬君才会愿意把内心的事情告诉我呢?”照枫红问道。   “……”鼬默不作声。   “像是佐助的事情,或者对于我的想法。”照枫红说:“……一直憋着对心理健康会不太好嗳。你也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吧。”   “老师也有烦恼的事情吧?”鼬说:“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照枫红一愣。   她当然也有烦恼的事情。   她是神明,鼬是人类,总有一天两人会分开。她的时间永不停歇,一直向前,终有一日她会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她一点都不想把这一切告诉鼬——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这是他完全无法处理、甚至无法理解的事情。除了平添烦恼,让他多了一份忧虑外,别无益处,索性还是不说了。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鼬始终不对她说起关于佐助的事情。   她知道了也只是平添烦恼而已。   两个人的做法微妙地很一致。   最近的城镇很小,没有书店,零星的几家店铺已经关了门。两个人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毫无收获,便沿着原路返还。回去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的野贼,叫嚣着要打劫光两人的钱财。   鼬站在原地分毫不动,双眸一动,就让那个可怜的野贼惊恐万分地僵在原地。   照枫红看着他的眼睛——黑色的双眸转为漂亮的火红之色,三枚勾玉分布其中,这就是宇智波一族引以为傲的血继限界。看着他双眸之中的红色,她不由发出一声赞叹:“红色的眼睛,很漂亮。”   “老师也是。”   “嗳?”照枫红将手搭在了自己的眼帘上,轻轻地揉着,说:“我也觉得。”   “老师,我想要试一试……一件事。”鼬停住了脚步,红色还未散去的眼眸朝着照枫红的方向一扫。   “什么样的事情呢?”照枫红问。   “……”   鼬用手揽住了她的腰,这个忽然的动作让照枫红受宠若惊,惊诧在原地,脑海甚至有一瞬的迟滞。许久之后,鼬才放开了她。他徐徐缩回的手臂上,缠着两道黑色的术式纹路。   “这是什么?”鼬将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   “封印术式。”照枫红还沉浸在刚才的拥抱中,回答的语气都飘飘忽忽的:“封印手里剑用的,对不对?我可是当过忍者的,鼬君。我还是你的体术老师,你忘记了吗?”   “没错。”鼬说:“……我一时忘记了。”说着,他就将手指搭在那道术式上,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枚小型的手里剑来,笔直地朝外一掷。硁硁两声,手里剑准确地钉在了远处的树枝上,上下一线,深深扎入树干之中。   他的双睫一抖,嘴角竟然微微地上翘了。即使只有一瞬,笑意隐没地也很快,但她确确实实笑了。   “你笑了,鼬君。”照枫红说:“我很开心。”   “希望老师可以一直活得很开心。”   “嗳?”照枫红挽着他的胳膊,说:“不开心啊。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很无聊的。直到我遇见了你……坦白地说,起初我还很抗拒‘爱情’这样的东西。因为之前的求爱对象都太可怕了?”   “都有谁?”   “说出来你可不能用天照烧他们。”   “……当然不会。”   “战争时的队友高桥寺,他太胆小了。还有你没有见过的各种人,他们的名字对你来说都很奇怪。比如丁丁,拉拉,野原新之助。”   “确实是很奇怪的名字。”   回到临时据点的时候,鬼鲛就像是被新郎官抛下的小媳妇一样,抱着大刀坐在洞穴门口的石头上,带着调侃和不满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不会回来了。”   “怎么?”照枫红问道。   “佐助已经集齐了他的队伍了,你忘记了吗?鼬先生。”鬼鲛看着鼬,又扫一眼照枫红,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这两天我们就该动身了。”   “再留一天吧。”鼬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好。”鬼鲛很听鼬的话,他的目光在照枫红的脸上转来转去,然后说:“原来是去镇上换了个发型。女人的事情还真是多啊。”   “鼬君。”照枫红困惑地问道:“佐助集合队伍干什么呢?要出道了吗?还是要去参加电竞比赛?”   鬼鲛:“没错,他要出道了。sasuke48组合,你听说过吗?鼬先生是忠实粉丝。”   照枫红:……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鬼鲛大笑起来:“老师,好好享受和鼬先生的难得假期吧。鼬先生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老师真是良药啊。”   大概是为了防止被闪瞎,鬼鲛淡定地拿着地图和鲛肌离开了据点,据说是去收集情报了。剩下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鼬忽然问道:“老师现在还会拨琵琶吗?”   “很久没有弹了。”照枫红很老实地回答:“不过捡起来还是很快的,你等一下。”   她闭上眼,随便用几根头发丝交换了一把琵琶变出来,好整以暇地在鼬面前坐下,问道:“鼬君想要听什么?《义勇军进行曲》还是《月亮之上》?《残酷天使行动纲领》还是《威风堂堂》?”   鼬:…… ※、第四十三章      最后,照枫红还是拨了她最擅长的曲子——供奉给神明的祭乐,夹裹着庄重与空灵,晃悠悠似有着使人忘记烦恼的魔力。只是听者是否可以真的忘记烦恼,这就无法得知了。   “老师的琵琶,是跟着从前的老师学习的吗?”鼬问。   “不是噢。”照枫红回答:“是跟着酒屋老板娘学习了。不知道现在的她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鼬回答:“我离开太久了。”   “要试一下吗?很简单的哟。”照枫红将琵琶递给了鼬,把拨子塞进他的手里   虽然没有学过琵琶,但宇智波鼬横拿着琵琶和拨子的样子倒真像是这么一回事情。本来就容貌精致,现在的他活生生就像是个端庄艳丽的小花魁,一副板着脸打算献艺的模样。照枫红老师被鼬的造型直直击中内心,差点被-3w伤害的箭头打晕在地。   不过,也只是拿起来像那么一会儿事情罢了。他拨出来的调子很是滑稽,不多时拨子就蹭的他手掌发红。   想起老板娘阿杏当初的教导,照枫红好整以暇地把拨子和琵琶取了回来,学着阿杏当初教导她的语气,说道:“这是因为你是初学者,姿势还不太对。……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学习。”   “……以后?”鼬一抬眼,轻声地重复了一遍:“……嗯,以后。”   “是啊,以后。”照枫红收起了琵琶,说:“还有很多事情,想和鼬君一起去看一下。”   “是什么样的事情?”   “嗳?人间的事情啊。大海、宇宙、万物。平等的爱情、不平等的爱情;勤勉的君王、智慧的子民,作家的笔与艺术家的十四行诗,亲热天堂的页码。”   鼬默不作声,然后点了点头,大概是答应了她的愿望。   “嗳——我忘记了,你还要照顾佐助,你不可能走得太远。”照枫红说。   其实照枫红还没有说完,她还有很多愿望,毕竟现在在她的眼里,人间早就不是那个无趣而喧嚣的地方了,它变得有趣而鲜活——她还想去看步入婚礼殿堂时新娘的甜蜜眼神、抚育孩子的温顺表情、垂垂暮年互相搀扶的背影,还有谢世而去之时依偎于树下的两块墓碑。   这一天在美好的期愿中度过。   当夜晚到来,不用睡觉的神明就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她可以感知到半夜有人给她塞被角,像是在照顾一个孩子。这样的举动让她差点憋不住声笑出来——明明她才是老师,为什么反而会被人照顾呢?   鼬君还真是在贯彻小时候的那个诺言啊。   想要保护别人的意愿一直没有改变过。   那家伙理好她的被角后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床边看着她,最后伸手搭在她的额头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头发用掌心抚摸着她的额头。他的手不时蹭到眼帘上,温温热热还痒痒的,照枫红终于憋不住了,笑了出来。   “老师,吵醒你了吗?”   “不。”照枫红闭着眼睛说:“……其实我不需要睡眠。”   “老师也有欺骗人的时候吗?”鼬说。   “什么啊。”照枫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我还需要欺骗人类吗?”   夜色浓浓,伸手难见五指。一抹银亮的月光从狭小的窗缝里漏进来,勉强勾亮了鼬的侧脸,他的护额和发丝一侧一起微微作亮。   “……”鼬沉默了一会儿,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是啊,不需要。”   “难得这么热情。”照枫红摸着自己的额头,说:“以前都是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呢。”   “是吗?”鼬说着,侧过头去,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和以前的轻柔和青涩不同,这一次的他好像……熟练可怕了一点?   “这是怎么了呢?”她觉得有些奇怪:“有些反常。”   “没什么。”鼬说:“你会再次离开,所以想要留下一些我存在过的痕迹。”   “……抱歉。”照枫红揽住了他的双肩:“我尽量多存在一会儿。”   她会努力多存在一会儿,或者想办法回到这里来。   这样,除了时间,就没有东西可以将鼬带走了——病痛已经不会再叨扰他,强大的能力让他可以安然立于世间。除非哪一天,他对这样的生命感到倦怠,想要自我放弃。   “越是优秀……就越容易受到排斥,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鼬忽然说:“这是老师曾经教给我的东西。一直没有感谢……老师教给我‘平等’与‘抉择’这样的东西。”   “什么啊。”照枫红松开了他:“这可不是我教给你的嗳。我只是讲了一个故事罢了——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那么,老师。”鼬对她说:“你就假装在休息吧,像刚才那样。”   “为什么?”   “没有原因。”   “好。”   她像方才一样躺下,合上了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那只温柔的手重新搭在了她的额头上,一点点地抚摸着。   “……天快要亮了,我要去见佐助了。”   她听见有人在耳旁模模糊糊地说着。   “父母将他托付给我,他是我无法舍弃的人。……无论如何,都希望佐助可以继承宇智波一族的荣耀与光辉。所以……不用等我了。”   她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是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竟然让身体变得无比安静。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从身体里一点点剥落,化成粉末碎片,一起融合到了漫漫宇宙之中的星云尘埃中,随着恒星一起旋转。   “我爱你。”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都已经不明白前因后果了。   脑海中有许多杂乱的东西——大海、宇宙、万物。平等的爱情、不平等的爱情;勤勉的君王、智慧的子民,作家的笔与艺术家的十四行诗,亲热天堂的页码;步入婚礼殿堂时新娘的甜蜜眼神、抚育孩子的温顺表情、垂垂暮年互相搀扶的背影,还有谢世而去之时依偎于树下的两块墓碑,还有落在墓碑上的一只乌鸦。   额头上的手不见了。   照枫红猛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她环顾着四周的场景——黑色的、简陋狭小的房间,漏进窗缝的一缕月光,还有不知为何在装睡的她。   她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好像忘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照枫红从床上翻了下来,赤着的脚踩到了地上落着的几缕碎发。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卧槽,她是怎么把自己的头发剪掉的?为什么她忽然给自己换了一个发型?   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网状打底衫,这好像是木叶忍者最喜欢穿的玩意儿。   黑人问号.jpg   发生了啥?   就在她顶着一脑袋的问号,盯着地上的头发丝不明觉厉之时,她忽然听见了一个人类的许愿之声,而且还非常地急迫。   那个愿望逐字逐句在她脑海里拼凑出来,长的让她目眩神迷——“ju○p里的漫画根本就是骗人的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过啊一定是你想多了。有空在这里翻漫画书问阿银我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头发的大波美人,倒不如好好回去丰一下胸,怎样难道我喊一声她的名字她还会出现吗?我现在要喊咯?喊咯?花月院照枫红——”   聒噪!   照枫红叮的一声从原地消失,穿越过数个时空,于这位愚蠢的许愿者面前现身。金色的光芒自天际落下,穿梭过房屋与墙壁,散漫开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辉。柔软的金色蝴蝶震颤着翅膀,悄然擦着光柱飞舞而过。   “吾名为——花月院照枫红……”   照枫红面前的两个许愿者一脸目瞪口呆。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银顶着色卷毛,瞪着一双不耐烦的死鱼眼,右手的小指毫不顾忌形象地戳在鼻孔里,形象在“潇洒”和“猥琐”之间游走。而另外一个则是矮一些的少女,身着红色唐装,橘红色的头发束成两个小包子,此刻她正瞪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照枫红。   许久之后,这个小姑娘举起了手指,指向了照枫红:“……银酱,真的,真的把神明召唤出来了……”   一手举着一本花哨漫画的银卷毛男人这才如梦初醒地转过了身,打量着照枫红,然后熟视无睹地说:“嗯?你在说什么?哪儿有神明吗?我怎么没有看到?神明怎么可能来我们这儿呢!那可是要贡品要祭乐的神明啊!”   他装腔作势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笔直地把照枫红朝门口推去,一边推一边说:“如果是穷神或者要去汤屋洗澡的腐○神我都是拒绝的。更何况是一个*头的神明呢?”   咔擦一声,移门在照枫红面前被合上了。   伟大的神明穿着一件黑色打底衫,踩着塑料拖鞋,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吹着冷风。一阵寒风卷着枯叶吹过,把叶片吹到了她的头顶挂着。   照枫红:……   她竟然被人类——被自己的许愿者赶出了门外。   这是什么可怕的世道嗳!! ※、第四十四章      正好是早晨时分,几只叽叽喳喳喊叫着的鸟雀停在了栏杆上。一个眼镜,不,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少年从一侧的楼梯上走来。当他看到被关在门外的照枫红时,显然有些慌乱。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委托万事屋完成吗?银桑他们可能还没有起床……”   “不,我是被他亲手赶出来的。”照枫红回答。   眼镜:……   眼镜把移门推开,示意照枫红跟着他进去。   眼看着照枫红又走入了屋内,银色卷毛的男人和橘红色包包头的少女都有些惊恐。两个人合看着一本漫画,视线在漫画的黑白页面和照枫红的脸上扫来扫去。   “这家伙……”卷发的男人说:“真的是花○院照枫红吗?”   “喂!不要随便给人家的名字消音啊!”眼镜忍不住吐槽道。   “你竟然还记得我吗?”照枫红有些疑惑:“坂田银时?”   她说出口的这个名字,就像是带着什么魔咒。银时拿着书的手一僵,他抽了抽嘴角,说:“……果然……不,我并不记得你。但是关于你的故事,都在这几页漫画书上记录了。”   “嗳?”照枫红有些好奇地走到了银时的面前,接过了那本漫画书。   ——《银魂》第666话·连人类都不算的神明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人类呢!   照枫红:……   看这个标题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十数页漫画,记载着神明花月院照枫红到人间陪伴白夜叉的故事。照枫红在漫画中的画风与新八、神乐和银时的截然不同,就好像是一个京阿尼美少女被编辑错了页面——违和感这么强烈的画风真的大丈夫?   “你们都不会感到奇怪吗?”照枫红翻完了漫画,对银时说:“比如说‘自己竟然是一个漫画人物’或者‘什么啊作者竟然连这个都画入了漫画连载’之类的……”   “很正常。”银时习以为常:“我们还经常就自己的设定展开讨论,偶尔还会用一个被炉的画面帮助制作组拖剧情。”   照枫红:……   卧槽,这个剧组真的是太厉害了嗳!   “银酱真的把神明召唤出来了阿鲁!”神乐咬字不清地说着,一边哗啦啦翻动着漫画:“最后一页写着,获得顿悟的神明离开了歌舞伎町,前往人间四下游历,现在神明是游历完了吗?”   说着,神乐满是怀疑地打量着照枫红的造型:“游历的结果是换了发型和穿衣风格吗?这个神明穿的好邋遢噢。”   ——你懂什么!这叫男友衫!   等等?男友衫?哪儿来的男友?……啥情况?   “人间好玩吗?体会过人类的情感吗?”神乐按照漫画书上留下的问题一一发问:“找到了一位值得战斗和付出的人吗?享受过花魁倒酒和男人的计数棒的魅力了吗?”   “……好像很好玩。”照枫红说:“找到了一位值得付出和战斗的人,体会过了人类的爱情、亲情和友情。花魁的酒和男人的……暂时还没有。”   “爱情?对象是谁啊?琥○川那样的河神吗?”神乐问。   “……不是,不知道是谁。”照枫红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头:“我忘记了一些事,而这些事恰恰是最重要的。”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银时一脸严肃,悄悄对着神乐耳语:“我就说吧——神明忽然出现,肯定是和jump漫画里的情节一样,有什么必须委托给凡人去完成的任务。比如穿上义骸斩杀虚啦,比如成为被选定的魔法师啦,比如进入异世界成为召唤兽……而且通常都是强迫式、无偿的。”   “喂银桑!你的悄悄话太大声了!神明都听到了!神明的嘴角都在抽了!”新八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会劳烦你,银时。”照枫红说:“我还没有弱到需要人类来帮助我完成委托的地步。倒是你——疯狂地召唤我,是有什么愿望吗?”   “有啊,很多愿望。”银时坐在了转椅上,眼神向着天花板飘:“想要面前出现超大量巧克力巴菲杯还有一大罐红豆牛奶。顺便让蛋黄酱在这个世界绝种吧。”   “很好,拿什么交换?”照枫红说:“既然有存在的痕迹,那你应该知道等价交换的规矩。”   “拿眼镜和你交换吧。”银时推了推身边的新八:“给,不用找零了。”   “不要。”照枫红把新八推了回去:“神明不喜欢这样的眼镜。”   “不用客气。”   “不要。”   “收下吧。”   “拒绝。”   “我们谁和谁啊,大姐大,都是好朋友,来,收下。”   “强烈拒绝。”   新八:“喂——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眼镜就没有人权了吗?”   银时&照枫红:“看起来,眼镜只有镜权,没有人权。”   新八:……   银时的愿望最终也没有完成,因为他没有拿出任何让神满意的东西来交换。他竟然想拿高血糖、沾上咖喱味的木刀、挂下来的腋毛和洗皱了的外套来交换心愿,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以为神明是收破烂的吗!   照枫红脑补了一下她蹬着三轮车,在小区里一边骑一边广播大喊“回收报纸——冰箱——彩电——甲鱼壳——”的场景,不由一阵恶寒。   这真是太可怕了。   入夜以后,神明就蹲在了万事屋的楼顶上,默默望着歌舞伎町夜空中的月亮发呆。四下的霓虹灯闪烁纷繁,色彩各异的灯光让街道变得瑰丽旖旎。即使夜幕降临,这里依旧热闹非凡。唯一孤寂的地方,大概就是神明蹲着的屋顶了吧。   这里是花月院照枫红开始游历人间的地方。   她记得很久以前,她就站在二楼的移门前,顶着一额头薄薄的积雪,问银时:“这样嘈杂喧闹的市井,到底为什么让你如此着迷呢?明明这里充斥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烦恼遍地、困扰满街。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你连人类都不是,又怎么去感受男人的大√○的魅力和花魁帮你斟酒的美好啊?连人都不是的家伙,也没有资格居高临下地冷眼点评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好。”   那时候,坂田银时是这样回答的。   她到访了许多世界,扮演着普通人与不普通的人,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论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都无法体会到市井之处的真正美好。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   遇上了谁呢?   无论如何苦思冥想,都想不起来她遇上了怎样的一个人。但是直觉又告诉她,这个人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如果不尽快想起来,她会变得后悔。   天空中的一勾弯月冷冷地挂着,安静地凝视着地面。   不需要睡觉的苦恼神明在屋顶上蹦来蹦去,被打扰了一晚上的银时在第二天起床时顶着一双黑眼圈。他没有梳理乱翘的银发,就朝着屋顶上喊:“跳来跳去是为了什么啊——失恋了吗?”   照枫红一愣,她又忘记了人类是要在晚上休息的。入乡随俗,她也应该假装睡觉才对。   “没错,失恋了。”照枫红朝站在屋檐下的银时喊道:“我思考了一个晚上,得出了结论——我丢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关于我的恋人。”   银时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一边戳着鼻孔一边说:“阿银我还丢了关于成为世界首富的记忆还有把土方十四按在地上狂揍的记忆呢。”   “那可不一样嗳!”照枫红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我是明确地感受到了记忆的断层——不是自然的遗忘,或者是交换出去的遗忘,而是刻意为之的遗忘,你懂吗!这种遗忘的感觉……很明显,很故意。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刻意抹消我记忆的人并不存在……换言之,有可能是我自己对自己做的!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嗳?”   银时:“……果然,漫画书上说这个神是话唠神真是没错。一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非要说那么多句。”   银时说完,就慢吞吞地回去洗漱换衣了,迟起的神乐也懒洋洋地开始梳头发伸懒腰。一阵杂乱的响声传来,屋子里的震动让屋顶都开始抖动,让照枫红不由怀疑银时又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久后,银时带着神乐走了出来,指了指屋顶的照枫红,说道:“很好,今天的任务就是帮助失忆的神明找回丢失的记忆。”   照枫红:……   “你不是……很嫌弃我吗?”照枫红诧异地问:“我以为我的擅自出现给你造成了困扰呢。”   “如果不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你会一直蹲在我们的屋顶上吧阿鲁?”神乐撑开了一把伞。   “而且。”银时补充道:“按照漫画所说,‘体会人间的感情’是我提出来的。……结果愚蠢的神明竟然因此失忆了,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话,在下一轮的人气投票里我就保不住第一位了吧?”   照枫红:……   ——只是为了你的人气投票吗?!   “很好!”神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又很是专业地取出了一本恋爱书籍:“先从努力回忆细节开始!‘相遇的时间和地点’和‘说的第一句话’。”   照枫红一点都想不起来,她到底和哪一位人类相恋了。   可是提到这些微小的细节,她竟然模模糊糊有着印象。   “在——战争的时候,地点是……草之国的一个村子。第一句话是‘不要害怕啊,我来救你出去。……我是来保护你的’。” ※、第四十五章      “记得蛮清楚的嘛。”神乐有些怀疑地说:“那么恋人的姓氏和喜好呢?穿衣的风格如何?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姓氏……记不清。喜欢吃甜食。穿衣很保守——前辈都露腋窝,只有他把自己遮的厚厚实实。好像是这样子的?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夏日祭结束后的街道,我和他一起在街道上捡垃圾。”   “捡垃圾?!”新八喊了出来:“神明的约会活动也太可怜了吧?”   “肯定是因为作者觉得和恋人一起参加‘夏日祭’什么的剧情太俗了写滥了不想写,干脆就写夏日祭结束后捡垃圾吧阿鲁。”神乐表示很理解:“那是谁先主动告白的呢?”   “是他。”照枫红歪着头回忆着:“具体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啊,其实记得的东西很多嘛。”银时靠着栏杆:“说是失忆,也没有彻底失忆。”   “所以才会感到很奇怪嗳。”照枫红有些忧愁:“我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呢?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忘记了恋人呢?”   万事屋的三个人对视了一下,齐齐用饱含怜悯的眼光望着忧郁的神明,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用说了我们都懂了。”   神乐:“不就是失恋嘛阿鲁我家乡有一句俗语‘五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新八:“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忘记了也挺好的……等等男人是三条腿不是五条腿!”   银时:“天赋超然的阿银我就有五条腿。”   新八:“喂!话题完全错误了啊喂!”   “这么说,我应该是失恋了,所以才抹消了自己的记忆?”照枫红迟疑着问道:“说实话,不太像是我的行事风格。”   “神明的行事风格是怎样的呢?”新八问。   “如果失恋,直接抹除对方存在的痕迹。”照枫红淡定地回答。   银时&新八&神乐:……   新八有些崩溃地喊着:“……喂!未免太直接了吧!”   “很难理解吗?”照枫红说:“我是习惯于被人类追捧的神明,在人类身上施加意旨是我最经常做的事情。人类的心情,根本不在我的照顾范围之内。更何况,我也没有恋爱过,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失恋’这件事。”   “既然是自己抹消了自己的记忆。”新八说:“那可以将自己下过的意旨取消吗?”   “不可以哟。”照枫红回答:“除非下达意旨的人死亡,意旨才会失效——通常来说,负责下达意旨的都是我。可是我是不死的。”   “那么,既然是掌管时间和生死的神明,不如试试看回到过去?”新八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去看一下过去是谁在和自己谈恋爱什么的……”   “也很难办到。”照枫红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掌管生死’、‘篡改历史’、‘接引黄泉’等意旨,都是通过‘操控时间’来完成的。然而时间有一个特点,往前易,倒退难。我可以轻易地前往未来,永不停歇地向前行走,但是回到过去则需要付出寿命的百分之一。正所谓‘时间从不等人’,神明也在局限的范畴内。”   “反正你是永生的嘛。”银时懒散地说:“付出百分之一的寿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x%1=∞,对吧?”   “严格来说,我的寿命不是无穷的,也是有年限的。只不过我的寿命远比人类长久,对于人来来说太过难以想象,所以就用‘永生’指代。”照枫红说:“问题是,这段恋爱值得我付出百分之一的寿命去探索吗?”   “无论如何都要想起来的恋爱,应该会值得吧……?”神乐摆着手里的恋爱书籍。   “你们恋爱过吗?”照枫红在三人面前转了一圈。   新八很诚实地摇了摇头,神乐叫来了一只巨大的白犬,搂着大白犬的脖子很兴奋地说“我和定春算是恋爱吧阿鲁”,银时则很深沉地表示他可是非常受欢迎的,爱过他的女人不计其数。   “好了我懂了你们都没有恋爱过。”照枫红摇了摇手:“同是天涯沦落人。”   银时:“……谁和你同是沦落人啊!”   照枫红:“你们啊。我有过一段感情,又被自己亲手抹消了,那就回归‘没有感情’的状态。你们也没有过爱情,所以我们都是一群没有体验过爱情的家伙。”   银时有些不自在地挑着眉,清了清嗓子逞强说:“我可是真的超级受欢迎的噢……”   照枫红:“二十靠后半还没有结婚的大叔说这句话,可信度真的很低嗳。”   银时:“……可是我见过爱情的模样。”   “我也见过。”照枫红说:“我活了很久,见过很多人以爱情的名义生活在一起,再因为琐事而分开。”   “我很久之前就和你说过吧,没有亲身加入人间的家伙是无权点评这个世界的。”银时说:“你所见过的爱情,根本不是亲身参与进去的故事吧?只是远远地在天上旁观着,偶尔嗤笑一声的‘见过’吧?”   “差不多。”照枫红回答:“你继续,白夜叉。”   这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外号让银时沉默了三秒,他有些不适地扭过头,说:“被你喊着这个称号,让我有些意外。”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白夜叉。”照枫红说:“你也忘记了。”   “好了好了,二十靠后半没人要的男人要继续讲他的故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银时说:“一位花魁,年轻时艳冠全城,得到了将军的垂怜。然而他却爱上了将军家的侍臣并与他相恋。这段倾城之恋没有结果,然后到了两人垂垂暮年的时候,他们还记得彼此,最后的愿望就是再见上一面。”   “所以呢?”照枫红托着脸颊,不明觉厉。   “这就是爱情啊。”新八插嘴说:“即使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初恋的回忆依旧没有散去。”   “没错!”神乐盯着恋爱书籍上的字,逐字逐句念了出来:“所谓的‘初恋的感觉,在老年回忆起来,心脏依旧会砰砰加速,恋爱的滋味妙不可言’。初恋可是很难忘记的事情哦!”   “你看见的爱情和我看见的爱情没有区别。”照枫红对银时说。   “有区别。”银时的脸色认真起来了:“你看见的是你没有亲身参与的故事,你是被人间隔绝在外的神明。我看见的爱情,是我们亲自参与的故事。花魁在晚年重新见到了她的恋人,帮助他们见面的就是我们。”   银时的话让新八和神乐先后做了一个动作,他们俩相继抬起一根手指,弯了弯,仿佛那上面系着什么东西——照枫红想,他们应该都在回忆。   “好的,我明白了。”照枫红陷入了沉思,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穿着和服的女人和打扮时尚的男人,奇装异服的天人还有赤着脚跑过街道的小孩。偶尔有几对姿态亲密的情侣路过,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神盈满甜蜜。   ——亲身参与的,爱情?   “你明白了什么?”新八眨了眨眼睛,问道。   “也许我真的该回到过去,去看一下。”照枫红说。   “仔细考虑啊,百分之一的寿命呢。”银时冷不防插了一句。   “我会的。”照枫红对银时说:“在那之前,我要先完成你的愿望。”   “嗯?”银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把你的高血糖、沾上咖喱味的木刀、刮下来的腋毛和洗皱了的外套拿来。”照枫红说。   “???”   银时还没有动作,定春就欢快地崩进了屋里,拿出了一把旧木刀和一叠脏衣服,然后又在银时的腋下拱来拱去。   “等等我好久没刮腋毛了!”银时赶紧后退。   “那我就不要腋毛和你的高血糖了。”照枫红捡起木刀和脏衣服,抬起了另一只手。   火焰的纹路在她的手臂上浮动着,嘭一声响,万事屋里忽然涌出无数的巧克力芭菲,挤挤挨挨的玻璃杯互相压着,差点爆开。冰淇淋和奶油抹的四处都是,因为屋子里装不下,正在疯狂地向外涌来。   银时:“……你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照枫红:“你要的超大量巧克力芭菲。对了,蛋黄酱已经从歌舞伎町消失了。”   银时:……   神乐很困惑地说:“那今天我睡在哪里呢?”   新八:“……喂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   照枫红:“嗯,看起来好像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叮的一声,巧克力芭菲从屋中消失,她的手上变出了一叠甜品店的消费券。   她将消费券递给银时,说:“你的愿望——还有我的谢礼,我要走了。”   银时接过消费券再抬起头的时候,他们面前的神明已经消失了。   不知何处的画家在这一页画上了最后的一笔,标注了一行小小的黑字——“第667话,突然造访的神明与她的爱情”。黑白画页上,万事屋三人组站在门前的走廊上眺望着天空。   照枫红离开了这个世界。   时光之海在她的面前涌现,金色的薄翼蝴蝶簇拥成一小团,徘徊飞舞,在斑斑点点的金色光芒中以螺旋的路线前进着。她脚下和头顶全是星辰,茫茫的宇宙闪耀着无数动人的星。每一道散射出的光都汇聚着一个时间点,彼此相连组成向前飞驰的历史之车轮。闪耀的星海里,无数人类的脸庞一闪而过。   她茫然地转动着脚,环顾着四周无数同时发亮的星辰,最后视线望向宇宙最深处——神明栖息的、由金蝶环绕簇拥的殿堂。没有感情的神明和她的仆从居住在这里,远远旁观着无数时光里人类的变迁。   该去哪里呢?   她的脚一动,朝着一道光准确地走去。她的身形很快,化成了一道火红色的残影。在她扑进光芒的一瞬间,她忽然有了一个意识。   只有下达意旨之人死去,意旨才会解除。   如果下达意旨之人不是她自己呢?   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眼前出现一个男人斯文腼腆的面庞。他浑身脏兮兮的,凌乱脏污的头发上还挂着一枚树叶,身穿绿色的马甲和黑色的里衣,额头上戴着一枚护额。   “没事吧,麻美?”他很关切地说:“你怎么从这边回来了?头发怎么变短了?火灭了吗?” ※、第四十六章      她记得这个年轻人,他叫做高桥寺,是一名木叶忍者。   正在交谈间,草丛的对面喧闹了起来,有几个忍者扬起了反光的三角旗。一个披散着红发的木叶忍者抱着一个孩子,匆匆地穿过夜色下的草丛,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回响在夜色里。   照枫红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化名为二川麻美时的自己。   高桥寺扭过头去,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当他再扭过头时,却发现面前这个短发麻美不见了。   “幻觉吗?太累了?”高桥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困惑地朝着长发的麻美迎了上去。   麻美怀中的孩子有着一样的红发。虽然年幼,也只能看见背影,照枫红却无端地认为这个就是过去的她自己。   三个自己在同一时空交汇,这场景可真是搞笑。   跟随麻美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年幼的男孩。才四五岁的年纪,却显得冷静异常。白净的脸上带着一点烟灰的痕迹,但照枫红仍然可以看出他是个俊秀的男孩——并且隐隐带着一种熟悉之感。   她在漫长的时光中见过这个男孩——也对,这不是废话吗,面前就有两个“自己”和这个男孩待在一起嗳。   男孩叫做宇智波鼬,是木叶忍村宇智波一族族长的长子。现在正在战争中,这位年幼的孩子跟随父亲一起到战场上体验忍者的生涯,或者说,提前体验忍者世界的死亡与残酷。   照枫红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一小队人,有人快要发现自己时,就面不红心不跳地闪进树木或者墙壁里躲着。她偶尔跟着宇智波一族的队伍,偶尔跟着二川麻美的队伍。等到看战争看的厌烦了,就去收养花月院照枫红的忍者那儿去看看。   那个收养者叫做猿飞日斩,她记得这个名字。   猿飞一族中一直存在内讧和分期,有一支分族一直反对现任的族长日斩,并且想要向宇智波一族靠拢。她记得在成为养女后不久,没有血缘关系的自己就被这一宗的猿飞族人送出了木叶忍村。   那时正是战争刚结束之际,五大国依旧一片混乱。她在路上被蒙住双眼,然后就被转手卖掉,随后等待她的命运则是囚禁、逃跑与不甘心地死亡。   竟然要活生生再看一遍自己的死亡,那可真是有些残酷啊。   照枫红默默地跟随着猿飞日斩,悄悄拨快了时间。眼前景象流转,光阴倏然前进。她以为会看见自己死亡的瞬间,然而一切却和她回忆中的模样不一样——照枫红平安地来到了木叶忍村,成为琵琶湖和日斩的养女,进入忍者学校学习。   那可是照枫红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场景。   满是好奇和憧憬地坐在桌子后,翻动着忍者的书籍,念着陌生而拗口的忍术名称。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户投射在桌面上,晒得人昏昏欲睡。   神明照枫红又拨快了时间。   九岁,和同学打闹开玩笑。   十岁,拿到了忍体幻的满分。   十一岁,开始从养母琵琶湖处学习医疗忍术。   十二岁,毕业成为一名医疗忍者。   悉心的教养、平凡的生活、同学与友人、邻居与长辈,这一切都是她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神明照枫红有些困惑——眼看着十四岁的照枫红已经参加了中忍考试,毕业成为中忍,她自己的红色短发也悄悄变长,重新变回了及腰长发,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   在学校和同伴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退休火影养父,夕阳西下时分背着书包跑回家,偷偷地翻着日斩的地图策划周游五大国的路线,拒绝猿飞一族同龄忍者的告白,拿着中忍资格证书和木叶马甲开心地旋转,在烤肉店和队友斗嘴。   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继承了首领的位置,和宇智波一族达成了和解。长久以来被排斥的宇智波一族第一次试着融入木叶村的核心。   看起来这样的和平生活确实很美好,可是这不是她的人生。   照枫红明白了,自己似乎走到了一个平行的时空里。   这就有点尴尬了——看了半天,这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嗳。   时间前进的路只有一条,倒退似乎有很多条路。   十四岁的照枫红偶尔会去看望宇智波鼬,她将这个年轻许多的宇智波族人当成弟弟来照看。诚然,鼬这位优秀的忍者根本不需要照看,相反,他喜欢照顾别人,无论是队友、弟弟,亦或是这位自己救过一命的姐姐。   宇智波鼬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早早地毕业成为了一名忍者。肩负父母的希望,还要指导弟弟的课业,四代目火影也对这个孩子托以重望。虽然面孔还带着稚嫩,性格却成熟独立地不可思议。   每一次十四岁的照枫红遇见他,躲在暗地的神明照枫红就会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快摸摸这个小家伙的头顶,他多!可!爱!啊!”   不知怎的,虽然成为了神明,照枫红却对可爱的小男孩毫无抵抗能力。尤其是这样小小年纪就肩负重任,成熟到让神明觉得心疼可怜的孩子。   每一次面对小姐姐的关心,鼬都会微笑着回答“很轻松”、“没事的”,逞强假装出完美无瑕、毫不疲惫的假象来。   照枫红渐渐不想看着过去的自己了,她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偷偷地看着这个早熟的男孩,想要从他身上寻找些什么。她甚至困惑地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这就是她未来的恋人呢?可是年龄差也太可怕了吧?姐弟恋哦……   宇智波鼬今年十一岁,刚刚加入暗部不久。作为宇智波一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的母亲每次提到他都会笑的很开心。他在波风水门的手下得到了重用,完成了数次出色任务,名声渐起。   他有一个弟弟,叫做佐助。   鼬对佐助很关切。可以说,除了任务,他的生活重心都在向佐助倾斜。陪佐助玩耍、陪佐助练习手里剑、背着佐助散心、教导佐助火影的名讳,在父亲富岳不在的时候,鼬则充当起了父亲的角色。   神明照枫红的尾随不是万无一失的。   虽然她可以藏在墙角和树干里,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穿梭时空逃跑,但是她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直到她被那个男孩发现。   “你跟着我好久了,你想做什么呢?”鼬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说。   隐藏在墙壁里的照枫红托着下巴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假装自己不存在。每天偷窥一个小男孩什么的,仅仅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自己未来的恋人,说出去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有损神明的威严。   佐助站在屋内的墙角,戳着露出墙角的一截衣服,说:“哥哥,哥哥,墙壁里长出了一截衣服诶。”   佐助把衣角向着墙壁里一推,照枫红笔直地从墙角里蹦出来。   年纪轻轻的鼬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问道:“……你是,照枫红的姐姐吗?”   “嗳?”照枫红以袖掩面,回答说:“没错。我叫做麻美。”   “你好。”鼬笑了起来,微微露出几颗白色的牙齿:“你和照枫红长得很像。”   当然像了,麻美和照枫红是一个人啊哈哈哈哈。   “有什么事情吗?”鼬有礼貌地询问:“你是来寻找我父亲的吗?”   “不……”照枫红讪讪:“我只是路过。”   她只是来偷窥一个小男孩的——不,不她才不是这样的正太控神明呢嗳。   “骗人。”佐助从门口探出了头:“你从墙壁里路过吗?”   “我真的是从墙壁里路过,小朋友。”照枫红说:“我现在演示给你看。”   说完,她就闪身进入了墙壁里,留下佐助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大声呼喊:“——哥哥哥哥!她真的进去墙壁里面了……”   鼬安抚着佐助,耐心地解释道:“土遁忍法的基础就是这样的。除了土遁以外,还有其他的幻术和秘传忍术也可以消匿自己的痕迹。等到佐助长大了,我也会教你学习。”   照枫红差点撞在墙角。   什么嘛,难得为人类展现一下神明的力量,竟然被当成了普通的人类忍术。   而且……她总是觉得,鼬这个家伙,应该喊她“老师”才对。   她把时间冻结住,拍拍衣袖,心满意足地走出墙壁,来到了被定格了的鼬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鼬的头发黑黑软软,手感很好。   “小家伙,快点长大啊。”照枫红收回了手,离开了宇智波一族的地盘。   照枫红解冻时间,找到了十四岁的自己。   成为中忍不久的少女刚刚结束任务,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路登上了火影岩。十四岁的照枫红站在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的头像上,用手搭在额头上远眺,年少的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她剪着利索的短发,白色的绑布束着纤细的小腿。   夕阳穿过整片天空,洒落在一排颜岩雕像上。金色的光勾勒出少女的面庞,暖融融的光跳跃在她的面颊上。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超越三代目阁下的火影。”   照枫红听见她这样说,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她完不成自己的理想了。 ※、第四十七章      如果这个时空的照枫红继续停留在木叶忍村,按照忍者的路线一路长大,她就不会成为神明,也不会遇见未来的恋人吧。一切都乱了套,像是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那她就擅自为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做一个决定吧。   她抬起了双手,火焰的光华在手臂上出现。   照枫红成为神明的时间太久了,她早已经忘记了人类正确的思维方式。备受逢迎、未遭悖逆的她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做决断,从未考虑过人类的想法。她想要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情就必须是对的——无论那个孩子怎么想。   如果神明觉得死亡是一件好事,那么全部生灵的死亡都是正确的。   如果神明觉得毁灭是一件好事,那么世界在瞬间安眠也是正确的。   人类的想法,从来不在神明的考量范围之内。   这是神明的弊病。   十四岁的照枫红面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俯瞰之下木叶忍村的风景、金红色的夕阳与云块、层叠的树叶都不见了。   时光之海骤然涌现,将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包裹了起来。金色的蝴蝶停在她的肩膀上,蝶翅擦着那张年少的、还带着惊恐的面庞。灿烂的星辰在她的头顶和脚下缓慢旋转着,金色的光点四处漂游着。柔软的夜幕里,无数的星在闪闪发亮。细碎的亮光连缀成一条如水的星辉之河,光线不时涌出,如同川流不息的河。   “欢迎来到时光之海,人类。有人将你送来了我的面前。”   像梦,又像是没有彻底绽开的花。   高挑艳丽的男人携着无数飞舞的金蝶,在她的面前缓缓现身,金色的光勾勒出他的身体。他的眉目让女子羞惭自谢,眼角有一抹上挑的红,妖冶如同盛放的火花,赤|裸的双臂上,盘绕着瑰丽的火焰纹路。   “你是谁?”   尽管惊恐不已,十四岁的照枫红还是努力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你成为了我选定的继承者,你可以称我为‘父’。如果你没有成为我的继承者,那么你得称呼我为‘沙罗殿下’。通俗来说,我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神明’,详细来说,我是‘时间之神’,也是‘无所不能之神’。”   星辰之海中,这位美近似妖的神明这样回答。灿烂的光在他的身边绽开,一簇一簇好似在欢迎着新主人的到来。   “神、神明?”十四岁的照枫红后退了一步,脚因为踩在悬空处而微微发抖着。   “有人将你送来了时光之海,看来她知道我在寻找一位继承人。”沙罗将手指搭在了少女的面孔上,艳红色的指尖点过她的面颊:“你想要成为神明吗?付出一定的代价,获取无所不能的力量——”   “代价?”   沙罗收回了手,拖曳着宽而华丽的裙角,在星辰的上方缓缓地走动着:“神明的一生都是环绕着‘等价交换’原则而存活的。付出,然后得到。‘从有变无’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成为永生的神,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人类的感情,即亲情、友情和爱情。”   沙罗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望着如坠云雾的少女,轻声一笑:“坐享永恒的生命还有孤独。”   “孤独”这个词语,让十四岁的照枫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狠狠地摇了摇头,说:“我不想成为神明。我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还有没有完成的理想。”   沙罗缓缓地眨了下眼,拖长了语调:“哦——?你很有趣。很少有人类可以拒绝成为神明的诱惑。拥有无上的力量,通过操控时间获得永恒的生命,保持不老的美貌,掌握人类的生死与历史的翻覆,不好吗?”   那少女迟疑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真是可爱。”沙罗的脸上蔓开了笑容,他说:“也许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让你保留人类对情感的敏感。我喜欢你身上别的东西,比如这漂亮的红色。”   说着,沙罗点了点自己的眼尾那抹红:“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问——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继承人,秉着‘等价交换’之原则,成为永生于时光之海的神明?”   沙罗的声音带着魅惑,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答应。   旁观的照枫红悄悄转换了手掌,火焰的纹路在她的手掌上蔓延。   十四岁的照枫红出了神,悄悄地张开了嘴,口中缓缓地说道:“……我愿意。”   旁观的照枫红放下了手,松了一口气——这样子,她就会重新遇见那个会相恋的人了吧。   习惯了神明的思维方式,她全然没有考虑到另外一个自己真实的意愿,凭借一厢情愿草草为那个自己做下了成为神明的决定。   时光之海中,沙罗和十四岁的照枫红还在对话。   沙罗抬起了手臂,搭在了照枫红的手背上。他的眸光深处,凝着一片海:“你将代替我,成为时间的神明。从这一刻起,你拥有操控时间之力——直到身死之日,或者选定下一个继承人,将神之力交换出去为止。”   十四岁的照枫红将手扣紧,火焰的纹路从沙罗的手臂上向她的手背上爬行着,仿佛有着生命一般。   当火焰抵达的一瞬间,旁观者照枫红忽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猎猎作响。铺天盖地的回忆一瞬间在记忆里炸开,无数镜头前赴后继匆匆涌入。她无力维持自己的隐匿状态,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时光之海。   她回到自己成为神明后永生的星空,任凭自己在庞大而灿烂的星辰间向下坠落。迸射的光擦着她的脚尖而过,再赶赴下一个时间点。人类的面孔在光芒中匆匆出现,和星辰同归于一个目标。追不上她脚步的金翅蝶努力地摆动着翅膀,想要穿过光芒去托起她的身躯。汇聚的金色斑点旋转着穿过蝴蝶们,再扑向星辰的另一端。   照枫红想起了很多东西。   她失去的、必不可少的记忆回来了。   比如她流着眼泪和鲜血,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垛里。一位美丽耀眼的男人带着无数金色的蝴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对她说:“真是可怜的孩子啊。你想要成为神明,摆脱人类的痛苦吗?我是时间之神,沙罗。我正在寻找一位合适的继承人。”   她想起了自己遇上了谁——一个救了自己、又被自己救了的孩子。   她摸着那个孩子的头顶,和他定下了约定,然后违约离开。   她在夏日的夜晚偷偷地和他说着话,像是情窦初开的人类少女。   她坐在屋顶上,弹奏着供奉给神明的祭乐,又被邻人嫌弃地吐槽。   她悄悄地冻结了一切,在时间的夹缝里亲吻着那个漂亮的人。   她在无尽的虚空里下坠着,红色的衣摆和短碎的发尽数向上扬起。金色的蝴蝶终于追上了她,纷纷想办法停在她的身上。一滴柔软的水珠向上漂浮而起,将一只金色的蝴蝶朝着星辰托起。   只有下达意旨之人死亡,被抹消记忆的人才会恢复记忆。   他死了。   宇智波鼬死了。   x   对于人类来说,死亡是永恒的谢幕,是久远的告别,是恒星爆炸坍缩以后不复存在,是一个名字成为不会再改变的历史。   对于神明来说,死亡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像帝国覆灭,像海浪起落,像太阳东升西落,像一个新生命诞生与走向成熟。   照枫红看过很多人类的死亡,从来不会为之感到动容,无论死者是鼎鼎有名的君王,还是艳其一生的美人。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稍稍获取一点代价,然后将这些人的时间拨回死亡之前,但是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没有人值得神明停下脚步。   然而这一次,好像有一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照枫红觉得心跳的很快,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即将要做的事情。她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情感,不知道该将之命名为何——“伤心”还是“痛苦”,“后悔”还是“庆幸”。她想,应该是这些情感全部混杂在了一起,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棉絮,堵在她的心口。   阅读过的无数书籍失去了作用,她变成了一个刚刚接受知识的新生儿。   唯一可以庆幸的,则是她不是普通的人类。   她是时间之神,也是无所不能之神。   在起初的一滴眼泪后,照枫红很快恢复了正常。她擦擦眼睛,站了起来,朝着离开的那个时空走去。无法倒退的时间已经进行到了夏季,灼热的太阳从光芒里闪现。   自从将抹消记忆的意旨交给宇智波鼬以后,她就可以在想知道的时候获知鼬的方位,哪怕他死了也一样。   这位红色长发的神明顶着夏日的炎炎阳光,朝着海岸边走去。白色的海鸟在低空中飞旋,低垂的树枝刮擦着起伏不定的水面。一个人站在海岸边,好像在眺望着海那边的风景。他穿着黑底红云袍,戴着一枚面具,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交叠在胸前。   “你好。”照枫红走到了他的面前:“我来取走一样东西。” ※、第四十八章      戴着面具的男人受了惊吓,动作夸张地转了身后退数步,口中说道:“我,我可没有做什么可怕的大事啊,你想取走我的内衣吗?”   “不。”照枫红说:“不劳烦你动手了。”   说完,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她穿过这个面具人的身体,进入了他的神威空间之中。   这里很荒芜,入眼只有一片灰茫茫的颜色。没有其他杂物,她转了一圈,很轻易地找到了宇智波鼬的身体——他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睡着了一般。这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人对待他的态度不错,为他换了一身深红色的整洁长袍,还用绷带包扎了他的双眼。   照枫红在鼬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像是人类在凝望着一位沉睡的神祗。   “竟然让我别等你回来了。”照枫红轻声说:“鼬君,你思虑的很周全。”   轻轻的话语,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责备。   照枫红握着鼬冰冷的手,将他身体的时间冻结住,然后离开了神威空间。她没有和空间的主人宇智波带土打一声招呼,估计带土会愤怒地翻遍整个神威空间,摇碎所有白绝的肩膀。   取回鼬的身体,解开缠绕在他眼部的层层绷带之后,照枫红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的眼睛被取走了,现在只剩下安静合着的眼帘和深深下陷的眼眶。   她记得,那是一双很漂亮的黑色眼睛,柔软的时候像是黑色的丝绒布。它会变成亮眼的红,好看得令人瞩目。这样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的宝石或者风景可以媲美,是独一无二的。   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对于宇智波族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眼睛也必须想出解决之策。   他的脸上有着两道细碎的擦痕,直到死亡他还戴着忍者护额。除了深深下陷的眼眶,他的面貌清俊如昔——那是亲吻过她的面孔。   记忆回来之后,她就想起了这个家伙曾经做过的事情,包括渎神的欺骗行为——他将抹消记忆的意旨用在了照枫红的身上。   照枫红翻开他冰冷的手臂,发现三道旨意还剩下一道。   那两道被使用的旨意,都用在了照枫红身上。剩下一道,干脆没有用。   她觉得又生气又想笑,还混杂着想要落泪的冲动——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温柔到了自负的地步,一厢情愿地想用自己设定好的路线来匡正佐助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鼬和照枫红有些相似。   “你总是这个样子嗳。”她喃喃地说了一声,放下了鼬的手臂:“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下,被人强行摆弄命运的滋味了。”   鼬的身体很健康,病痛并没有影响他的战斗。他死于腹部的一道致命伤。根据获知的记忆来看,他刻意让了一步,让佐助的雷切贯穿了他的身体。   照枫红仔细在他的记忆中搜索着关于佐助的点点滴滴,竭力想要找出造成鼬死亡的成因。在一番搜寻后,她皱着眉放下了手。   死因是佐助,或者说是宇智波鼬自己的愧疚与承担之心。   正如她从前所想的那样,可以杀死鼬的,只有他自己。   为了让弟弟杀死他这个背负着罪名的人,成为宇智波一族和木叶的英雄,他决定以死亡来成就佐助的路——他也做到了。   “等着我,鼬。”照枫红低下头,像他从前做的那样,吻了吻他的额角:“我跟你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至少我离开后,还会回来。”   他将鼬的身体安置在川之国乡野处的一栋宅院里,四处都用结界笼罩。如果有人类想要强行闯入,就会直接被吸入时光之海,被丢进不知道何处的时空中。也许是返回自己的婴儿时代,也许是穿梭去遥远的异时代。   她确信,这里没有大风,也不会有骤雨,太阳的温度刚刚好,不会让人倍感炎热,也不会因为寒冷而瑟缩。当他从沉睡的梦境中苏醒的那一刻,他会看到庭院之中摇晃的一排小香竹。翠绿色的枝叶会让他觉得心情愉悦,甚至稍稍忘记一些关于死亡的回忆——如果他可以看见的话。   她重新开启了时光之海,以百分之一的原生寿命为代价,回到了宇智波鼬死亡之前。   x   一场倾盆大雨刚刚隐没,漫天的雷光渐渐消退于阴云之中,灰黑色的乌云渐次从空中退开,几缕阳光从天空中漏下来,洒落在丛林之间。远处的建筑已经沦为了一片破败的废墟,宽大的石块狼狈地摔叠在地上。   这是鼬和佐助最终一战的那一天。   照枫红沿着丛林间的小径,用最快的速度朝前跑去。   两侧的枝叶飞速朝后退去,凌乱的碎石在眼前渐渐显现。   “佐助你等等——”她一边喊着,一边朝着那对兄弟跑去。   宇智波鼬的背影近在眼前,然而他就像是用劲了剩下的力气,颓然地倒在了地上,额头几度撞在石壁上,最后整个人摔落在覆满尘土又湿漉漉的地面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佐助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眼光瞟着自己脚旁倒下的鼬,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道血痕从他的额头上淌下,沿着面颊向下滴落。他好像刚刚从命悬一线的深渊里逃了出来。这个黑发的少年喉结上下滑动,吞咽了一口,喘着气对忽然出现的照枫红说:“……怎么又是你?”   “嗯?”照枫红正对着倒下的鼬出神,听闻此言,有些惊诧地说:“你记得我吗?”   “……”佐助皱着眉,他皱眉的时候有点像他的哥哥认真起来的模样:“大概是记错了。”   照枫红不顾佐助强行提起的警戒姿态,在鼬的身边蹲下。她的手搭在鼬的脖颈上,最后干脆利落地收了回来。   鼬已经死了,她来迟了一步。   “你会后悔,佐助。”照枫红对他说:“但是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佐助微微张开了嘴,有几分惊讶,浓重的血腥味覆盖了他的身体,他支撑不住自己力竭的躯体,摇摇欲坠。   照枫红闭上眼睛,重新进入时光之海,寻找上一个命运的分歧点。时光倒转,金色的蝴蝶飞舞着。她从庞大的星辰海洋里,跑入了一道光芒之中。   滂沱的雨从天幕上倾斜而下,砸落在南贺川的水面上。水珠泛开一圈圈涟漪,两尊巨大的雕像矗立在河流两岸,砥砺的表面泛着岁月的痕迹。十二岁的佐助站在河岸旁,迎着雨水仰起了年少的面庞。   他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身上满是细碎的擦痕。黑色的眼睛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疲惫与留恋。他的脚边躺着一个金发的少年,正昏迷不醒着,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面庞。   “佐助你等等——”   照枫红想,她怎么每一次都是这句出场白?   这是佐助和挚友决裂,离开木叶忍村成为叛忍的那一天。从这一天起,佐助的人生就无法控制地拐向了鼬设计之外的轨道。   她像是一阵风,踏过终结谷中的河面,笔直地冲向了佐助。她用双手搭住佐助的肩膀,不顾佐助奋力地挣扎,开始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别,别离开木叶忍村!这是为了你着想!真的!虽然现在的你还不懂,你只是一个孩子,但是,相信我……”   佐助挣扎的力气很弱,可是这个黑发的孩子依旧在倔强地挣脱着,偶尔夹杂着泄愤般的吼叫。   “你是谁——”   “放开我!”   “连你也一起杀!”   照枫红攥着少年瘦弱的肩膀,将他死死地按在原地,自顾自地说着话:“佐助,你听着,不要离开木叶忍村。试着去发现你哥哥的苦衷,试着去理解他。”   “他是我的仇人!”佐助用沙哑的嗓子喊着,他黑色的的双眼里溢满绝望。滂沱的雨水顺着他的面庞向下滑落,打湿了他还沾着血的衣襟。   照枫红的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   她苍白的解释,当然不能扭转一个少年被仇恨蒙蔽的心灵。宇智波鼬屠杀亲族的行为,在佐助内心种下了无法抹去的仇恨之种。仅凭突然出现的她口中轻巧的三言两语,佐助根本不会转变自己的意志。   她又来迟了——佐助的人生已经成型了,她无法扭改。如果她从鼬离开佐助开始,就代替鼬停留在佐助的身旁,无时无刻不注意引导他人生的走向,那么一切可能还有挽回的机会。   河岸旁的丛林中传出了脚步声,一个披着斗篷的银发忍者从树林间一跃而出。他戴着面具、斜佩护额,黑色的眼睛微微一动便注意到了河边的照枫红。随即,他很快拔出了苦无。   “卡卡西?”照枫红按着脱力的佐助。   “嗯?”卡卡西将苦无横在自己的面前,他阻挡在鸣人身前,警惕地盯着照枫红。   “你是佐助的老师吧?”照枫红说。   她一记手刀劈在佐助的后颈上,本就虚弱不堪的佐助登时软绵绵地朝她怀中仰去。她接住佐助,将这个矮小的少年朝卡卡西递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你不是大蛇丸的部下吗?”卡卡西心存怀疑,反复检视着佐助的身体,在确定佐助只是晕过去别无大碍之后,才接过了佐助:“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照枫红看着卡卡西怀里失去意识的佐助,认真地说:“我听日斩说过,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忍者。既然是佐助的老师,就不要愧对‘老师’这个名号。‘老师’是指引前路与光明之人。我不是一个好的老师,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佐助就交给你了,卡卡西。”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卡卡西疑惑更甚。她莫名其妙地把卡卡西教训了一顿——或者说,在责备自己。然而这个红发的女人似乎根本没有和他解释的空暇,好像有着其他焦急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朝着河岸的另一侧退去。   照枫红抽身返回宇智波鼬死亡的时间点。   糟了——忘记抹除佐助的记忆了。   算了,也许多年后佐助会以为她的存在只是一个幻觉。   她想,这一次佐助不会离开村子,那么一切就有可能改变。也许,鼬已经复活了。   他会听着小香竹叶摩擦的声音,茫然无措地坐在那儿吗?   人类的情感还真是麻烦,从前她可不会为了一个人类,一次次往返奔波于时空之中。   照枫红回到了结界环绕的小院,这里和她离开时一样安静。微微吹动的风吹着小香竹的叶子,沙沙的叶片摩擦声遥远模糊地传来。她的脚步摩过木质的地板,房间里一片安静。   照枫红的一颗心紧张地跳着,她就像是在等待着布告成绩的学生,或者等待接受惩罚的过河者,视线循着门缝小心翼翼地向里望去——可惜,没有任何改变。成绩的布告栏上,这个学生依旧是不及格,过河者被审判为有罪,必须被有毒的鳄鱼在河里咬碎分尸。   那个黑发的年轻人安静地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身侧。   照枫红狂跳的心脏冷静了下来,她推开了房门,重新回去为宇智波鼬理了理头发。她的手指卷过他脸颊边的黑发,口中喃喃地说着话。   “抱歉。”她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再睡一会儿,我还要离开一段时间。”   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脚下涌现,转瞬就将她的身躯包裹了起来。时间轻易地倒退,夹裹着她的意识朝历史中飞驰而去。   金色的满月悬挂在夜空之中,陷入沉睡的木叶村一片昏沉。火影头像在山壁高处俯视着这个村落,柔软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之中,照枫红知道,有某个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无名的屠杀。   这是宇智波鼬完成灭族任务、离开木叶忍村成为叛忍的那一天,也是这个悲剧结尾的故事发源的一天。   照枫红笔直地穿着墙壁而过,朝着宇智波族地跑去,也不在顾忌这样的动静是否会惊动熟睡的村民。她的红色长发穿过墙壁,留下一道迅速的残影。   “等等——”   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照枫红有些警觉地回过头,一眼就瞥见了那个瘦弱的十四岁小姑娘——那是曾经的自己,被抛到这个时空后毫无头绪只会追着奔跑的自己。   时间兜兜转转,一切在此地重逢解谜。   “喂——给我停下!”   没有回应。   “我让你给我停下!”   那一刻,照枫红甚至想让曾经的自己闭嘴。警觉是好事,可是当警觉的对象是自己之时,一切又变得很困扰了。   不出意外,四周的时间被十四岁的自己悄然静止。周遭的一切都被人为定格,包括照枫红本身。她的裙角和发丝都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凝结在了半空之中。然而,这样的冻结,仅仅持续了数秒,就被照枫红解开了。   这短暂的数秒,还是为十四岁的照枫红赢得了时间。她扑了上来,两个照枫红在地上滚做了一团,摔成了一个球。形象尽失、还被阻挡去路的成年照枫红终于恼怒了,她站了起来,有些愤怒地说:“不要碍事!不然你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后悔之中!”   是绝对的后悔!疯狂的后悔!   她不怎么生气,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生气。再悲哀的事情,在她面前也只不过是“命运”二字,根本没什么值得愤怒和搏斗的。唯一一次这么愤怒,还是因为过去的自己。   她的话,让十四岁的照枫红停下了脚步。   她终于可以顺利地朝宇智波族地跑去,虽然她知道,她肯定已经迟了。浓郁的血腥味从前方扑来,铁锈的咸腥溢满了鼻腔。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掀开族地前的垂帘,朝里踏了数步。   “……鼬君。”她微微呼了一口气。   面前的少年人手执短刀,抬起眼帘朝她望来,猩红色的眼眸中,似涌着无数的回忆之星辰。一瞬间,他的面孔与宇智波鼬蒙着绷带躺在小香竹丛下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他的嘴唇动了,颤抖的嗓音从舌下努力地挤了出来。   “……老师。”   暗红色的血珠沿着刀刃向下滑落,坠在他的脚边。   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只是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拥抱着他。不顾血污、不顾颤抖的手、不顾低垂的夜幕,用抖动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再将他拥入自己的怀里。   “老师来了。”她说:“抱歉,来迟了。”   宇智波鼬一动不动,既没有出声也没有扭头。时间仿佛就此刻静止,即使照枫红没有发动她的力量。当她重新回到这里,回到这个还没有与之相恋的恋人面前,心脏却跳动得很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只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息。   “走吧,老师。”鼬动了,推开了她。他向后退去,纤长的眼睫轻轻一抖:“快有人来了。”   “你去哪里?”照枫红追问道:“我陪着你。”   “不用陪伴。”鼬越退越远,和她眨眼间便隔了数步距离:“能再见到老师,已经很好。”   照枫红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她有些恼怒地说:“你在说什么?鼬君!风太大!我听!不!见!我要和你一起离开!”   在这种时候,她偏偏冷静不下来。从前的故事和大道理,全部都派不上用场了。   宇智波鼬好像在躲着什么,他迅速地朝后跳去,身影快的不可思议。   “等等,鼬君!”照枫红提起脚步追了上去——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在反追踪上也是一把好手,可惜他躲不过神明的眼睛。无论他如何掩藏行踪,躲避自己的身形,他都会被准确地找到。   最后,他笔直地穿过了木叶忍村的外围结界,停留在结界外,回头看着照枫红。也许他认为照枫红无法在没有术式的情况下毫不惊动忍者地穿过结界,但是他想错了,神明殿下毫不客气地穿墙而过,丝毫没有掩饰的想法,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不要躲着我,鼬君!”她拨开垂在头上的树枝,说:“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这一次,鼬终于停下了反复逃避的脚步,他微微抬起头,说:“好。”   “时间紧迫,我想想最重要的话。“照枫红皱着细长的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说:“鼬君,你会在未来爱上我。所以,为了我,你不要轻易地放弃现在的一切。”   宇智波鼬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这样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隐没在那张淡如平水的面孔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无论何时,我都会一直相信你。”照枫红对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说:“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想办法找回丢失的一切,关于我的,关于你的,关于我和你的……这是我们之间解不开的死结,这是由命运事先定下的。”   “你做的事情……是我结下的死结。如果你放弃了自己,我就会一刻不停地往返于时光之中,直到我将自己消耗殆尽。”照枫红继续说:“……你明白吗?未来的你对于我的意义。”   “……老师,你……”鼬说了半句,便将剩下的话隐藏在了口中。   “我在未来等着你。”照枫红朝他伸出手去,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没有碰到鼬的头顶或者肩膀,因为手在半空中就已经虚化。金色的斑驳光点从手指上散开,逐渐蔓延到手臂,飞舞盘旋的金蝶来迎接时光之海的主人,一道金色的光柱瞬间从夜幕中落下,她的身形在一片光芒中消失。   光散去后,只留下夜色中的枝叶猎猎而动。   鼬伸出了手,好像想要触碰刚才照枫红伸到一半的手掌。然而他沾着血迹的手指,只能碰到一片无尽的夜空。黑色的夜幕像是一块柔软的布,从苍穹上垂落而下。 ※、第五十章      照枫红从时光之海返回现实。   金色的蝴蝶托着她的身体落在了地上,她就像是刚从一场生死搏斗之中苏醒一般,莫名地大汗淋漓着喘气。当她重新看见安睡在地上的人时,这喘气的力气却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有什么人骤然将所有的力气都从身体里抽去,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空壳半蹲在这里。   宇智波鼬安静地躺在地上,和她离去前相比毫无变化。   没有神奇的魔法发生,奇迹也没有降临人间。就连无所不能的神祗,都无法在他身上找到任何希望的可能。   “怎么会……”照枫红彻底地跪在了地面上,她勉励挤出一个微笑,即使这个皱着眉的微笑难看极了:“难道你没有……坚持继续存活下去吗?”   即使是她的爱情,也无法让他改变自己走向死亡的意愿吗?   庭院里的小香竹叶沙沙作响,翠绿的叶片沐浴着太阳的光辉。柔软的风轻轻地吹动着它们,好像一阵碧绿色的波浪在起伏摇曳着。   照枫红换了个姿势,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鼬的身体旁边,不知所谓地出着神。一只金色的蝴蝶从时光之海中跑了出来,颤巍着翅膀落在了她的额顶,微微地扇动着金色的薄翅。   黑发的年轻人一无所知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经进入了永远的睡眠。他熟睡时的容颜,就像传说中因为恶魔的侵扰而永恒沉睡的神祗。照枫红有一瞬甚至觉得——她不像是个神明,鼬君才更像。   午后的阳光逐渐落了下去,夜幕悄悄降临。温柔的月光照拂着一切,却没有落进这间冰冷的房屋中。   那只金色的蝴蝶抖了抖翅膀,飞了起来。   “你在忧愁什么,照枫红?”   照枫红听见了一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她皱着眉思索良久,才有些惊诧地问道:“——沙罗殿下?”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那只悄悄飞动的金色蝴蝶骤然绽开一阵摇曳的金色,一个男人从那片茫茫的金色光芒之中逐渐现身。他还是旧时的模样,妖冶到令女人都感到羞惭。他站在小香竹丛前,拖曳的宽大衣摆一直浸入了月光之中。   “你有些变了,照枫红。”沙罗说:“从前,你都喊我‘父’。”   “可是嗳,你——”照枫红有些语无伦次地站了起来:“你明明已经将神之力交换……”   “交换给你了,是吗?”沙罗抬起那张雌雄莫辩的面孔,笑了起来。   照枫红走到了他的面前,一阵点头,接着她又问道:“出现在我面前的你,是从前的你,是未来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我成为神明的时间远比你长久。”沙罗说:“所以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成为了时间本身。我是从前的自己,也是未来的自己。过去和未来都在我的身上融合,只要时间存在,我就会一直存在,也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你。”   “我一点都不想被你一直看着。”照枫红小声地说。   “我的‘父’也是这样的存在,原本我以为,你也会成为时间本身,但是现在我猜测,你不会了。对了,我的‘父’,你要是开心的话,你可以喊他爷爷……”   “我拒绝!”照枫红大声地回答。   “好吧。”沙罗重新扬起了笑脸:“我是来解决你的困扰的,照枫红。”   “你知道我的困扰是什么吗?”照枫红的视线落在了宇智波鼬的身体上。   “当然,我是无所不知的。”沙罗回答:“你找回了你丢失的感情,但是命运拿走了你交换的代价——你的爱人。”   “这也算交换吗?”照枫红无法相信:“这么多人类相爱后又再一起……”   “因为你承诺过,你会交换出感情来成为神明。”沙罗回答:“你忘记了吗?”   照枫红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平静了下来:“我想起来了。”   沙罗低声地说:“……成为神明也是不能太过贪心的。但是,我不忍心看着你一直往返于过去和现在,直到把自己的生命折腾完……这太残忍了。”   照枫红的脑海中一团混乱,她隐隐约约记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她在父的面前许下的誓言,交换出的东西和得到的东西,现在的她却只能被动地跟着沙罗的话点头。   “我只能简单地告诉你,你无法篡改这段历史,是因为你没有亲身参与过他们的故事。”沙罗说:“你和佐助只有数面之缘,所以佐助不会为了你改变。你没有插手过宇智波一族的叛乱,所以灭族夜不会为了你而改变。你没有解开他们兄弟之间的心结,你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仇怨,所以鼬被佐助杀死也无法被你改变。”   沙罗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夜空之中的一勾弯月,缓缓地说:“照枫红,你犯了神明最大的弊病。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肆意改变他们的命运?”   “我是神明。”照枫红看着沙罗的眼睛:“是时间之神,也是无所不能之神。”   “可是无所不能的前提是‘等价交换’。”沙罗走近了她,他的裙摆摩挲作响:“你根本没有在那几段历史之中付出过任何东西。你没有插手,放任旁观、只顾自己,甚至都没有想要了解的冲动。”   “……”照枫红微微后退了一步,微微地摇头:“不,我尝试了……我试着要去了解,试着去‘付出’……”   “可以,这很沙罗。”沙罗回答:“既然你付出了,那就去你最开始‘付出’过的地方吧。那是你唯一可以插手、也是唯一可以修改的地方。”   照枫红缓下了急促的呼吸,抬起眼看着月下的沙罗。她的父渐渐化为一道光影,重新缩小为一只振翅飞舞的金翅蝴蝶,在月下缓缓地飞舞着。   “当然,你愿意放弃这个人类我也不介意。”沙罗最后的声音传来:“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时间本身。但是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资格。”   照枫红看着那只渐渐飞远的金翅蝴蝶,悄悄地合上了眼睛。   最开始“付出”的地方,也是最开始相遇和结缘的地方。   她伸展开双臂,时光之海从脚下蔓延开,迎接她的到来。她从星辰上方急速下坠,直到身影没入一道光中。   漫天的火舌倏然而起,扭曲的热意扑面而来。灼热的烈焰似乎要将一切都灼烧殆尽,高热的空气蜿蜒在五感触及的范围之内。呛人的味道扑鼻而来,让照枫红不停地发出短促而稚嫩的咳嗽声。   好烫……   脚下的地似乎都是地狱的火海,泛着惩戒的岩浆。属于孩童的娇嫩皮肤,几乎要被这可怖的热意撕裂榨干。   模模糊糊间,有一个矮矮小小的人影勉力穿过纷纷下落的零碎木块,朝她艰难地挤来。火焰舔舐着他幼嫩的身体,随时会砸下的巨大木梁在他的头顶欲坠未坠。他清秀的脸上带着黑色的烟灰,一双软而白的手朝着他渐渐伸来。   “不要害怕啊。”   照枫红怔了一下,立刻抬起了头。她紧紧地盯着那个孩子的面孔,专注地看着他的嘴唇,期待着接下来的话。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切吐露的话语都和记忆中吻合。   “我来救你出去……我是来保护你的。”   即使是四面逼近的火舌,也无法让他安慰性的笑容泯然失色。于地狱般充斥着烈焰的废墟之中,他的笑容就像是倏忽点亮的一颗星辰。   “好。”照枫红艰难地说着,伸出通红的手:“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害怕。”   好像是好奇于他的反应,年幼的鼬迟钝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笑容又重新展露了出来。他牵过照枫红的手,将她从碎石块下挖出,然后带着一瘸一拐的她,试图突出火焰的包围。   四面都是火焰,根本毫无退路。眼看着头顶那根巨大的木梁越来越脆弱,噼啪的碎木声不时传来,两人紧紧地站在一起,就像是面临绝境时不肯放手的一对恋人——即使现在的他们,还是普通的孩子。   “鼬——你在里面吗?”   隐隐约约的呼唤声,从外围传来。伴随着呼喊声一起抵达的,则是松了一口气的心情。不多时,几阵庞大的水流传来,铺天盖地,将整片火场都包围了。经过火焰炽烤的木梁顶不住水的冲刷,立刻掉在了地上,砸开无数黑炭。   几名木叶忍者立刻围了上来,他们的衣服后有着团扇的纹路。   “鼬,你怎么在这里?族长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太危险了!你应该紧跟在富岳大人的身边!”   “这个女孩是……?”   “我救的。”鼬对着他们微笑:“我救了她。”   几名忍者面面相觑,面色很快严肃了起来,他们迅速分开了照枫红和鼬,将一直在咳嗽的照枫红隔绝在防御范围之外。其中一个人对鼬说:“鼬,战争时期不可以随便救别人。如果这是一个敌国的忍者,利用变身术……”   “检查过了,身上没有查克拉的流动。”另外一个忍者打断说。   “咳,好。”原先对鼬说教的忍者继续说:“退一万步说,现在有很多间谍都在四岁的年龄开始了训练,以战争孤儿的身份混入各大忍村打探情报,如果这是一个间谍……”   “我不是!”照枫红大声地说:“我生在这里!” ※、第五十一章      “这个孩子需要交由火影来定夺。”   她又一次听见了这句话。   照枫红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重新来到了战争结束的木叶忍村。她的名字依旧是花月院照枫红,她的监护人是猿飞日斩,下个月,她将入学忍者学校,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忍者。   当她踏入猿飞一族的族地时,隐隐约约的不友善目光让她如同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她只好看向自己身边貌似和蔼淡定的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求助一般问道:“我可以……可以见见鼬君吗?”   与日斩同行的另一个猿飞族人说:“和宇智波一族过于亲近可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从一开始,将这个草之国出身的孩子带入村中就不是什么正确的抉择,阁下。”   日斩瞥了一眼同行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对这句话感到很不悦。   照枫红没有见到鼬。   她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半个月,终于缓缓地放下心来。那些不友善的眼神已经渐渐躲藏了起来,也许是日斩发挥了他忍村首领的作用,也许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实在不值得他们重视。   她开始跟着琵琶湖学习一些忍术的基础,即使这些东西她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还是要假装出几分笨拙来打消其他人的疑心。刻意将自己的查克拉调的浑身紊乱,无论几次教导都无法施展一个基础的忍术——这样的笨拙,甚至让琵琶湖有些苦恼。   琵琶湖试图教给她医疗忍术的基础,然而这一切教导都像是流入了东去的河水,一点都没有见到成效。日斩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反而很是欣慰。   “成为忍者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这位刚刚卸任的火影这样对照枫红说。   取代三代目猿飞日斩接受木叶忍村火影一职的是有着“黄色闪光”之称的波风水门,他年轻而有朝气,是在同辈人中威信颇高的一位上忍。在上一次的战争中,他率领着自己的队伍炸掉了神无毗桥,为赢得战争取得了必要的条件。   照枫红远远地望过几眼鼬,那个孩子也即将入学忍者学校。他偶尔会跟着自己的父亲富岳一起到日斩发布任务的地方,但是,也只仅限于到访而已。他还太小,不能接受任何任务,只能旁观着、观摩着忍者们的模样。   那个孩子站在角落,对着照枫红微笑过。他笑起来的时候,照枫红会觉得很心安。   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对了,神明说她不承认她是一个正太控。   时间的车轮不停向前行驶,照枫红隐隐约约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即使每天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她也无法防备几个大人忽然的袭击——大人和孩子身形之上的差距根本无从弥补。她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拜托宇智波鼬的陪伴。   “我对木叶忍村还不算熟悉。可以请鼬君陪着我吗?”   毫不意外,那个男孩答应了这个并不过分的请求。   正是傍晚的时候,斜斜的夕阳投进了宽大的木门中。拉长的影子在两人身后向后蜿蜒而去。一天已经过去,到了分别的视乎。宇智波鼬和照枫红作别,这个四岁的男孩朝她挥了挥手,就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幼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像是一枚轻飘飘的纸鹤,毫无顾忌地飘远了。   照枫红抵着两只手掌,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她的眼前一紧,什么漆黑的东西蒙住了她的眼睛,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个家伙一直在刻意隐藏实力。”她听到一个粗哑的男人在说话:“她在进入木叶之前就会忍术,但是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会。土之国的间谍就是她。”   绝对的速度差异压制了她的反抗,还未拔出苦无或者结印,双手就被死死地捆住。衣领被向后一勒,脖颈处的呼吸瞬间就艰难了起来。   “怎么处理?交给三代目阁下吗?”   “交给日斩,他只会把这家伙放了。”   照枫红扭着双手,竭力想要将手腕从绳索的绑缚住解放出来,粗糙的绳索将她幼嫩的手腕磨得通红。她被塞着布条的口中发出呜呜呜不明意味的嘶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在呼喊着什么。   鼬君——   鼬君——   拜托……请回头看一眼。   艰难的挣扎逐渐弱了下去,她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她被丢进一个坚硬而冰冷的木箱里,手脚被狠狠塞在一起,因为木箱的狭小而扭曲地重叠着。她扭动着身体,茫然无措地转着头,直到一声沉闷的厚响传来,她才意识到——箱子已经合上了。   车轮在骨碌碌的转动,路不平整,她的身躯一直在颠簸着。   一只金色的蝴蝶穿过箱子的夹缝,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将想要说的话直接传入了她的意识。   “真是可怜的孩子啊。你想要成为神明,摆脱人类的痛苦吗?我是时间之神,沙罗。我正在寻找一位合适的继承人。”   【不——】   “神明的一生都是环绕着‘等价交换’原则而存活的。付出,然后得到。‘从有变无’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成为永生的神,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人类的感情,即亲情、友情和爱情。”   【我不想成为神明!我拒绝交换出我的感情!我想要保留它们!】   和其熟悉的对话,这是埋在照枫红记忆最深处的一段对话,这是她成为神明的契机之一。然而,今时今刻,她的答案却和从前截然相反。   “怎么?”沙罗的轻笑传来:“舍不得你的恋人了?”   【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记了,我就是时间吗?未来的我和过去的我,是同一个我。我无所不知,贯穿一切。”   【我不管!总之我拒绝成为神明!我想要……和他一起存活在这个世界,而不是我一个人享有永恒的生命,直到看着他死去……】   “好。”沙罗说:“你用神之力交换回了你的感情。”   【……真的吗?】   金色的光芒从木箱的缝隙中涌出,争先恐后朝着天幕奔去。负责押送箱子的人有些惊恐地盯着这奇异的场景,纷纷停下了脚步。金色的光涌过田埂上的麦浪,一瞬间飘散而去。   他们还处于呆怔之中,几个忽然到来的忍者就打乱了他们的脚步。   “就是他们!绑架了先代阁下的女儿!”   凌乱的脚步声和苦无的相击声四下混杂着,哀嚎和忍术的声音彼此交叠。最后的最后,一切归于安静,有人悄悄开启了箱子,让一线光明漏了进来。   照枫红依旧看不见,但是她能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   “不要害怕啊,我又来救你了。”   x   “鼬君怎么又回来了呢?”   “因为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拜托我回头看一眼。”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坐在火影的头像上,俯瞰着木叶忍村的风景。午后的光洒落在村子里,照亮了那些或圆或方的鲜艳屋顶。   “真的有‘心灵传递’这样的事情嘛,嗳。”照枫红扯着自己的绑腿。   “可能吧。”鼬回答。   两个孩子沉默了许久,鼬说:“我要回家了。下一次见到你,是忍者学校的开学仪式吧?我猜,你一定会想成为一个超越三代目阁下的火影。”   照枫红抬起头,红色的长发从她的脸颊一侧垂下,金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肩膀上,好像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嗳……嗯呐。”照枫红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再见了,鼬君。”   年幼的鼬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摇摇手,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一丛一丛的杂草很快湮没了他矮矮的身体,火影颜岩上只剩下照枫红一个人。   “我现在还算神明吗?”照枫红询问道:“我竟然变回了一个小孩子。”   “当然。”那只金色的蝴蝶回答:“在这个时空的你不是神明,但是在那个时空的你,还是神明。只不过,为了复活你的恋人,你交换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比如,永恒的生命。”   “我还从没有思考过这么复杂的事情呢。”照枫红望着木叶忍村的风景,喃喃说道。   “这一点都不复杂。”化身为金色蝴蝶的沙罗说:“你也开始,逐渐地成为了时间。”   金色的光从照枫红的脚底蔓延而开,一点点扑上她的脚踝和小腿,然后逐渐散至全身。在这倏然的一道光里,她渐渐隐匿而去,重新穿过时光之海,回到了她出发的那个时空。   她屏住呼吸,悄悄地朝房间的移门走去。她的影子投在白色的和纸上,影子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一个不愿清醒的美梦。最后,她终于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推开了房间门。   吱呀一声轻响。   绿色的小香竹摇动着微小而翠绿的叶片,午后的光温暖地流泻了一地。一个身着深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屋檐下,他的黑发披散了一肩,就像是柔软的流水。他俯下身体,将修长的手指搭在竹叶上。   照枫红猛然推开了门,低声地呼唤道:“……鼬君?” ※、第五十二章      那黑发的年轻男人扭过了头,包着的绷带依旧覆在他的眼部。但是他的面庞对于照枫红来说,是绝对熟悉的。   “嗳鼬君!”她三步并作两步朝前跑去,扑到了他的身上,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差点将鼬扑进了竹丛中。   她在鼬的身上磨蹭着,然后摆正他的脸颊,努力地端详着——她试图跳过那双失去了光明的眼睛,但是又不得不看到那截层叠的绷带。然后,她终于松开了鼬,坐在了他的身旁。   “一头雾水吧?很疑惑吧?发生了什么啊?”照枫红对他说:“是不是在这样想?”   “……”鼬安静了一会儿,带着疑惑的声音才响起:“老师?”   “你刚才没有认出来吗?”照枫红有些气结:“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因为老师的声音会在八岁、十四岁和二十岁变化。”鼬耐心地解释。   ——嗳算了,好像也不能全然怪鼬,怪她自己。   “出了点小岔子。”照枫红故作轻松地对鼬说:“抱歉,你没有死成,你还活着。我想,是佐助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所以现在你被我救回来了。不过,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世人的眼中,是佐助杀了你。没错哦,是佐助‘杀了’你。”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生怕鼬打断她的叙述,或者发现什么端倪。   她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许久不犯的话唠病又发作了。   然而,鼬却很奇怪地问了一句:“老师,你……还记得?”   照枫红思索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怎么回事——鼬自认为已经消除了照枫红关于自己的记忆,现在的照枫红应该什么都不记得才对。照枫红只能解释道:“嗳,我是,我是无所不能之神啊。仅仅是消除记忆……当然对我不管用了。”   “是吗?”鼬说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说:“……我还活着啊。”   “不要妄想再次死亡!”照枫红立刻强调道:“你是我救回来的,你的性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鼬抬起了头,用被绷带包扎着的眼部对着照枫红,好像没有眼球的眼眶可以隔着绷带看到照枫红此刻的表情。他顿了顿,点头,说:“……好。”   仅仅是这样的承诺,并不能让照枫红放心。   因为她明白,宇智波鼬将太多的责任加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背负着一身的愧疚,随时会用这些东西杀死自己。   她必须想一个办法,让他无法轻易地放弃生命。   “你饿吗?人类是需要进食的。”照枫红思索道:“你应该吃些什么呢……据说大病初愈的人不能吃太好,只能吃流食。流食是什么?”   她还从没有亲手照顾过人类呢。   算了,还是直接交换吧——神明的能力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算是勉强有用了。比如交换出一碗白粥,一点食物,又或者御寒的衣物。   宇智波鼬一直很安静,大概是刚从沉眠中苏醒,还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思考现在的事情。只有在照枫红提到佐助的时候,他才会有微微的动容。   越是珍重,就越是谨小慎微。   照枫红绞尽脑汁,想要让鼬轻松一些,然而收效甚微——横跨过死亡的人,他的心已经很难打动了。唯有比死亡和离别更为广阔的东西,才能重新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嗳?”   “好。”   “从前……从前……从前……”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有这样的一个和尚,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你想再听一个故事吗?”   “好。”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动物都忽然会说话,有了智慧……”   这样的鼬,让照枫红很是苦恼。无从着手,不知道如何去缓解他的心。她犹豫了许多天,最后坐到了他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我带你去看时光之海吧,鼬君。”   “……我看不见。”鼬说。   “不需要用眼睛看,用心去看就可以。”照枫红回答。   她的手指搭在鼬的手上,指尖一点点摸索过他细瘦的手背。鼬眼前的一片黑暗被瞬间驱逐,取而代之的,则是铺天盖地的星辰。闪耀的星辉遍布满眼,他就像是高悬在夜空之中的神祗,环视着四周属于自己的疆土。   金色的蝴蝶夹裹着光芒飞舞而过,在他面前排成一队,最后摇摇曳曳,慢慢悠悠地飞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上——红色的长发如同盛开之莲,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中盛着希望之色。她交叠在腹前的双手,紧张不安地互相摩擦着。   “这是,时光之海?”鼬问道。   “没错。”照枫红牵过他的手,朝着悬空处走了几步:“这就是我从前居住的地方,没有隔阂与嫌隙的国度。”她抬起手,那些金色的蝴蝶便落在了她的指骨上:“这是我的臣民,他们连思考也没有,更别提情感,所以也不会彼此排斥,总是和平地在一起相处着。”   仿佛是要应证她的话语,那几只蝴蝶亲昵地飞了起来,互相厮磨着翅膀,然后再分开,向着远处的光飞去。   “我在这儿,掌管时间。时间可以带来生命,也可以带走生命。通过操控时间,我可以达成一切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又被称作‘无所不能之神’与‘黄泉和碧落的接引者’。”   对于这些为所未闻的东西,鼬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表现出惊诧或者奇怪的情绪,就好像这些东西早已就被他接受。   “怎么了,很惊讶吗?”照枫红询问。   “不。”鼬说:“原来你已经有了一片星空,难怪你总是会下意识地抗拒人间。”   “我很抗拒人间嘛嗳?”照枫红不解:“我甚至无数次降临人间。”   鼬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老师自己也发现了吧。虽然总是将自己隐藏在最下层,假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是你会下意识地抗拒别人的接近,不想要和人类产生联系。在老师的心目中,人类和神明终究是有区别的存在。”   照枫红牵着鼬的手,缓缓地朝前走着,带着他周游于附近的时间。那些四射的光芒之中,许多平凡人类的一生就这样匆匆闪现。从出生,至青春勃发的少年,再至垂垂暮年。从第一声啼哭,到墓碑里的安眠。   照枫红不知道鼬在想什么——也许他会后悔,没有早日向神明求助。也许他根本就不后悔自己的抉择,他是一个很果决的人,从不觉得牺牲自己是一个可怕的选择。   照枫红想,她应该找到了可以跨越死亡的东西。   那就是时光。   她看着那个站在茫茫星辰之中的男人,忽然生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思来——她觉得,他更应该站在这里,默默地注视着人间的沧海桑田,即使没有双眼,也用自己的心去安静地看待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她竟然露出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   “老师,你在笑什么?”鼬问。   照枫红好像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了,立刻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她说:“嗯……我想起了,我在你离开木叶忍村的那一天,说了什么了。”   “嗯。”   “我说,我在未来等你。”   “嗯。”   “……我等到你了吗?”   “等到了。”   难以言喻的喜悦从胸膛之中蔓开,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情。她茫然地思考着,这是因为她的感情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原发地、本能地从脑海里产生的情愫?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否算作一个真正的神明,是否还拥有情感。   她失去了永恒的生命,她和人类一样会生老病死。   也许,她已经不再是神明,她变成了时间,谁知道呢?也许沙罗知道。   两个人从时光之海折返,鼬的面孔上带上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显然开始思考更多超越这个世界的东西。   照枫红有些无语——鼬原本就是想得多的哲学家性格,现在恐怕开始思考时光或者生命的更大意义了吧?再这样下去,简直是要成为火之国第一大哲学家了!   忍界中最厉害的哲学家,哲学界最厉害的忍者!你怕不怕!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很平常。鼬恢复了自己的活动能力,可以自己打理自己的起居。鼬在的时候,照枫红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逐渐沉静了下来。   从前的她总是浮躁的、忙于奔波的,辗转于各个世界和时空,不停地前往下一个世界,没有人类值得她停下。而如今,她却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了一个准确的目标,去前进,去抵达,去悄悄地守护。   她觉得自己从一个高冷的神被改造成了普通的人。   偶尔他会询问一下佐助的近况,但是照枫红也不清楚佐助到底如何了。更多的时候,鼬只是蹲在竹丛中,用手指试探着去触碰那些翠绿的叶片。   “鼬君喜欢它们吗?”   “喜欢。”   “叶片?”   “你。”   照枫红:……   她错了,她忘记了面前这个可是四岁撩到大的撩师圣手啊。她就不应该挑衅他的威严。   她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觉,只需要看着鼬就觉得很满足。她甚至想要稍稍地在时间上动一些手脚,希望一切都悄然停留在此刻,但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鼬君的眼睛还需要她去解决。 ※、第五十三章      照枫红找到宇智波佐助的时候,这个黑发的少年正在一堆芦荟的监视下休息,双眼还蒙着绷带。照枫红知道,他换上了鼬的眼睛。因为鼬的牺牲,佐助获得了永恒的光明。   她毫不犹豫地定格了时间,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不知道是谁的据点,然后提起了佐助的衣领,将被定格的他拎了起来,顺便还一路踢歪了无数颗白色的芦荟。   “我知道,我没有进入过佐助的故事。”照枫红一边走一边说,即使现在的佐助是听不见的:“所以你当然不会听我的,还会直接拔刀想要杀我。所以,抱歉了,我只能对你用这个办法了。”   她带着佐助回到了鼬暂居的小院,解开时光之海的结界,进入内里,然后一声响指,解冻了佐助的时间。   佐助一把拽下眼睛上的绷带,手迅速地搭在了草薙剑的剑鞘上,动作快如闪电。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握剑的动作忽然迟钝了一下:“……怎么又是你?”   废话当然又是她。除了她谁还来管两兄弟之间的这档子熊事。   “咳,佐助君。”她打了一声招呼。   “你的眼睛……”佐助看了看手上的绷带,又看着照枫红眼上的绷带。   “只是绑着好玩。”照枫红说着,拽下了绷带,露出了紧闭的眼睛。   “你想做什么?”佐助低声而警戒地说:“……谢谢你当年告诉我的话,但是,我……”   他的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佐助不想让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被人发现,于是他想要扭过头去,还好面前的红发女人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的意愿。   “放心吧嗳,你还有机会弥补你的一切。”照枫红很大度地拍了拍佐助的肩膀:“跟我来。”   佐助狐疑地跟着照枫红朝着屋内走去,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踩过干净的走廊。竹叶在风里摇晃着,一切都美好安静的不可思议。   佐助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是要带他去看什么秘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暗自里警戒着。   照枫红为他推开了一扇门,示意他向里望。   佐助皱着眉,迟迟不定,然后才缓缓地转向了房间里。   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靠墙而坐的年轻人。   在一瞬间,佐助的身体就僵住了,他睁大了黑色的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所见。他张开嘴又合拢,拿着草薙剑的手甚至开始发抖。   他开始怀疑这是幻术,是什么未知的忍法,是对方在攫夺他的精神。然而,当他望向照枫红时,她却只是说:“你们一定有很多想说的话,就像我和他一样。快去吧。”   说完,她就走了,既没有设防,也没有留下来观望,做出了和忍者的认知全然相反的选择。   佐助缓缓地、缓缓地朝着那个男人的身影踏出了第一步。他的脚步惊动了鼬,鼬抬起头,问道:“老师?”   佐助停下了脚步,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然后在最终吐露出了一个声音:“鼬。”   两兄弟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终于在这个场合重新相遇。跨越死亡、跨越离别,一切的爱与恨,都在此刻交叠在一起。   照枫红默默地站在庭院里,用意识去感知他们的所在。她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去看那两兄弟的背影,当她睁开眼时,却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眶。   等价交换原则还真是讨厌啊。   想要拿回一双红色的眼睛,就得付出一双红色的眼睛。   她拔起一串草叶,在鼻下掻弄着。她原本想抬起手指,再次消除佐助关于自己的记忆,但是想了半天,她犹豫着又放下了手指。   消除记忆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算了,那就保留着吧。   她摸着自己的眼帘,微微地笑了起来。   一位总喜欢将责任包揽在自己身上的人,在获得了来自另一个人馈赠的光明之后,总不会再轻易地放弃生命了吧?即使是为了这双眼睛,他也会一直活下去吧?   下一个许愿者的呼唤之声在脑海中响起,她又要去履行神明的职责了。   “我想要……永远地看着他。”   ——啥?   照枫红有些好奇这个许愿者到底在想什么。   x   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红发的神祗带着她的臣民于斑驳的金色之中渐渐现身。她地垂下手腕,闭合双目,说道:“吾名为,花月院照枫红——打扰吾之长眠的凡人,所为……”   身穿黑衣的少女,腰佩一把斩魄刀,有些拘谨、有些腼腆,乖巧地跪坐在地上。她抬起头,小声地回答道:“我叫做雏森桃,是一名死神。我有一个愿望,希望神明可以替我……”   “等等你是什么?”照枫红闭着眼睛,问道。   “我是雏森……”   “没问你的名字。”   “我是护庭十三番队的一名死神……”   照枫红:……   “仿冒神之名的家伙。”照枫红切了一声:“死神?可笑。死神也算是神吗?只能操控死亡的,也算是神吗?我可比死神厉害多了嗳。”   看着照枫红忽然陷入了自我□□之中,雏森桃有些无措,最后说道:“死神是我们的职业。我们负责守卫静灵庭,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了照枫红殿下……”   “既然你自己都是神。”照枫红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完成呢?”   “因为这是我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啊。”雏森桃呐呐着说。   “永远地看着一个人?”照枫红蹙眉:“真是奇怪的愿望啊。”   “我想要……”雏森桃说:“一直看着他,仅仅是这样,我就足够了。”   照枫红的嘴角抽了抽。   “还‘仅仅是这样’?你的愿望可是挺难完成的啊?”照枫红说:“‘永远’是很难以抵达的一个范畴。准确地说,‘永远’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而且,你怎么确保,在抵达‘永远’的之前,你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不会的!”雏森桃立刻否认。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改变呢?”照枫红说:“作为一位活了很久的神明,我不得不告诉你,‘永恒’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嗳。你在抵达‘永恒’之前,也许就会看腻歪那个你现在想要看的人。满脑子都是什么‘啊我不想再看到这家伙了让他滚’或者‘好烦啊你快点消失吧拜托了!’之类的东西。”   “怎么、怎么会呢!”雏森桃狠狠地摇了摇头,否认的力度更大了:“我绝对不会那样想的。我一直……一直憧憬着他啊。”   “好吧。”照枫红说:“‘憧憬’有什么用啊,喜欢就上啊,就撩啊。强吻或者壁咚。”   因为神明大人的奔放,雏森桃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讪讪地说:“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怎么不能这样子了?”照枫红有些不悦:“拿出你神的风范来。死神再不济,也是个神。不要暗搓搓地躲在天上看了,亲临人间,去撩,去追,去反复地表达你的爱。”   “那个……”雏森桃小声地说:“照枫红殿下,我们这样的神,和你这样的神……好像有一些区别。”   “嗯?”   花费了好长时间,照枫红才理解了雏森桃口中的“死神”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他们和照枫红不一样,有感情、有纷争,有着人类一样完备的官僚体系,负责处理这个世界死亡的魂魄和某些反对势力。   简直就像是人类换了个称号。   这样的神,和人也没什么区别,除了会超能力,活的久了一些。   了解一切后,照枫红十分耿直地告诉她:“‘永恒’无法达成。除非,我把你憧憬的对象立刻打死,然后绑在你的肚子上。如何?”   雏森桃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又小声地问道:“……无所不能之神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无所不能的神本身要通过操作时间来达成愿望。”照枫红解释道:“你的愿望本身就涉及时间,这很棘手。更何况,永恒很难保证。就算可以抵达永恒,你能付出与之匹配的代价吗?比如死亡,或者你永恒的衰老,你愿意吗?”   雏森桃犹豫了。   她似乎想到了其他人——为了一个憧憬的对象付出一切,好像根本不值得。她是一个独立的人,除了憧憬的对象以外,还有其他重要的存在。   也许是青梅竹马,也许是朋友。   “我办不到。”照枫红再次说:“你换一个愿望吧。”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雏森桃说。   “可以。”   “……为什么,照枫红殿下始终不肯睁开眼睛呢?”雏森桃轻声问。   “……”照枫红摸了摸自己的眼帘,轻咳了一声,说道:“嗳,这个啊,这是因为……这里没有值得我睁开眼睛的人。你信吗?” ※、第五十四章      神明的忽然出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每当有其他死神来询问“副队长啊刚才那阵金色的光芒是什么”,雏森桃就紧张地告诉对方“我、我在练习鬼道!”   本应当接受款待的神明殿下不得不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藏起来。   “我可不希望一直躲躲藏藏嗳。”照枫红扒在墙角,对这位许愿者说:“你们死神不是有可以变幻成人类模样的斩魄刀吗?你就说我是你的斩魄刀好了,始解语是‘裸奔吧!照枫红’。如何?”   “不。”雏森桃轻轻摇了摇头,她摸着自己佩在腰上的刀,说:“那只是极其特殊的状况。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有‘飞梅’。”   “嗳,真麻烦。”照枫红颇有几分无奈:“那么可爱的小姐你,可以更换一能够勉强实现的愿望吗?。我还急着回家照顾老婆孩子呢。”   “等、等等!”雏森桃有些吃惊:“神明殿下还有老婆和孩子吗?”   “当然有啊。”照枫红回答地理所当然:“我和普通人类其实没有区别,也是有感情的。”   “啊,这样啊……”雏森桃说。   “不然呢,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整天窝在房间里看书吗?”照枫红说。   “嗯,也不是,也不是这样说的啦……”雏森桃的声音里竟然有些腼腆:“因为都是他撰写的作品,所以……”   照枫红如果有眼睛,一定会对她投以鄙夷的目光——对一个男人迷恋至斯,好像不太好吧?不过她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自己就是个整天沉迷男色虚耗青(老)春(年)的货。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吗?”照枫红询问。   “这个……”雏森桃用食指支着自己的下巴:“希望小狮郎可以一直……。”   “不要用‘一直’。”照枫红冷静地插口:“和‘永恒’有关的愿望我都是拒绝的。”   “那就,那就!”雏森桃的声音有些着急:“那就干脆让蓝染大人现在就在我面前出现算了!”   “可以,这很照枫红。”照枫红点了点头,她一打响指,时间立刻凝结。雏森桃保持着摆手的姿势,僵僵地站在原地,黑色的裤边还保持着飞起的角度。   雏森桃的下一秒,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他总是儒雅和蔼的面孔上露出了一分惊诧之色,很快又隐去。   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   雏森桃内心疯狂os中——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她只是随口说说的怎么办真的出现了该怎么和他解释要不然就说其实自己只是瞬步来到了这里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照枫红的声音在她的脑内响起。   【诶等等——】雏森桃有些焦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就不在我的帮助范围内了。对了,你的代价我已经取走了。】   雏森桃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现自己的包包头不见了,变成了短发。   雏森桃:……   x   急着回家看老婆孩子的神明照枫红殿下取走了雏森桃的头发,完成了这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愿望,淡定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喜欢就去撩,大胆地上。哪有“憧憬”这样模糊又害怕的借口?   高冷如她都主动追求了一个人类的男人,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先回到了时光之海中,打算看望一下自己的蝴蝶们。然而这一次,下一个许愿者的声音很快就在脑海里响了起来,而且愈来愈急,像是有一群人在无情地催促着她。   莫非是某个村庄在求雨作法?   许愿的声音很杂乱,多到她都听不清切。   她捂住耳朵,但是那些声音是直接进入脑海的,她无法阻断其中的传达。最后,她努力呼吸着,然后朝着某一道金色的光走去。金色的蝴蝶穿过她的发间和衣袖,纷纷朝着光芒中扑去。她火红色的身影随着光芒一同降落,犹如天神从天阶上步步行下。   一从天空中落下,她就陡然察觉到一股寒意。不是普通的冬季的寒冷,而是一股透入骨髓的寒,就好像置身于某一处冰山的深处。她散开裙摆,缓缓地落在地面上。脚底也传来一股严寒之意,让她差点保持不住自己高冷的神明形象,破功抱着脚直呼冷。   “……又、又是你?”   照枫红听见了某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在脑力努力思索了一阵,才惊诧地问道:“……佐助?”   接着,又是一个元气十足的少年嗓音:“嗯?这个家伙……佐助认识吗?”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佐助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照枫红身上收了回来,投向了那个飘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她白色的长发拖曳在身后,美艳的面孔上毫无表情。虽然容貌美丽,此刻这个女人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却和美丽无关,只有着“危险”。   大筒木辉夜,妄图重新夺取世界,将整个世界陷入安眠之中的女人。   “你们,找来了不得了的帮手。”辉夜冷冷地开了口。她红色的唇一张一合,白色的双眸低低望向了站在佐助和鸣人身后的女人:“可惜现在的她,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嗯?”照枫红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只能从声音来判断她的身份。迟疑许久,照枫红才问道:“嗳……那个,不好意思,刚才说话的,是谁?”   佐助&鸣人:……   “你完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吗!”鸣人有些抓狂:“世界就要毁灭了啊!因为这个、这个大筒木辉夜……”   “辉夜啊。”照枫红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我记得她已经被自己的孩子封印了起来。”   “是啊。”悬在半空之中的辉夜回答:“但是,我又重新回来了。”   佐助瞥了照枫红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哥哥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家伙,已经活了好久了。”   鸣人摸索着下巴,也有点摸不清情况:“啊,好像是的。”   “世界要毁灭了吗?”照枫红喃喃说了一遍:“这家伙是想把所有人的力量都还到神树那儿去吧?还是再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制作成白绝?辉夜,你不会一觉醒来,还无法认清现实吧?”   “现实。”辉夜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国土,应该由我来统治。”   “醒醒。”照枫红提醒道:“没有哪一位君王的统治是永恒的。我的存活时间远比你久远,辉夜妹妹,你好好听我说。我见过无数帝国起落覆灭,久远如古代帝王,在平原上兴建起城邦,哪怕可以繁华数百年,终有一日也会改朝换代,城池沦为废墟。所以我总是将一句话挂在嘴边,那就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我。当然,现在的我也不是永恒的。辉夜,不要想太多,和我一样好好安享晚年谈谈恋爱不好么嗳……都是老姐妹,年纪大了就不要动手动脚了,让年轻人看笑话。”   佐助&鸣人:……   ——废话、废话超级多的……话唠狂魔……   就连辉夜好像都有点无语。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会儿用逆后|宫之术,一会儿用嘴遁,你们以为我是什么普通人类吗?花月院照枫红。”   “我知道,你自称神一样的女人。”照枫红闭着眼睛咳了咳:“但是,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活得久了,生活多无聊啊,统治什么世界,做什么神,还不如谈恋爱呢。……对了,还不如跳舞,统治世界不如跳舞,无限月读不如跳舞。”   佐助&鸣人:……   “够了!住嘴!”辉夜受不了照枫红絮絮叨叨无厘头的话,有些恼恨地说道:“当时你袖手旁观,让我被两个背叛的孩子一起封印,这笔账就在今天一起清算吧!”   “话不能这样说,辉夜。”照枫红一点都不慌:“命运都是由上天裁决好的,你被封印,也是我无法插手的事情。”   鸣人和佐助对视一眼,鸣人偷偷对照枫红说道:“那个,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你有战斗力吗?我和佐助打先手,你负责在背后攻击?”   “不需要你们。”照枫红很淡定:“忘记和你们说我的名号了。吾乃花月院照枫红,被人类称为时间之神,又为无所不能之神祗,拥有翻覆历史与前往未来之力,接引黄泉和碧落,可以修改一切生死。”   “现在说这一切已经晚了——”辉夜抬起双手,宽大的袖口在空中一阵飘扬。她的十指指甲变得很是锋锐,向前探出。半空中忽然撕裂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好像张开了什么异世界的大门。   “又来了!”鸣人和佐助立刻背靠背,开始警惕地盯着四周:“照枫红大姐,你可要小心一些啊。她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包括腋|下和胯|下?”照枫红问。   “……应该不包括……”   “从前的你,尚可以凌驾于我之上。”辉夜死死地盯着照枫红:“而现在的你,失去了永恒的生命,甚至连一双可以视物的眼睛都没有。……这样的你,拿什么来和我抗衡?”   照枫红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红色的长发被冷风吹得朝着肩后扬起。   “你错了。”照枫红张口回答:“……我的眼睛,就在这里。就在这个世界上。” ※、第五十五章      辉夜的手从佐助的背后出现,将佐助拖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她这一击在瞬间完成,鸣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佐助!佐助!”鸣人死死地掰着那个渐渐缩小的空间入口。   “发生了什么?”看不见的照枫红询问道。   “佐助他——佐助他——被拖进另外一个空间了!”   “你等着。”照枫红说完,淡定地冻结了时间,弯腰钻进了空间缺口,把佐助从另外一片空间里捞了回来。   时间解冻后,佐助和鸣人都有点吃惊。佐助警惕地握着草薙剑,而鸣人盯着佐助死命地眨眼,好像是在确定这是不是一场幻觉。   “瞬间移动?”鸣人问道:“……这一招看起来很厉害啊!瞬间就干劲十足了。”   “如果你开心的话。”照枫红说:“我还可以帮辉夜化妆再换身衣服。”   鸣人:……   “不、不用了……”鸣人抽着嘴角回答:“六道老爷爷怎么没和我说过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照枫红问。   “嗯……神树,公主,母亲,转世者什么的……”鸣人回答:“总之就是把力量分给我和佐助,希望我和佐助能够战胜辉夜。”   “这样啊。”照枫红摸索着下巴:“看在佐助的份上,我也会帮助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做鸣人。”鸣人回答:“漩涡鸣人。”   听见这个名字,照枫红异样地沉默了数秒。鸣人眨巴着眼睛,有些奇怪地盯着她。   “鸣人啊。”许久后,照枫红才说话了:“……你的父亲和母亲是很好的人哟。”   虽然照枫红看不见,鸣人还是摸着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当然知道了!”   照枫红也很想笑,只是这种时候应该不适合微笑。   记忆中的玖辛奈也是这样乐观活泼的性格呢嗳。   “你无法打败我。”高悬在空中的辉夜看不下去了,无法放任他们继续认亲/闲聊/互撩。她她缩回了自己的手,双掌之中缓缓生发出两道坚硬的骨刺来:“你的力量已经大不如从前……”   那两柄骨刺看起来锋锐异常,泛着令人胆寒的光泽。不消多言,在场的人都知道若是被骨刺刮到了定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共杀骨灰?”照枫红察觉到了她在做的事情,二话不说,立刻开启时光之海,拖着两个小辈的领子进入,穿行过茫茫的星海,再从辉夜的身后重新出现。   “我可是好久没打架了……”照枫红对着辉夜的后脑勺来了一拳。她狠狠地将辉夜击倒在数步之外,口中说道:“自从从忍者学校辞职以后,我已经基本不用忍术了。”   佐助和鸣人处于懵圈状态中。   刚才的他们好像经历了一趟天空的旅行,穿梭过了无数的星辰,又忽然在辉夜的背后出现了。这样的经历太过奇妙,比佐助被辉夜丢进了黄泉比良坂的另一个入口还要奇妙。不知怎的,鸣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这个能力莫测的红头发女人在的话,封印辉夜的成功率会高很多吧。   面对一个前所未有、近乎为神的敌人,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没有全胜的把握。   “即使没有眼睛,也可以感受到吗?”辉夜喃喃地说着,重新站了起来。她试图重新张开黄泉比良坂,将三个人分开。只可惜照枫红的速度更快一筹,总是能够完美闪避异时空的入口。   和时间之神比谁的速度更快,本身就是不理智的行为。只要异时空的开口一张开,照枫红就可以轻易地将时间冻结,再退出无数步外。   她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本身就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拘束,她只受自己的规则拘束——比如,“等价交换”。   一红一白两位自称神明的人,就这样在空中开始交手。一方张开异空间,另一方也开启空间相抵抗。从外人的眼光来看,他们就像是不停地消失又出现,身影彼此交错重叠,偶尔一起消失不见,偶尔又缠斗在一起。   黑灰色的求道玉旋转向前,金色的光芒又倏然迸发。星海在空中的缝隙中一隐而过,岩浆与沙漠交替张开大口。红色的火焰与黑灰色的骨刺彼此交叠,骤然腾起的火焰带来滋滋的炽烤之声。   鸣人忽然有点担心照枫红会把辉夜烤焦了。   金色的蝴蝶从天空中慢悠悠地落了下来,拍打着翅膀四处缓缓地飞舞着。它毫无顾忌地四处转悠着,轻飘飘地擦过战斗的两人,好似对这凶险的战况一无所觉。   辉夜终于意识到,和照枫红缠斗并不是什么好策略。她将视线转移向了佐助和鸣人:“只要这两个家伙死一个,他们就再也无法封印我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照枫红当头一拳:“就算人类都死绝了,我也可以直接封印你。”   缩在袖子里的黑绝:???(黑人问号.jpg)   “你——”辉夜无法保持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她的眉挑起,双眼旁青筋挤出,她正竭力用白眼观察照枫红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角落——照枫红和她一样,会从任何一个角落现身。但是照枫红也和辉夜不一样,因为照枫红毫无顾忌,甚至可以从胯|下和腋|下现身。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正面交锋。”辉夜将手臂横放在空中:“那我只能先对这两个人类下手了。”   黑色的物质在她的双掌间显现,逐渐化为一个巨大的圆球,并且那个圆球还在不断地鼓胀着,似乎蕴含着无限的能量。为了躲避它不可知的伤害,照枫红和两位少年人迅速后退。   “我要将森罗万象……都一并吞噬!”辉夜低声地说着,话语到了末尾竟然有着止不住的颤抖。她抬起手,那枚黑球就脱离了她的掌心,开始急遽地膨胀,好像是吞噬了什么可怕能量的饕餮。它触碰到的角落,都被一并消解崩溃掉。如果任凭这个黑球继续膨胀下去,穿过黄泉比良坂的入口,它可能就会整个世界都一起吞没。   照枫红可以将鸣人和佐助临时塞入时光之海,却不能将所有人类都带入自己的空间。更何况,宇智波鼬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那膨胀的黑球似乎要将五行阴阳一并吞噬殆尽,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就遮挡了太阳的光辉。原本照耀着冰川的阳光被这庞大的球体遮去,一片宽广的暗影投了下来。   “还好,我是无所不能之神明啊。”照枫红呼了一口气,远远地朝着辉夜抬起了双手。修长的手臂上,火焰的纹路一点点显现,妖冶的火焰盘踞于白皙的肌肤之上,不停地四处游动着。   “以神明之身,对自己许下一个愿望。”照枫红将双手合于一处。   “喂!照枫红大姐!”鸣人喊道:“这种时候就不要祈祷啦!我在想办法呢!”   “少啰嗦嗳!”照枫红恼怒地打断他:“我也在想办法!”   冰冷的风带着雪吹卷过她的身侧,在一片冷茫茫的白色之中,唯有她的身影呈现出艳红的颜色来。那只薄翼的金色蝴蝶在她的肩膀上落下,在她耳边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你要许什么样的愿望呢?照枫红。】   “世界和平可不可以啊?”   【……你能更敷衍一点嘛?】   “我想要封印大筒木辉夜——”   【真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从前的你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照枫红一愣。   没错……从前的她,身为神明的她,失去了人类的情感,永生于时光之海,因为目睹了太多的毁灭与再生,对一切都秉持着悲观的命运先决论。无论是怎样令人悲痛的毁灭与寂静,她都不会插手相助。因为在她眼中,那都是“由命运决定好的事情”。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为了人间而许下了代价未知的愿望。   “很简单,我变了。”照枫红抬起头,看着越膨胀越庞大的球体:“我从一个没有感情的神明,变回了普通的人类。   从前的她想要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终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保持着情感,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战斗。   【变得很多嘛。】   “少废话,到底行不行嗳?沙罗殿下,我的‘父’?”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以,我愿意。”   金色的蝴蝶飞了起来,仿佛穿越过了数万年横亘的历史之潮。它从上古前来,又前往充斥着无限光明的未来。金色的柔软光芒从它的身体里散射而出,如同洒落在先知河流上的粼粼夕光。时间陡转,时光之海中的一切都倏然停止,然后再开始悄悄走动。   星辰寂静了数秒,又开始散发出原始的星辉。   大筒木辉夜的身体上也骤然刺出几道金色的光芒。她的身躯后张开了一道宽广的裂缝,显露出无数闪耀的星来。金色的光犹如锁链,将她一寸寸拖入那道裂缝中。她伸出双手,想要张开黄泉比良坂,但是却没有任何开口让她进入从而逃脱。   “照枫红——”她陷在星辰于现世的交界处,朝着照枫红伸出了双手。   然而,她呼唤的那个人已经听不见这声喊了。 ※、第五十六章 在这一片光芒的交接中,无人注意到一颗星辰的陨落,也无人注意到有什么东西猛然穿梭过时光之海,接住了陨落的星。 刺眼的金光散去,黑色的庞大球体与大筒木辉夜都不见了,刚才那即将毁天灭地的一击似乎从未发生过。佐助和鸣人脚下的冰川也随着大筒木辉夜的消失一起被封印,他们两人又重新站在了黑漆漆夜色笼罩下的狼狈地面上。 四下都是纷乱的碎石,先前激烈战斗的痕迹四处可见。夜风吹着地表,卷起一阵砂砾和破碎的落叶。冷冷的月轮挂于天际,悬照着这陷入沉眠的大地。 夜风吹着他金色的短发,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佐助,奇怪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佐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我们得救了。” 说着,他就朝矗立在大地上的神树跑去,一手拔出了自己的草薙剑。不等他跑到,那些树木就开始纷纷解开自己的缠绕包裹,露出了那些被卷起陷入幻梦中的人类。 “刚才那个红头发的大姐……是谁啊?”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去问问六道……” “时间之神明。”佐助收回了剑,冷冷瞥他一眼:“远远超越于辉夜和六道的存在。你不会记得她,因为每一次她离开人间,都会消除别人关于她的记忆。” “那佐助怎么会知道?”鸣人疑惑地问。 “哼。”佐助扭过头去:“吊车尾的。” 鸣人:……???他又怎么了……佐助的心真难猜…… 被神树解放的人们,刚刚从梦中醒来,面上还带着不明觉厉的神色。其中有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身着一袭深红色长袍,容貌清俊,只是面颊上带着几道战斗的伤痕。他刚刚醒来,却显得很是冷静,丝毫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 “佐助。”他朝佐助走来,询问道:“她呢?” “……”佐助知道他询问的是谁,说:“不知道。从异空间出来后,就没有见到。” 宇智波鼬站在荒凉的大地上,朝着高悬的圆月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那是一双暗红色的眼睛,虽然不如他自己的眼睛适合,却可以看清很多更加遥远的东西,譬如时光。 “刚才……在梦中。”鼬说:“我似乎看见了很多东西。我看见了你和鸣人在一起战斗。” 佐助怔了一下。 他想起了一句话——照枫红曾经说过,她的眼睛就在这里,就在这个世界上。 “佐助,原谅我吧。”鼬说:“许多事情,我还无法和你解释。我要先离开一会儿。” 他的面孔上露出了专注的神情,这是佐助许久都没有见过的表情了。他下意识地想像小时候那样,责备哥哥的失言和不守约,但是此刻却说不出话来。 鼬抬起了手,他苍白的手臂从深红的袖口之中滑出。他似乎是想要点一下这位弟弟的额头,但是手到了一半却又缩了回去。鼬对着佐助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说:“你已经长大了,佐助。……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关于你,关于家族,关于爸爸和妈妈,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佐助上一次看到鼬这样的笑容,还是在兄弟决战的那一日。鼬带着微笑倒在了他的面前,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谜团。而如今,他终于又在佐助面前露出了笑意。 佐助冷冷地扭过了头,说:“你去吧,记得回来。” 得到了弟弟的许可,鼬才快速地朝前跑去。他纤长眼睫下的双眼左右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方向。不等他跑出多远,就有人主动来找他了。 时光之海倏然张开,花月院照枫红站在了他的面前,星辰之上与金蝶之中。 不过,她也不太像是照枫红。她没有照枫红的红色长发,她的发色是尽然的纯白,就像是雪的颜色。而她也没有失去双眼,她有一双白色的瞳眸。 “你……”鼬蹙起了眉。 这不是他第一次抵达时光之海,但是是他第一次用双眼看到。站在面前的女人有着熟悉的容貌,却又不是他所熟悉的人。 “你好,鼬君。”白发的女人开口了:“我是时间之神,又为无所不能之神,黄泉与碧落的接引者。这样的称号你应该听腻了。我的名字是花月院照枫红——但是,不是你的时空的照枫红。简单地来说,我和你所认识的照枫红,是两个平行时空不同的存在。” 鼬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种说法。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问道:“她呢?” “她用自己交换走了大筒木辉夜。”白发的女人回答:“为了救她,我稍稍动了一些手脚。之后你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外貌可能有一些变化。而且——她也不再是永恒的神明。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变化?”鼬冷淡地重复了一声。 “我将她的年龄和记忆都重置了,拨到了成为神明之前。但是,因为私仇,我将她的身体年龄设置为了十四岁。十四岁的身体和八岁的心智——之后的你可能会有些麻烦。” “为什么要这样做?”鼬很冷静地询问着缘由。 “嗳,理由?”白发的女人笑了起来,说:“没有理由。我和她都已经做了太久的神明,早就习惯了擅自为别人做出决定。当年她是这样子对待我的,所以今天我也这样子回报她。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救她。” “……”鼬的目光冷了下来。 “不过你该庆幸,我和她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我在成为神明之前,在养父母的膝下生活了六年。这六年相较于我漫长的生命而言,虽然很短暂,却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影响。嗳,简单地说,我比她更眷恋人间,保留着更原始的情感,也更容易插手人类的事情。所以……我会将她还给你。但是……” “但是?”鼬在等着这个一样话唠的照枫红将话全部说完。 “你知道吧,神明的准则。等价交换。你可以拿出什么东西来,让我满意呢?”白发的照枫红露出了笑容。 “你想要什么?”鼬思忖了一会儿,就果决地问道。 “我想要和你进行交换。”白发的照枫红回答:“无数年前,我用我身上的红色交换来了时间之神的名号。如今,我想用你的照枫红,将我身上的神之力交换出去。” “……”鼬的目光一动,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希望我成为你这样的存在?” “没错。”照枫红回答:“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交换出记忆和情感,因为这是我自己的请求。我眷恋人间,想要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世界去。仔细思考吧,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最终成为时间的。” 说完这句话,白发的照枫红就在星辰间开始缓缓地走动,似乎在等待着鼬的回答。鼬没有思考多久,就答应了这件事:“好。” 白发的照枫红停下了慢悠悠地脚步,她朝着鼬伸出了手:“来吧。” 她的手也很白,干净地像是秋日的溪流。她将手掌搭在鼬的手背上,火焰的纹路一点点地从她的手腕上朝着鼬的身上爬去。 “你将代替我,成为永恒于时光之海的神明,操控时间往来,接引碧落与黄泉,直到有一天将神之力交换出去。”白发的照枫红喃喃地念着,她的声音低低地徘徊穿梭于星空之中。 “如果乐意的话,你可以称呼我为‘父’,一般是没有‘母’这个说法的。无论男女,传递时间之神一称的人都被称呼为‘父’。不过,介于你和我的……在这个时空的……关系,我想,算了。” 白发的照枫红心想,嗳喊自己老婆叫爸爸,一定特别尴尬吧。不对自己也不是他老婆…… 四周的星光在一瞬间灿烂绽开,金色的蝴蝶悄然飞舞。庞大的星海带着无数年来的历史与回忆,齐齐盛放出华丽的光芒。在仪式即将完成前的一瞬,鼬低声地询问道:“在那个世界的我,和照枫红……” “没有交集。”白发的照枫红说道:“别忘了‘等价交换’。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平行时空,有的时空你得到了你的家族与亲人,但是你却不会遇上我。有的时空你遇上了我,却会失去你的家族和亲人。……不要太贪心啊。” 白发的女人带着最后一声轻笑,于时光之海中散去。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从空中落了下来,跌坠在鼬的怀中。她的肩膀和手臂都细细瘦瘦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红色的长发从鼬的手臂上垂落下来,好似一汪红色的瀑布。四面的星辰都在闪耀着光,金色的蝴蝶悄悄地飞了过来,落在了照枫红的额上。 鼬低下头,吻了吻熟睡中的她的鬓角。他搭着小姑娘肩膀的手臂上,缠绕着火焰的纹路。 ※、第五十七章 “你是谁呢?” “我叫做鼬。” “你好,我叫做……花月院照枫红。” “嗯,我知道。” 十四岁的小姑娘半蹲在小香竹丛中,用食指一遍遍地反复拨弄着翠绿的叶片。偶尔,她会回头看一眼那个坐在屋檐下的男人。他今年二十一岁,黑发红眸,脸庞漂亮得像是画里的人。 “嗳,不知怎么。”那个红发的小姑娘托着肩膀在庭院中坐了下来:“我觉得我见过你。” “嗯。”鼬说:“……我们见过。在你的未来见过。” 端着茶杯喝水的佐助差点对着墙壁喷出一口水。 他怎么觉得哥哥最近越来越向大哲学家靠拢了?这种过去和未来的话题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鼬将手掌搭在了照枫红的头顶,揉着她柔软的发顶。许久之后,他轻声说:“我等你长大。就像从前等待过的时间一样。” 佐助差点又呛住。 没记错的话,这个照枫红心理年龄才八岁吧,这样真的好吗…… 佐助冷冷地扭过头一看,发现十四岁的小姑娘正kirakira闪动着星星眼盯着他的兄长,然后张开双手,十分天真烂漫地扑了上去,索要了一个熊抱。 佐助:…… 他想多了,科科。 鼬思索了很多。 现在的他有很多闲暇来思考那些留在时光之中的话,那些父亲说过的、母亲说过的,还有弟弟别扭的时候说过的,以及照枫红说过的话。 “鼬君,你会在未来爱上我。所以,为了我,你不要轻易地放弃现在的一切。” “无论何时,我都会一直相信你。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想办法找回丢失的一切,关于我的,关于你的,关于我和你的……这是我们之间解不开的死结,这是由命运事先定下的。” “你做的事情……是我结下的死结。如果你放弃了自己,我就会一刻不停地往返于时光之中,直到我将自己消耗殆尽。”照枫红继续说:“……你明白吗?未来的你对于我的意义。” 鼬想,他可以从死亡面前重新回到人间,并不是一件偶然,也绝不是佐助一时的手下留情。 “佐助。”鼬站了起来。他低垂着眼帘,眼睫在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朝着佐助走来,问道:“你不打算回到木叶忍村吗?我记得卡卡西和鸣人……” “不打算。”佐助很冷淡地打断了鼬的话:“既然你不回去,那么我也不回去。” “……”鼬安静了一会儿,说:“我无法回去。” “那么我也无法回去。”佐助有些固执。 在佐助的心目中,鼬是他最大的羁绊。如果鼬还活着,他一定会跟随鼬。 许久之后,鼬叹了口气,说:“好吧。你照顾一下照枫红,我要……出去一趟。” 忽然获此重托,佐助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总是板着少年老成的冷硬面孔,看起来成熟到无所不能,但是哥哥指名叫他照顾一个心智只有八岁的小姑娘……这还真是头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照枫红的模样,他满脑子都是鸣人十二岁时胡天胡地惹麻烦的熊样。 鼬离开了这片宅院,打开了时光之海。迎接新主人的金色蝴蝶慢悠悠地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膀和手腕上。鼬循着星辰的轨迹,走到了一片光芒前。金色的光中,渐渐显露出那片大地原始的模样来——葱茏的绿色铺天盖地,没有人烟与任何的建筑,只有青翠可人的绿。 鼬走入了光中,一直落到了这片大地上。他抬起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森林中最为高大郁茂的那棵树木,然后笔直地走到了树下。重叠的枝桠彼此交错着,阳光被树叶的轮廓筛下,零碎地投在地面上。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足以掩去天空的轨迹。 宇智波鼬将手搭在树干上,一点点抚摸过粗糙的纹路。风从远方吹来,沙沙吹动高悬的叶片。他对着这颗庞大的树,低声地问道: “你愿意,成为时间吗?” 无人回答。 “只要时间存在,你就会一直存在。” 依旧无人回答。 四下一片安静,除却叶片的摩擦声。高大的树木朝着天空伸展着,微微地摇晃着自己的枝叶。浓绿的叶片彼此相接重叠,无人低头回答他的问题。 鼬弯腰,捡起落在数根之间的一枚叶片握在手心中。那枚叶片泛着翠绿的色泽,脉络清晰,纹理细腻,阳光下似乎有什么光芒在上面点点跳动着。 “这就算作你付出的代价吧。”鼬说着,用手指转动着那枚叶片。 高大的树木在风中不语,似乎对未来的命运毫无所觉。无数年后,他会成为人们敬仰供奉的神树,结出一颗蕴含着无限希望和力量的果实。处于战火之中的一位公主渴求胜利,贪婪地吞噬掉了这枚神树所诞育的果实,成为了第一个拥有查克拉的力量,她叫做——大筒木辉夜。 鼬完成了一切交替的仪式后,回到了时光之海中。他原本想直接离开,回去看望自己的弟弟和未来的恋人,熟料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的继承人的继承人,你好。”一只金色的蝴蝶在他的面前飞舞:“我是你的父的父,你可以喊我爷爷,当然一般人都不高兴这么喊,比如照枫红。或者,喊我沙罗殿下——‘时间’也可以。” “‘时间’?”鼬蹙起了眉,盯着这只金色的蝴蝶。 “没错,臭小子,我就是时间,未来与过去。”沙罗的语气有些恼怒:“你竟然将神之力交换给了一棵树!这真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情啊!我很不高兴!我的父也很不高兴!我的父的父也……” “你的爷爷。”鼬淡淡地说。 “咳!”沙罗用蝴蝶的身体发出了咳嗽的声音:“我不管,就是我的父的父,他也很不高兴。我们不高兴起来可是很可怕的,比如我们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让照枫红到处乱跑,自己遇见自己,让四个照枫红坐在一起打麻将……我们这一群已经成为了时间的老家伙要看着你把力量交付到一棵树上……” “一棵树比人类更适合成为神明。”鼬注视着他,慢慢地说:“它不会变迁,有着平常之心,不会生出贪欲与不该有的想法,只会永远地在原地注视着人间。” 沙罗噎住了,许久之后,他说道:“你这家伙说起来一套一套,比照枫红还厉害。” 提到照枫红,鼬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树木付出了代价。”鼬转动着手中的那枚叶片:“它将最好的馈赠交给了我。” “……”沙罗沉默了好久,说:“可以的,这很哲学,我说不过你。” 鼬捏着那枚叶片,返回了自己的时空。这是他最后一次抵达时光之海,他也将永不回来。他的视线中出现了自己的家人——佐助和十四岁的照枫红正坐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香竹叶沙沙摇晃,绿的晃眼。 十六岁的佐助表情冷漠,但是偶尔还会回答几句提问。他的侧面,和少年时的鼬很相似。而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则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她的话很多,思维也快。尽管说了那么多话,却一点都没有口渴的迹象。 “我回来了。”鼬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佐助和照枫红同时回了头,从下向上盯着鼬。 “这是给你的。”鼬将一枚翠绿的叶片递到了照枫红的面前:“礼物。” 翠绿的叶片上跳跃着太阳的光芒,细细的叶柄还带着鼬手上的温度。虽然是一份微薄到随处可见的礼物,照枫红却很喜欢。她将这枚叶片凑在眼前仔细地打量着,最后说道:“嗳,谢谢你啊,鼬君。” 佐助很不以为然,他横抱着双臂站了起来,穿过庭院走了出去,将这一片空间都让给了这两个人。 鼬看着照枫红的侧颜,对她说道:“今天会带你去参加镇上的夏日祭典。” 照枫红还在观察着手里的叶片,她软软地问道:“有什么好玩的吗?” 鼬点了点头,又响起来照枫红的角度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说:“嗯,有很多。你一定会喜欢的。……从前没有机会,现在有的是时间。” 从前的夏日祭,处于仓促和忙乱之中,只能在结束之中匆匆一见。他有他赶赴的去路,她有她离开的理由。没有烟火、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手牵手的恋人,也没有彼此对视、心领神会的眼神。 而如今,他终于有机会和她一起去参加来不及赶赴的庆典,而且,时间还很漫长。 虽然比不过她经历过的漫长的孤独与时光之中的奔波。 他会记得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直到时间的尽头。 当时间终于被跨越,当永恒终于被抵达,当人间终于成为最后的归宿,他终于找到了曾经丢失的东西。 老师曾经的愿望是做一个普通的人类。 如今,她终于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重返人间·完。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冬天的凄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